一缕柔光投在颜欢洁白无瑕的侧脸上,她低了低头,脸上的笑多了一抹阴鸷,“她骄狂跋扈惹人厌,自然会让人看不惯,皇上未必能护得住她?”
太后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皇上还正值盛年,那爬上龙榻的女人将会越来越多,每一个有幸侍寝的女人,都会奢望有朝一日能蹬上人生的巅峰。”她倚着浅青色牡丹绣纹软枕,目光微垂,看着那捋着垂落的流苏,静心道,“她虽是受尽恩宠,只要没法诞下皇嗣,后宫的那些女人无需忌惮她。”
“姑母说的没错。”颜欢茶盏与手上的戒指轻轻一碰,发出叮的一声。她皱了皱眉放下茶盏,邪魅笑道,“后宫的女人犹如开不败的花,一朵凋零,另一朵接着绽放,而那些鲜艳欲滴的玫瑰,终究会失去它的颜色。”
一连串锋利的话语飘进叶欣儿耳朵里,她只是漠然的跪在地上,不动声色的垂着眸子。颜嫔娘娘用花来暗讽白初念年老色衰,可她不知皇上宁肯舍弃一片花园也要得到那朵花,那炙热的真情她又何曾明白过?
太后思良半响,又神色凝重地说道:“想获得皇帝的宠爱,就不要怕他念着往日旧情。”语毕,一脸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冷幽幽叹道:“哭,就是输了,爱,也是输了。”
颜欢心头一紧,旋即抬头一笑,“颜儿明白。”
“你当真明白哀家的话就好。”太后转眼,俯瞰着身前卷成小猫样的叶欣儿,见她目光中闪过一丝痛楚,她冷然一笑,“哀家说了这么多,你听懂哀家的意思了吗?”
叶欣儿跪地垂头,惊慌失措道:“奴婢不懂。”
“不懂?”太后又笑了笑,幽深的目光中隐着一潭漩涡,仿似随时都会掀起惊涛骇浪,“你不要怕哀家,先把头抬起来。”
叶欣儿依言缓缓抬起了头,与那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勇敢对视。霎时间,空气里一片寂静,她被太后严肃犀利的目光看的后背发毛。
“从你这张脸,哀家便知道皇帝曾经有多么喜欢你。”太后别有深意地睨着她,缓声问道,“你待在关雎楼等了皇帝那么久,你真的等到他了吗?”
“奴婢不曾奢想什么,只想着……想着……”叶欣儿神情变得悲痛起来,声音逐渐难过,眼中却仍是空洞一片,“奴婢没有怨皇上。”
太后不过是淡然一笑,斜斜倚靠在软榻上。颜欢秋水般的眸子纯净的黑白分明,对她笑道:“姑母也看出她并不愚钝,皇上的薄情她是不敢怨。”又见叶欣儿满脸痛苦样,心里舒坦不少,笑吟吟道:“姐姐方才的话,怕是自己也不会相信。你也是伺候过皇上的,对于皇上的新宠,妹妹才不信你会与她和睦相处。”
叶欣儿抬眸看向她一张妖媚的脸,眼前的少女国色天香光彩照人,如同含苞待绽的花蕾,还未全然盛开,却已芳香扑鼻。一双媚眼有着天然的诱惑力,眉宇间有着倾国倾城之姿,风情妖艳却野心勃勃。
这么年轻的女子都得不到皇上正眼相待,她的美貌与青春都已不在,怎么妄想着赶走白初念。
她紧蹙着眉,若有所思道:“奴婢知道自己争不来,也不想令皇上徒增烦劳。”她表情淡然,甚至带着一些木讷,并没有很强的情绪外露,令人觉得看她像隔着雾一样缥缈写意。
颜欢俯视着她,认真的观察她的神态容貌。相比于白初念活泼灵动,她更加沉着冷静,温婉之余又多了几分娇艳。苍白的脸上有着嫣红的嘴唇,美目里跟有钩子似的,从这张脸已经看出年轻时的美艳。
虽然勾引人的本事不能跟白初念比,可胜在柔柔弱弱,这样的女人若是听话,根本惹不了什么是非,也让人安心。
静了一会儿,她双眉暗沉了些,冷冷问道:“你知不知道在宫中生存靠的是什么?”
叶欣儿跪地,轻轻扬起头,从容自若道:“奴婢不知。”
“凡事聪明的女人,都会尽快抓住一个可靠的人。”颜欢眉宇上挑,敛了敛心中的厌恶,强挤出一个笑容来,“皇上把心都给了白初念一人,等她独霸后宫那一天,你就是哭天喊地求本宫帮你都没用了。”
叶欣儿闻言,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依然强迫自己镇定着,“奴婢想说,这宫中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皇上的耳目。”这声音尽量平稳,但指尖的微颤还是泄露了心绪。
颜欢听了,突然轻轻地笑了出来,目光中仍闪耀着坚定,“本宫叫你一声姐姐,就是把你当自己人看待,你别不识好歹。”
叶欣儿清澈的眼里冒着泪花,却固执的不肯落泪。宫中哪有真心姐妹,今日是姐妹,明日便是仇敌。太后想借她之手铲除异己,待白初念一死,她没了用处同样会死,她又怎会糊涂到把自己的命交给她们?
颜欢脸上强笑着,手里的帕子却握得死紧。想了想,似觉刚才的话不妥,顿了片刻又说道:“你难道不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皇上对白初念的感情是真是假?”
叶欣儿又是一怔,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太后正微笑地看着自己,脸色顿了顿,不禁打了个哆嗦。
太后端着一盏茶坐在榻上,却迟迟没有喝一口。过了片刻,面容沉了下来,淡声说道:“即便你就此退出,你敢保证白初念不会恃宠生骄,她能容得下你?”见对方不吱声,又强忍着怒气说道,“这场争斗必须来个终结,哀家绝不允许白初念在后宫一支独大。”
叶欣儿只觉得心都不再跳了,一股让人窒息的恐惧好似锁紧了她的喉咙。从没想过自己与皇上那段过去是握在对方手中尖锐的武器。
殿内此时静默得一声不闻,她低着头跪在那里,眼前的一切恍如一场噩梦。
颜欢瞅着她那副迷茫中带着些许痛恨的表情,心里更加来气了,突然厉喝道:“如果你不同意与本宫联手,今儿你就别想走出永和宫的大门。”
叶欣儿仍低头跪着,默不做声。不求饶,亦不解释,只静静等待处置。她就应该在无知无觉中终结才对,这样也好,死在太后手中,为她与皇上之间的孽缘画上一个彻底的句号。下辈子,各走各路,各过各桥,她再也不想与他相遇了。
太后忽而看明白了她,又沉沉笑道:“你执迷不悟,哀家即便不杀你,也不会让你待在宫中,哀家会让你此生再也见不到皇上。”
这话惊得叶欣儿一时又惊又慌,惴惴不安的心跟揣着一只兔子似的,七上八下,好不安生。
她小心翼翼地抬眸,窥探着太后的神色,见她得意的笑着,她惊慌失措道:“太后娘娘为何不直接杀了奴婢?”
听她声音也跟着颤颤发抖,颜欢笑了,在她那春风融融的笑意上,掩着深深的恨意与怨怼,“你想再见皇上,就要好好听本宫的话。本宫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白初念,你必须要配合本宫。”
叶欣儿心里一紧,脸色瞬间苍白,泪眼滂沱,“奴婢做不到看着她去死,奴婢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你怎么就如此蠢笨?”太后细眉一挑,声色俱厉道:“哀家没让你去杀人,只是让你把皇上抢回来,其他事用不着你。”
“奴婢不一定做得到。”叶欣儿拭了拭脸上的热泪,抽泣道:“奴婢真的不能。”
太后与她对视而望,冷冷哼声,“以你的出身,那勾男人的本事,哀家倒也不用担心。”
她的语言羞辱令叶欣儿垂下了头,一阵心酸过后,泪眼朦胧道:“奴婢心里再难过伤痛,也不愿让皇上做自己不愿意的事。”
“以你的聪明,赌书泼茶调教指点一学就会,足够皇帝欣赏把玩。你就得拿出女人的功夫让皇帝作壁上观饶有兴致的看着你为他吃醋伤心。”太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寒光,像是一道冰椎直穿对方的眼睛,脸上却还是微微笑着,“那些诗书琴艺,舞姿琵琶对女人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肯为皇帝花心思,这一点点足够让他意犹未尽留恋不舍宠着你,只要不要闹出□□扰乱前朝就行了。”她说出这些,始终没有瞧见,叶欣儿脸上划过一道泪痕,脸上有倔强之意,她依旧孜孜不倦说道,“你要做到让皇帝心里有你,就算你是闹出人命,只要是讨到了皇帝的欢爱,也可以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叶欣儿看出她的笑透着一缕讽刺,一阵心涩窒息。怪只怪她错了,她爱的太深,爱的太沉,爱的让她失去自我,让她不知如何收手,所以才会被人利用。
颜欢见她娇娇弱弱哭着,心里痛快,不由喜笑颜开,连忙扶她起来,“姐姐起身坐着说话,别跪着了。”
跪得久了,叶欣儿腿有些发麻,笨拙的坐下后,看着她悠哉喝着茶,有些迟疑的开口道:“您与太后娘娘的计划,奴婢不会多问,但是奴婢不一定会做到你们满意。”
“本宫就是不想看到皇上与白初念两人郎情妾意,旁若无人的恩爱。”颜欢说罢便重重放下手中的杯盏,嫣然一笑,眼底却隐隐有些不自在,“若是你能与皇上结成一对,倒也了却了太后娘娘的一桩心事。”
叶欣儿抹去眼中的泪花,笑着点了点头。又起身向太后福了福身,自行退了出去。
颜欢恨恨瞪了她的背影一眼,蹙眉问道:“姑母,您说这个叶欣儿能办成事吗?颜儿觉得您是用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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