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念面色沉寂无痕,懒得搭理她。目光移到雍正面上,见他面容冷淡平静,她很想亲眼看看他是如何对待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颜欢也敛了心神,莲步轻移,风情摇曳走到雍正面前,微微欠身请了安,娇声娇语道:“皇上。”
雍正抬眸看着她,眼中毫无波澜,“有何事?”
颜欢缓缓退后,轻轻转动身姿,展示着身上新做的华服,笑问道:“皇上觉得臣妾这件衣裳好看吗?”
雍正淡声道:“颜色鲜亮,款式新颖,很衬你。”
颜欢听后,笑得妖娆妩媚,“谢皇上夸赞,这都是绣娘手艺精湛,臣妾不过是沾了这衣服的光。”
雍正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在榻前坐下,握着茶盏的手指猛然收紧了些。
颜欢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细微变化,又笑意晏晏道:“皇上喜欢臣妾穿这身衣裳,那以后臣妾就让内务府多做些好看的款式出来。”
闻言,白初念不动声色一笑,“后宫佳丽无人能够比得上娘娘的美艳,在皇上眼里,娘娘穿什么都好看。”
颜欢闻言也是一笑,略有深意的打量着她。白初念脸上笑容未淡,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娘娘姿容出众,配上这华美的服饰,皇上多看你几眼,还不被迷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她如此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声音冰冷又肆意,雍正听着有一种被辜负的愠怒。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转过身,看她的眼神深邃如古井,分不出悲怒,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
颜欢自然瞧出这不着痕迹的情绪变化。她款步上前,美目流转,嫣然浅笑,“永和宫的桃花开的艳,臣妾听闻皇上最近食欲不佳,便亲手摘了桃花做了些桃花糕,还酿制了桃花酒,不知皇上可否愿意品尝臣妾的手艺。”
雍正独自沉浸在翻江倒海的思绪中,忽而又淡淡一笑,语气中听不出喜怒,“朕的事你倒是都清楚,看来你是真的用心了。”
颜欢盈盈笑道:“臣妾当然关心皇上,更是时时刻刻惦记着皇上,只是皇上总喜欢忽略臣妾。”
“朕是太忙了。”雍正凝着她,目光中竟然带着几分柔和,“最近确实对你疏忽了。”
“皇上知道臣妾的心意,臣妾便不觉得委屈。”颜欢唇边溢出一抹笑意,美目一挑,娇媚的说道,“那皇上今晚可否来明月阁?”
雍正一转眸,目光落在白初念身上,见她面容无情无绪,淡淡的站在那。这一刻,他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凝重,却又转瞬即逝。
“皇上不答应臣妾吗?”颜欢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他的神色,见他眼神瞬间锐利如鹰,周身气息也冷了几分,她低头说道,“皇上连这一个小小的请求都不能满足臣妾吗?”
“晚些再说吧。”雍正眉头紧蹙着,“那些事你自己别劳累了,让奴才去做。”
听这语气中满是关切,颜欢心中涌出一阵狂喜,可细想,这关怀的话语却像是隔了一层纱,透着几分敷衍。
她咬了咬下唇,犹豫片刻后说道:“臣妾不累。臣妾每夜都会盼着皇上过来看望臣妾。”
雍正目光重新投向她,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今日你来也不单是为了苦诉衷情。”
颜欢的心微微一紧,知道皇上已然看穿她的来意。她并不惊慌,反而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真诚,“臣妾只是太挂念皇上,知道皇上食不下咽,臣妾整日整夜心中不安。”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眼中甚至泛起了点点泪光。
雍正听罢,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借以掩饰面上的不悦之色,语气依旧平淡,“朕知道了。”
“皇上。”颜欢缓缓抬眼,眼眶微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今晚臣妾等着您,您一定要来。”
“朕忙完再说。”雍正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依旧落在她身上,“你先回去。”
颜欢不想这样离开,看了一眼没做声的白初念,声音带着几分娇嗔,“皇上,臣妾昨夜睡得极不安稳,还做了个噩梦,臣妾现在一个人好害怕。”
沉默片刻,雍正沉声问道:“你做了什么梦?”
“臣妾梦到自己被人给害死了。”颜欢低了低头,故意让自己声音带着哭腔,“皇上,臣妾一个人实在惶恐,很怕这宫中真有如此大胆之人,臣妾怕哪天真的被人害了。”她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雍正的神色,见他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察觉到他的不耐,忽然凑上前去,眼眶里蓄满了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皇上要多陪陪臣妾,臣妾不愿一个人待在明月阁。”
“朕知道了。”雍正的声音比方才冷硬三分,“退下吧。”
颜欢并未被这语气吓退,反而心思更加镇定。她知道,面对盛怒的君王,迂回试探不如坦诚相对,“皇上一定要记得臣妾,臣妾日日夜夜牵挂着您……”
这话雍正听着,只觉得她的声音越来越刺耳。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
颜欢话语一顿,有些愕然地看向他,见他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射向自己,低了低头便恭敬地行礼,准备退出养心殿。
经过白初念身侧,有意停顿一刻,见她面无表情盯着她看,知道她会笑自己不得圣心,心下气急,面上却不显,仍微笑道:“姐姐以后得了空多来妹妹宫中坐坐。”
白初念直接转开了眼,并不想理会她表里不一的一面。
颜欢从养心殿出来后,心中愈发羞愤。本以为皇上会留她共进晚膳,没想到就这么不咸不淡的与自己说了几句话,就让她退下了。
今日皇上对她的态度看似温和,可她总觉得隔着一层什么,难以捉摸。
她一边想着,一边沿着宫道慢慢往回走。走出殿门,落日夕阳照在身上,这才发觉自己的手心竟沁出了一层薄汗。方才同皇上说的每一句话,看似平静,实则危险至极。
回头望向身后的养心殿,见那里没有异常,心中又稍安了一些。虽然皇上没有明确表示今晚会来明月阁,但对她的态度已然好了不少,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等待皇上的怒气彻底平息,她好近一步绸缪,必定会谋得圣宠。
已是黄昏,雍正负手立于窗下,晚霞将琉璃瓦染上一层瑰丽的金红,本是极好的景致,可落在他眼中,似乎眼前一片都是落败的颜色。
白初念坐在小榻上,仿佛化作了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在颜欢进门的一刻,那嫉妒、愤恨、害怕、恐慌种种复杂情绪从心底升起,她没有哪一刻比现在还要深刻的认知到一件事。
迟早有一天,雍正会被那个女人迷惑,就凭那妖媚的身段,诱人的脸蛋也会引得男人犯罪。何况是手掌大权的皇帝,哪会永远无视这么一个姿容绝色的女人。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失去,可亲眼见到女人来取悦他的时候,这一瞬间席卷而来的仿佛天塌地陷般的恐慌和绝望。
这个认知,已经让她感到一种灭顶的恐慌。猛地深深地、贪婪地呼吸着一口气,试图将这即将逝去的味道留住。
忽然,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宫人不小心打翻了一个茶盏,滚烫的开水冒着热气洒在她小腿上,她却浑然未觉。
“奴婢该死,主子赎罪。”小宫女跪地颤着声音说道,满脸惶恐不安,“奴婢自己去领罚。”
白初念就这么坐着,似是陷入了回忆中,对她的话未有一点反应,最后还是苏培盛过来呵斥殿中奴才全部退下。
雍正缓缓转身,走回御案后坐下,随手拿起一份奏折,却又放下。定了定神又拿起朱笔在奏折上写下批复,那字迹比起往日多了几分刚劲与决绝。
帝王的尊严,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情愫,如今被她有意激起的恼怒,让他狠起了心肠,不去关心她。
二人隔的不远,明明是感情深厚,此时却仿佛隔了一条看不到的薄膜,将他们隔开了。
比这无尽的沉默,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心底那片瞬间冰封的荒芜。猛地闭上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的她连自己都不敢深究这份隐秘克制的妒忌。
往昔与他相处的点滴,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有甜蜜,有争吵,更有无尽的不舍。
抬眼看向他,身形依旧高大挺拔,面色冷峻,五官分明,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威严沉稳。突然,一股尖锐的痛楚比刚才更加猛烈地席卷了她。
她静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似乎正沉浸在无尽悔恨与纠结痛苦中。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洒在宫墙上,从屋檐落下,映出院外一片金黄,只是殿内那两人谁都无心欣赏这片美景。
雍正隔了朱笔,目光并未落在她身上,而是随意翻动着御案上的书页,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此刻殿内只有死寂一般的荒凉。
半响后,再抬眸,恰好对上她一双美目,她看他的眼神,没有了往日的依赖和亲昵,只剩下全然的受伤,还有一种近乎心死的疏离。他目光紧紧锁住她,仿若能穿透她的眼睛洞悉她的心思。遂又缓缓闭上双眼,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可那微微颤抖的心却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这一瞬,他不再是那个可以掌控一切的帝王,而是一个亲眼目睹最珍贵的东西从指缝溜走,却无力挽回的失败者。
花园里飘来的香气依旧馥郁,却再也无法让他凝神静气。想着继续批阅奏章,朱笔提起,却久久未能落下。摊开的是年羹尧呈报军饷的折子,字迹清晰,条理分明,可看了几行,目光便不由自主地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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