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爱卿可有要事启奏?”那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龙椅下群臣沉默,季漾率先当了这个出头鸟,禀报南边战事的情况。
随之而来便是其余朝臣禀报大大小小的近况。
南江刺史上前一步,弯腰颤颤巍巍出声:“臣有要事禀报。南江一带瘟疫横行,一月有余,统计因瘟疫逝去百姓有近千人。”刺史额头冒汗,不敢抬头去看天子脸色,将南江瘟疫一事简洁明了道出,磕绊了一下后双膝跪地:“人命关天,还请陛下支援南江,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龙椅上并未传出声音,却让刺史更加脊背发凉。
此事季漾一听便明了,迈出半步被二皇子抢先一步。
“依臣之见,先控制南江商户,闭城为好。依次送入救济粮,派遣各地县令召集医师,寻出缓解之法,稳定病情。”
这时天子发话肯定李自译的想法。
“臣依稀记得,季将军在南江停留半月有余,兴许就是遇上瘟疫了吧。”
天子的目光移到季漾头上。季漾如实回道:“确实如此。军中大多都是些身强力壮的男人,损失人数不多。但瘟疫传播速度过快,臣并未冒险,就地修整。并将军中部分食物分发百姓。”
这番回答天子甚是满意。李自译却不依不饶,季漾话落时,他接上。
“既然季将军如此明晰当前南江瘟疫局势,不如便让将军同刺史一同解决瘟疫此事。”
停停停,你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他一武官,去解决瘟疫?不如让圣上多派点医师。他去的意义是拳打脚踢威胁瘟疫速速离开南江百姓体内吗?当他神仙呢,动动手指就全好了。
季漾差点气笑出声。
他曾是太子座下心腹,二皇子对他心有忌惮实属正常,但也不至于刚回京又把他推去南江吧?
季漾性子直,摆明欺负到头上的事他忍不了。季漾出声反驳,却被李自译直腰打断:“我愿陪同季将军前往,救济百姓安抚民众。”
……
此事,圣上同意,便一锤定音。
手指灵活牵起白色细绳,那头风筝高悬遮住刺眼阳光。恰到好处的微风绷直了细绳,在高空徐徐飞舞。
江复景脸上洋溢笑容,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汗水。
夏季如期而至,春天那丝凉意彻底消失化为炎热。阿春的身体逐渐好转,瘟疫短时间内却无法消散,呆久了的阿春也闲不住到处转悠。
正巧江复景为阿春准备好几晚的风筝完工,趁着大好晴天江复景放飞风筝,扭头朝阿春扬起明媚的笑。
“快来,我教你玩。”
江复景快步走到阿春身后,虚虚环住阿春的腰身,分出部分细绳缠在阿春腕上,让人捏着绳子轻轻扯了两下。阿春眼睛亮晶晶的,又抬手牵引风筝移动。
阿春半靠在江复景胸膛,触碰的温度此时也不嫌燥热。一心就扑在天上的风筝,不自觉勾起唇角,微光覆盖在他柔和白皙的半边脸庞上,流露一丝淡淡的笑意,江复景一眼便捕捉到他扬起的嘴角。
江复景难得见一回,眼神直勾勾盯着阿春,不愿错过他欢喜的表情。
他想,这些天熬夜通宵的本全赚回来了,不亏。
“阿景。”
平淡如水的语气中,江复景品出了些喜悦亲昵的意味。他掌心扣在阿春瘦弱的腰肢上,下巴搁在对方颈窝里,邀功似的:“我厉害吧。”
阿春没有说话,但被牵引晃动的风筝诉说了此刻阿春无法**裸表达的欣喜。
“我记得集市北边有家糖葫芦摊,想吃吗?”江复景微微低头,目光注视阿春因外界温度热得红得扑的脸颊。
闻言,阿春缠着绳子举起的手在半空停顿。半晌,他摇摇头,担忧地看了看外面。
宅子建在群山下,本就不近烟火。平日清冷,除了宅子里他们一家四口,听到最多的声音反而是动物鸣叫。
深棕金雕破空而来,惊起山间鸟群振翅,溪流锦鲤交错飞跃;晨起时公鸡打鸣清醒几分,夏日晚间又伴随不歇的蝉鸣入睡。隔绝少有的人气,沉淀在一方桃花源。
桃花源如梦似幻,正因如此,外界瘟疫侵扰人心惶惶。糖葫芦摊老板不见得出摊,但因瘟疫缺乏粮食的百姓愈发多,而被迫求生的人却开始游荡在街上寻找所剩不多的食物。
太乱太危险了。
不论是传染的风险,还是人性的考验,在家中储存粮到了岌岌可危之前,最好闭门不出。
江复景从阿春眼中看出他的顾及,思来想去歇了外出买糖葫芦的想法。总归不想家里人太担心,只是如今瘟疫还没得到控制,上面也还没派人下来。
是朝堂避而不见放弃南江、还是当地县令未上报隐瞒实情、或更恶劣的情况……私吞,贪污,罔顾百姓性命。
指尖被人勾起,江复景下意识撤开手指转而覆盖对方的手背插入指缝滑进去:“那就不去。”
他继而又道:“那几本板砖厚的医书更令我头疼,明日林伯检查。不行不行,我得快去记一下了。”
说完江复景颇为头疼,感觉浑身都被抽了力气,无力抱着阿春哼哼唧唧。
这个年纪的少年释放天性最是喜欢撒娇,耍无赖。
阿春有时也招架不住,稍加安抚发现对方更起劲后,阿春也就任由江复景去了。
风筝没了微风和人为的带动,在空中摇摇欲坠。两个人黏在一起,无人去管挂在枝头的风筝。
还是阿春拍了拍江复景的脑袋,戳着人脸蛋出声告知风筝挂在树上了,不然江复景能直接把人带回家,然后把几晚通宵的成果落树上。
江复景哎呀了一声,松开怀里的阿春自信张扬道:“等着。”
说罢,江复景纵身跃起,三两下便借力爬上粗壮的树干,毫不费力将风筝取下。
光芒下江复景对阿春晃了晃手里的风筝,阿春配合拍起手,江复景在一声声鼓掌中忍不住笑弯了眼。
“江公子可在家中?”
嗯?
江复景愣了一下,寻着声源望去,便瞧见屋外大门隐约有道熟悉的身影敲门。
树上树下,两人对视一眼。
“何事……季将军?”江复景拿着风筝,身上乱糟糟的还沾着几片树叶,索性头发幸免于难,好端端盘在脑后。
季漾看此也愣了,实在没成想对方会以这个形象出现在眼前。他张嘴啊了又啊,好半天才出声。
“公子,去哪儿……玩了。”
毫不怀疑,江复景觉得季漾原本是想说他去哪儿疯玩了。
好在江复景不在意这些小事,大咧咧问:“将军怎么去而复返?”
季漾瞥了眼周围,江复景却装作看不出他的暗示,还顺势倚在门边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季漾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起这里的隐秘性,叹了口气妥协:“陛下下旨,派我与二皇子殿下前来支援南江。第一批救济粮在前边客栈处发放,我是来提醒你的。”
“李……二皇子殿下怎么亲临南江了?”江复景脸上闪过一瞬的不自然,随后恢复正常,有些惊讶。毕竟这可不是他们百姓能接触到人。
季漾看着眼前神似故人的脸,心里压了点话全吐露出来,忧愁道:“原是安排户部尚书,也不知二皇子殿下怎的,非要亲临,连带着我一同往返。”
他美好假期就是这样消失的。
“这样啊。”不知是否是季漾错觉,江复景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在。
“我这会儿就去通知家中长辈,多谢将军。”江复景扯出一个笑容,转身直接合上大门,把季漾关在了门外。
忙了一天没歇就想进去讨口茶的季漾:……
这死孩子咋回事!
江复景的身躯一点点绷紧,脑子里那根松弛许久的弦又叮铃当啷作响。
二皇子,李自译。
他脑海中浮现李自译那张脸,一颗心脏不受控地砰砰直跳。江复景摇摇头,试图把脑子里的混乱甩出去,甩干净。
一路小跑到后院,江复景嚎一嗓子:“莞姨!圣上派人支援南江了,方才季将军说外头集市放粮,叫我们去领呢!”
“哎呦,这可是好事啊。老头子,别熬你那汤了,快走吧,去晚可就没了!”莞姨一听就放下正在择菜的手,嗓门比起江复景刚刚嚎的那一下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伯急急忙忙从厨房跑出,闻言欣喜,只是那锅汤确实离不开人,得时时刻刻盯着添柴,不然放凉后味道可就变味了。
这时江复景就特积极地举手:“我来我来,您二老去吧。我带阿春守汤,保证不出半分差错。”
想来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林伯简单交代了江复景几句,江复景乖巧地频频点头。
“路上小心。”
二老身影远去,江复景哪儿还顾得上汤啊。夹着尾巴开了房门,就看见脸色并不是那么好的阿春端坐在床上,目光灼灼看着江复景等他解释。
阿春只是呆,反应慢了点,他又不是傻。
这已经是江复景第二次把他关屋里了!
更新频率初步稳定在隔日更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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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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