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春季里和煦的阳光透过纱帘斜斜洒入客厅,屋子里亮堂堂的。李教授穿着红黑色的塑料围裙从厨房里探出身来,他的手上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水煮牛肉,朱教授此刻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手里正拿着橘子在剥皮,茶几上放了一盘刚切好的芒果。
“傅丘,我可是特意给你做了你喜欢的泡椒牛肉和毛血旺啊,既然你放假,要吃,那就得吃个尽兴。”李教授笑呵呵看着傅丘,转头又对谢珣道:“当然,我们谢珣同学喜欢的番茄排骨和炝炒乌鱼花也有,你俩洗洗手,就能吃饭了。”
谢珣小步蹦到了餐桌旁边,校服下摆掀起了一道活泼的弧,微微俯身探头看了眼今天中午的午饭,深吸一口气,哇地一声叫出来,“李叔,好香啊!!”
而后一个旋风转身倒在了布艺沙发上,发出了极度安逸的感叹,“芒果哎!!朱姨,这是给我削的吗!!”
朱教授看了眼傅丘,眼角纹路装着的都是慈善与祥和,她轻轻笑,“拿去吃吧你,这家里就你喜欢吃芒果。”
谢珣高举起手,“好耶!!”他从柔软的沙发上弹跳起来,端着那盘芒果,把它捧到了傅丘面前,乌黑水润的眸子亮晶晶,清澈又明净,“傅丘,你吃。”
朱姨拿起一把折扇敲在了他的肩上,“小兔崽子,你拿我削的芒果去借花献佛,好歹也该趁我不在吧。”
谢珣立刻放下这盘芒果,一条腿跪在沙发上,俯身替朱教授轻轻锤了锤肩,笑得跟花一样,嘴也特甜,“这怎么算借花献佛呢,这是有福同享!傅丘知道这是您削的。”
“得了,赶紧吃饭吧你!”
两位教授的家在顶层,所以二楼有一个开放的露台,如果傅丘不在,整个二楼几乎都是谢珣一人的活动空间,因为两位教授几乎不会上楼,按照他们的话说就是,房子租给你们了,那就是你们的地盘。
谢珣经常会一个人躺在露台的躺椅上晒太阳,有时候中午也不会回自己的房间,就让温暖的阳光晒在他的脸上,晒到眼皮微微发烫,悠闲地睡过去。午休的闹闹铃响后,他再慢腾腾地伸个懒腰,爬起来去学校。
谢珣现在就躺在那个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单词随身记,他的腿随着椅子的晃动而前后摇晃,嘴里把单词反复念叨。
与此同时,一楼的小花园。
李教授正在给自己的三角梅浇水。
傅丘站到了他的身后,疑惑问:“为什么??”
李教授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小心地看了眼楼上的方向,“傅丘,从前你托我帮你照顾谢珣,你不仅给我付租金,还额外给我一笔托管费,说是每个月让他蹭几顿饭就好,也没别的事,我当时就想着这钱不拿白不拿,但是现在不行了。”
傅丘愣了愣,眸色有些灰暗,他上前一步,“我可以加钱。”
“哎哟,你在想什么呢?”李教授很不满意地瞪了他一眼,“虽然钱多不烧手,但我也不能昧着良心拿你这钱啊,从前你说谢珣和他家里关系不好,我当时还在想他这么听话怎么会跟家里关系不好,后来我才发现……”
李教授啧啧啧叹了口气,“你说得对,他和他家里人的关系确实不好。博雅玦轩这个小区,不少一外的学生都在这里租房,不是家长陪读就是家长每周上来给他们带饭,以前在我租我这房子的学生,不说那些陪读的了,就算是自己住,爸妈好歹也是每周一两趟地跑过来看自己的孩子。谢珣他爸妈啊,没怎么来过,也就上学期期末的时候我见他妈妈来了一次,谢珣看见她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他妈妈也是个很有礼貌的人,大概是因为忙吧,对孩子就没那么上心了。”
“我悄悄给你说,去年五一假期他回了家一趟,回来之后情绪就不对劲了,我在他洗的衣服上发现了血,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问他,他也不说——哎,也不好多问,反正我瞅着他回家一趟心情就不好一次,后来我就想办法把他给留下来,好在他也愿意。”
他又……被他爸打了?为什么?
可是谢珣总是不说,他不知道,谢珉也不知道。
傅丘的眼底很黑,看不清情绪。
李教授重新拿起喷壶浇花,“说了你别不信,我们租房子,其实也只是想着让这套房子不要那么空荡荡的,倒也没指望和你们这些学生结下什么缘分。但是因为你的嘱托,我和我老婆就跟谢珣这孩子走得近了些,这么多年,他是唯一一个,毕了业我会舍不得的学生,走得近了嘛,就生出了几分感情,我照顾他,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他,我把他当我的孙子看,不是因为你给我的钱。”
“而且啊,我不仅不能要你给的钱,我还要把你之前给的这笔托管费退给你。”他又看了眼二楼,“谢珣也很喜欢你朱姨,要是他哪天发现了我和你朱姨对他的这份好其实是你买来的,那他得多伤心啊。我总觉得这事得和你当面说,网上的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因为你一直没回来,每个月往我卡里打钱,我每次看到那个提示短信都提心吊胆,有时候做梦都梦见了谢珣知道了我干的缺德事,你就当我老了,你让跟我和我老婆积点德吧。”
“傅丘,你终于回来了,这话我很早之前就想跟你说了,不就是几顿饭和几块水果吗?他能吃得了多少东西,还让你单独给我一笔钱,哎哟,果然人不能干缺德事,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我当时是真缺德啊!”
傅丘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一改往日的慵懒和轻慢,郑重地向李教授道谢,“李叔,谢谢了。”
李教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优哉游哉掏出手机,把傅丘这一年多里额外支付的几万块全转给了他。
傅丘收到短信,看似委婉,实则直白,“你和朱姨有特定喜好的保健品吗?”
“去你的!我和我老婆都不吃保健品!”李教授对着傅丘一阵数落,“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不要老想着吃保健品,那都是骗人的,没用!!你有时间吃保健品不如在南山上多遛几个弯,南山的空气好,洗肺!”
他站在自己的小花园里像是指点江山那样指了指南山的其他地方,“你看,往那边,是植物园的方向。”他又转了身,指向另一个地方,“那边,是江州大学,你们要是有时间,在南山上多走一走,不比保健品什么的有用多了?”
傅丘却不退让,“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晚辈孝敬长辈,这是我应该做的。”
李教授随便地挥了挥手,只是随口一说,没指望他能实现,“你要是真的想给,不如把你第一次拿下欧冠冠军时穿的球衣送给我。”
李教授点了点头,嘿嘿一笑,“中国籍的欧冠冠军,你那件衣服挂在我家应该很有面,我们学校的老头可要羡慕死我了。”
傅丘有些哭笑不得,“叔,我现在连欧洲的草皮都没摸过。”
这位老教授顿时急眼,拔高了音,“我又没让你拿世界杯的冠军,欧冠冠军而已,怎么就不能有我们中国籍的球员了!!欧洲人能拿,我们亚洲人就不能拿了!不就是欧冠吗!”
欧冠冠军而已,是啊,欧冠冠军而已,欧洲大陆几十年来上百支的优秀队伍,拿过欧冠的俱乐部也不过二十几个,欧冠冠军而已,这个而已,得多有含金量啊。
傅丘囧:“老人家,你这样下赌注是不对的,容易血本无归。”
李教授也是个趣人,理直气壮地埋怨傅丘,“那不就是你的不对了吗?”
傅丘笑了,“我尽力。”
老教授想起来,问他,“话说你对谢珣为什么这么好?还不让人告诉他?”
傅丘撒起谎来也也脸不红心不跳的,张口就来,“我跟他哥关系不错,他哥不在国内,让我照顾他。”
“哦——”李教授点了点头,“谢珉是吧,也听过他,听说这孩子在英国踢球踢得有模有样的,他是不是要签约英超的球队了?”
“应该就是这个夏天吧。”
李教授留在了阳台慢慢悠悠地给他的花花草草继续浇水,傅丘转身上楼。
他看见了躺在椅子上慵懒地背着单词的谢珣。
谢珣见他上来,手里的书放在腿上,又拍了拍椅子的扶手,示意傅丘坐下。
“过来躺会不?”
他就那样站着。
谢珣略有些可惜,“要是你在一外的时间长一点就好了,每次回来也待不了多久,见你一面怪不容易的。”
他轻笑,“你这么想我啊?”
谢珣觉得有些奇怪,说不上来,确实挺想的,甚至有些自私地想,如果他没有去踢球就好了。
“还是高一那会好,每天都能看见你,现在倒是大忙人了,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他问:“你为什么想见我?”
还能为什么,想见你,也想见哥哥,谢珣脱口而出,“这能有为什么,我还想见我哥呢。”
“我不是你哥。”
哥哥,像是他们之间的一种**,谢珣现在倒是不爱叫人了,从前叫得很欢畅。傅丘提醒他,我不是你哥,所以你为什么想见我?
谢珣心里一颤,迅速而飞快的,狠狠一颤,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又松开。不过心头那份酸涩感只存在了十分之一秒,立刻被他镇压,“还能为什么,你这没良心的白听我喊你这么多声哥哥,我拿你当我哥哥你又不拿我当弟弟,你还好意思问我。”
傅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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