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尘没抱,甚至都没侧眸瞧她一眼。
但他也没有推开她,阖了眼,一幅要准备安歇的模样。
江鹤雪只觉自己拳头打在棉花上,媚眼抛给瞎子瞧。
她静了会儿,又忍不住唤:“昭华。”
沈卿尘睁开眼:“嗯。”
“你素日安寝都会穿中衣?”
“……你呢?”
“我惯常不穿。”江鹤雪似是怕他听不懂,贴心地补充。“什么也不穿。”
身畔青年的呼吸骤然沉了几分。
“所以昭华,你瞧,我多照顾你。”
“明日遣下人多晒一条寝被。”沈卿尘如是回应。
江鹤雪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沈卿尘!”
“你娶我,是让我守活寡的么?”她手摁着他的胸膛,坐起身。“形婚也不至如此!那般多感情不睦的夫妻,可有一对像我们这般过分?旁人儿女成群,你……”
“琼琼。”沈卿尘忽而唤她。
江鹤雪话音被他截停,半晌,慢吞吞地揉了揉耳朵:“琼琼?”
自娘亲病逝,她被赶出镇北侯府,就再未听到这个称呼了。
“你怎的知晓我的小字?”
“你告诉我的。”
“记性当真好。”江鹤雪嘟哝了一句。“这么些年了,还记得,合该你背书比我快那般多。”
“成么?”沈卿尘问。
江鹤雪反应过来,点了头:“成的。不若你想唤我什么?”
沈卿尘没应。
他在想,若她不允的话,他私下练一练,心肝儿、宝贝儿,这般的话,应当也是勉强说的出口的。
她好像很喜欢这般热切缱绻的称呼,而不喜他的冷性。
无妨,他可以为她改。
但江鹤雪和他从来想不到一处去,凝他几秒,一字一顿开口:“江、氏?”
“你敢!”她撑着他胸膛的手添了几分力。
沈卿尘难捱地敛了下眉。
“不成,这当真难听得很。”江鹤雪道。“和神话里的‘僵尸’那般音近,多骇人。”
“琼琼。”沈卿尘又唤了一声。
“你说吧,你方才想说什么?”江鹤雪满意他这称呼,道。
“你无需履行王妃的义务。”沈卿尘语速颇慢,斟酌着用词。“掌管中馈、绵延子嗣、侍奉母后、出席除却年节的宫宴,皆无需你费心。”
“你无需,我需要呀!”江鹤雪低眸瞧着他清冷的面容,愈发不平。“旁的不说,子嗣也随意,可你让我成日守着这般漂亮的夫君,亲不得睡不得,莫不是叫我遭罪么?”
沈卿尘哑然。
“我们成亲了,我们是夫妻。”她手指抚上他的颊侧,坦然道。“我需要我的夫君履行他的义务,与我亲近,纾解我的**。”
“昭华,你又不是不行,为何这般排斥?宁肯自己纾解,也不愿同我一起?”
江鹤雪当真不解:“我不漂亮?你要不重看看?”
“并非。”沈卿尘无奈地叹了口气。
“爱与**,是有先后的。”他低声。“总要先相爱,才能敦伦。”
“你不爱我。”江鹤雪明白了。
“你不爱我。”沈卿尘纠正。
“爱与不爱在我这处并没有多重要,今日与我成婚的若是旁人,于我有用、皮相漂亮,我都会一样待他。”江鹤雪并没否认。
“你定要守着你的原则,那你就努力一下,爱上我吧。”她撤开手,不虞地重躺下。
“琼琼……”
“不想聊,睡觉。我要早起梳妆呢,你又不必。”江鹤雪阖上眼睛,手捂了一下他的嘴。“不许说话了。”
沈卿尘果真没再开口了。
“我也努力。”江鹤雪阖眼不到一盏茶又重新睁开,蜻蜓点水般亲了亲他的唇角。
努力让他爱上她。
“睡安吻。”她主动为沈卿尘解惑。
“好梦,夫君。”
浓稠夜色里,少女枕在他的臂弯,呼吸渐渐均匀而绵长。
沈卿尘垂眸望着她,无声地笑了笑。
很疼的一巴掌。
但是,有更甜的一颗枣。
她也愿意努力去爱上他。
那他定能让她发现,他绝非只有这幅皮相能吸引她。
“好梦。”沈卿尘垂首,轻吻在她指尖。
-
江鹤雪是被无节律的金铃声唤醒的。
她不情不愿地去抻懒腰,方扭了两下腰,便被人摁住了后颈,拉远。
她不高兴地睁开眼,抱怨的话还未出口,先被眼前这幅堪称靡艳的场景惊得清醒了。
青年中衣完全敞开着,露出整片胸腹,线条流畅漂亮,肌肉块垒分明,冷白肌肤还隐隐透着粉红。
他在榻外侧的手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帷帐,摇起金铃之声,榻内侧的那只方才被她枕着,而今还虚虚搭在她颈后。
而她的手,正紧紧贴在他胸口。
江鹤雪本能地摸了一把,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手,乜他一眼:“你提溜我的脖子做甚?”
“跟提溜小猫崽似的。”
沈卿尘已然将被她压了一整夜的手臂抽出,坐起身,系好束带,闻言,只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衣衫。
江鹤雪低头瞧了一眼,才恍然想起,自己昨夜只着了件小衣安寝。
一想起此事,又想起他要给她拎一床新寝被的话来,气恼地开口:“沈卿尘!”
沈卿尘要去外间更衣的脚步顿住,回首望她。
“我解不着系带。”江鹤雪睁眼说瞎话。“昭华,你帮帮我?”
“遣下人。”
“我身上这般干净,下人一瞧,不都知晓我们感情不睦了么?”江鹤雪不妥协。
“无人敢揣度你我,且有药膏。”
见他又要抬步向外走,江鹤雪计上心来,耸了耸鼻尖,“阿嚏”了一声。
沈卿尘果真停了脚步,回身:“受了寒?”
江鹤雪缩进寝被,恹恹:“无妨的……”
沈卿尘在榻边停步,视线上下打量着她,见她鼻尖真有些红,放轻声:“若难受,我遣下人递个话,今日不进宫了。”
“不成。”江鹤雪只想钩他哄一下,并不欲至此,慌忙回拒。
她还惦记着进宫瞧瞧弟弟呢。
她语声忽然没了闷涩的鼻音,沈卿尘狐疑地瞧过去:“当真受了寒?”
“是被你冻着了。”江鹤雪牵住他袖缘,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眼瞳里水光莹莹。“我昨夜还予了你睡安吻,你今晨没有晨安吻便罢,竟连句‘晨安’也不同我讲,还提溜我的颈子……”
“得亏是新婚燕尔,浓情蜜意,不敢想,日后可是会同你无话可说?”
“这偌大的王府,连个说的上话的人都没有,我还是回北三街开我的香铺……不成,王妃怎好在外抛头露面,若你冷待我,我也别无他法,只能被困在王府里,郁郁一生……”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应你……”
“你后悔了?”沈卿尘终于开口,音调有些低。
轮到江鹤雪不说话钓着他了,唇角微微向下耷拉着,眼睫低垂着,泫然欲泣。
僵持片刻,沈卿尘俯身,轻扣住她的手,将她整只手都拢进自己掌心。
她情绪来去都快,但他不能容她自己消化……更不能,容她后悔。
“我并未冷待你。”他缓声。“香铺你随时可回去经营,宵禁前回府便是。”
江鹤雪等了会,没等到他下文,掀起一边眼睛:“就这般?”
“辰时一刻了,你现下还要听么?”
“你怎的不早说!你怎的辰时多了才唤我醒!”江鹤雪气恼地夹了下他的手指,掀了寝被就要下床。“不听了,来不及了。”
沈卿尘仍牵着她的手没松。
江鹤雪趿着睡鞋在他面前停步:“你松……”
与他交握的手忽而被抬起,凑到他唇边。
轻若鹅毛的吻落在指尖。
“晨安。”
-
江鹤雪头回上妆省了胭脂。
手忙脚乱地掐着时辰跳上马车,便瞧见沈卿尘已然端坐在椅上,手中握着本《爻象真诀》「1」在读。
“不上学了,你还这般用功。”江鹤雪在他身边坐下,想去偎他的肩,又被满头珠翠拦下,只得嘟哝了一句。
沈卿尘合了书,侧眸望她。
“怎的?看着迷了?”江鹤雪眨了眨眼,笑意狡黠。
沈卿尘没应,只抬了指尖,将她吉服的袖缘扯过一点。
两片绣纹相同的水红衣料相挨,无端就让人心头柔软了一块。
“我今日同皇兄告婚假。”他于是道。“你近来有何计划么?”
“没呢。”江鹤雪把玩着他的手指,“这几年过得都差不离。”
“卖香,找阿野,研究贵人弯绕的关系。”她补充。“诅咒镇北侯不得好死。”
沈卿尘似是抬了下唇角。
“你可以告几日?”江鹤雪问。“若告了婚假,可得同我待在一处。”
“依规是三日。”
江鹤雪听懂他话中旁意。
“那你可要多告几日陪我。”她勾住他的脖颈,“啵”一下亲在了他唇角。“夫君。”
沈卿尘耳垂红透。
-
坤宁宫内青烟袅袅,麝香浓郁到近乎刺鼻,甫一进殿,江鹤雪便不禁皱了皱鼻子。
苏太后坐于上首,恒顺帝大马金刀坐于她右侧,谢皇后立于他身后。
“儿臣拜见母后。”
“臣弟拜见皇兄、皇婶。”
沈卿尘牵着江鹤雪行至殿前,方松了她,拱手行礼。
江鹤雪依着他的规制来,屈膝行礼:“儿媳拜见母后。”
“弟媳拜见皇兄、皇婶。”
她方直了膝,背都没来得及起,便听上首苏太后重重搁了茶盏,一声闷响。
“布衣女子,当真无礼!”她冷哼。
“跪下!”
「1」书名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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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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