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野盯着他,像鹰隼瞄准猎物。
“你在想什么?”
林疏推开人,站了起来。
他一脸无辜:“好霸道啊,连我想什么都得管吗。”
“你的答案?”
林疏看着靳野的脸,说不出的烦躁。
他避开靳野的视线,幽幽看向中央控制台。刚刚就是这个仪器,设置出虚拟又奇幻的场景。
明明这么弱小的人类。
林疏心底升起一股悚然,背后寒毛竖起,同时升腾的还有说不出的兴奋。
他想起了谢聿。
他的幻象再厉害林疏也不担心,那需要绝对的天赋,况且人类短命的可怜,终究会死的。
但这样的机器——
可复制、可生产,可以大批量制造。
这就是人类吗。
靳野把他拉回来,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自觉告诉自己,那一瞬间触碰到了什么。
“你在生气?愤怒?”
“为什么?”
他和林疏之间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膜。
眼前人所有的嬉笑怒骂都被无形的光膜扭曲,有种朦胧的色彩。
只有寥寥几次,靳野从他身上感受到无比真实的鲜活。
第一次在第七区墓园,他蜷坐在地,背靠着墓碑,树林婆娑声中小憩。
第二次在医务大楼爆炸现场,他探手伸入火堆。
第三次就在刚刚!
靳野有种直觉,他在那一瞬无限接近于那颗心。
他想要获取的那颗真心。
林疏被他逗笑了:“我刚刚生气了吗?”
把问题抛了回来。
靳野冷冷瞪视。
他就像发现了荒原中的异兽巢穴,组织队伍将每一个出口围住,警惕又尖锐,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
林疏神色轻慢,试着拨弄中央控制台上面摇杆和各式按钮。
四周环境随着他的动作而胡乱变换,时而陈旧破败的废弃工厂,时而宽阔恢弘的摩天大楼。
他的笑声很轻,分不出是轻蔑还是温柔。
“我只是觉得,你的“在意”有点太多了。”
轻易到手,廉价的东西——
有些索然无味。
林疏接连换了几个背景,他们所在的虚拟空间转换为闪着微光的幽暗湖底。
水流涌入鼻腔的窒息感顿时扼住了他的咽喉,身体行动也带上了强烈又真实的缓慢阻窒感。
真神奇。
林疏切到下一个场景。
而后笑盈盈扭头,调侃他:“一号大人,为色所迷这可不行,请保持理智。”
靳野读懂了他没说完的话。
林疏是个骗子,显而易见。
瞧瞧,多可恶。
他是罪恶的源头。
却能理直气壮说出这种话。
他见识过核心区的顶尖科技和辉煌荣耀,也明白裁决院“一号”代表着什么。
权利、地位和财富。
却不屑一顾。
面前这个人,柔软的身躯里支撑着骄傲的脊骨。
他的眼里含着嘲弄,视他人的疯狂付出为理所应当。
在过去。
在异兽还没有摧毁他的家庭和生活之前,林疏在人群里就是众星捧月被簇拥的存在。
他的容貌是无往不胜的利器。
现在,未来,同样会有无数的人愿意为他跪捧上真心。
他不缺爱。
又因为过往的经历——
轻慢、嘲讽、玩弄情感。
他是玫瑰。
带着毒。
“生气了?”
林疏就像气哭了小姑娘的坏孩子,还要凑近了瞧瞧有没有掉眼泪。
幽深的纯黑瞳仁微微眯起,艳丽的眼尾线条上挑,里面装满了狡黠、嘲弄、轻佻。
靳野顿了顿。
他的目光似要剖开温暖的血肉,捧出美人的心。
问一问,里面究竟装着什么东西吗?
林疏随心所欲点着按键,只为满足好奇心,空间背景也跟着胡乱切换,从城市风格转向了茂密的丛林荒原。
高大成群的林木遮住暴烈的荒原日光,将两人笼进林荫里,然而还是摆脱不了沉闷湿热的高温。
缠绕的藤蔓随处可见,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虫鸣声。
鼻尖萦绕着潮湿腥热的气息,那是荒原里腐烂的野兽尸体混着植物的味道。
林疏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有点怀念。
又有些兴奋。
林疏弯起眼睛:“我喜欢这个玩具。”
这下换成他把靳野压在控制台上,捧着对方的脸,脸颊贴着脸颊,亲昵的磨蹭。
他察觉到自己状态不对。
从骨头缝里钻出骚动的痒意。
如果这会儿尾巴还露在外面,恐怕也会兴奋的摇晃起来。
给他注射的莹蓝药液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感觉……
这感觉像身体提前成熟,进入了——
靳野保持着后靠的姿势,反手撑在控制台上。
美人主动进攻实在是种享受,极致的感官盛宴。
温热细软的游蛇退出他的口腔,向脖颈蜿蜒缠绕,兴味的啃咬着柔韧的皮肤。
他扼住林疏的手腕,摸到了冰冷凸起的手镯花纹刻面。
靳野缓慢的,不容置疑的将林疏拉开。
用尽了他这辈子最大限度的忍耐力。
“停下。”
靳野嗓音沙哑,咬牙切齿:“别转移话题,说清楚。”
“怎么还在生气啊。”林疏用鼻尖一寸寸描绘他的侧脸弧线,低声哄道:“你怕什么,要也该我怕。一号大人如果不要我了,那我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语调懒洋洋,带着怜悯:“哭瞎了都没用,好可怜的。”
又开始鬼话连篇。
靳野单手扣住林疏的腰,发狠似的用力:“没有结束。”
“我说过,没有结束!”
“二十一号的人,我敢接手。”
“可一号的人,你以为还有谁敢沾染吗?”
他冰冷而愤怒的喘息。
“真当我死了?”
林疏低低的笑。
他的亲吻和柔弱艳丽的外表相反,犹如野蛮的、撕咬式的进攻。
人的躯体、灵魂和命运,都在艳丽魔鬼的吻中目眩神迷。
靳野反扣住他的后脑勺,将人紧锁在怀里。
温柔舔舐。
凶狠啃咬。
憎恨的吮吸。
他嘶哑的说:“真想掏出你的心,看看里面装着什么!”
林疏笑盈盈的啄他的鼻尖:“装着你,每天都在很认真的想和你有关的事情。”
“骗子。”
靳野的下一句话还在口中——
环境又变了。
咻!
失重感突如其来,两人猛然间向下坠落!
靳野条件反射的抱紧林疏,以身躯为垫减少冲击,只是短短几秒时间,他们俩触了地,在一声怦然重响中狠狠摔在厚厚的松软藓草地面上。
即使知道这只是模拟出的虚幻效果,可高空坠落冲击的疼痛绝不掺水分!
靳野闷哼一声,痛的面目狰狞。
林疏从他身上爬起来,忍不住笑出声:“一号大人受伤的时候,不应该面无表情,维持您的威严气质?”
靳野瞪他一眼,冷哼道:“刚刚你非礼一号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
“那……对不起?”
靳野:“下次——下次也不用注意。”
林疏含着笑,微微张口,正要说话,一只莹光蓝虫刁钻的从他和靳野面颊的缝隙中间穿过。
它的翅膀震动带着“嗡嗡”声响,消失的很快。
林疏忽然愣住。
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间陡然凝成针尖般的竖状兽瞳,又飞快恢复原状。
林疏僵硬的抬头,仿佛机械卡顿般一寸寸往外转,入目是迥异的潮湿密林,高低起伏、汹涌繁茂的绿色枝叶覆盖地面。
熟悉又陌生。
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场景。
环境又变了。
方才靳野单手按在面板上。
他的指纹解锁了新的虚拟背景。
神秘陌生的荒原丛林。
无数的蓝虫漂浮在空中,振动翅膀向密林中心飞去。
如梦似幻的参天密林一寸寸往远处延伸。
林疏愣愣的看着远处,透过拥挤树冠中漏出的一片金粉瑰丽的天空,他看到了蓝虫飞舞朝向的终点。
密林中心。
那里有一颗魁梧奇伟、巍峨苍郁的古木参天。
它像生灵的阶梯,一寸寸拔地,探入不可见的云层里。
那颗树,沉默温柔,矗立原地。
像等待迷路的孩子。
像母亲。
林疏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不自觉的颤抖:“那是真的吗?”
该死!靳野皱眉,他第一反应捂住林疏的眼睛,飞快伸手关掉虚拟背景。
他惊讶于自己居然满脑子都是林疏,连空间解锁都没发现。
在战斗中,这样的状态可以死上一万次了。
现在的状况似乎也不比死一万次好到哪儿去。
靳野没有成功关闭古木空间。
林疏死死拽住他的手,指尖深深掐进靳野手臂皮肤里,僵硬重复道:“那是什么?!”
他在靳野怀里拼命挣扎,同时大口剧烈喘息。
这是受到巨大冲击时,身体无法接受产生的过呼吸状态。
这种状态靳野并不陌生。
那颗巍然屹立的古树有着神奇魔力。
哪怕只是虚假的幻象,并不存在于真实世界,还是有不少的裁决院成员为它发了疯,陷入迷乱的癫狂,抛却生死不顾一切,只为了朝着中心的古木前进。
像最虔诚的狂教徒奔赴至高信仰。
然后?
他们死在了随着距离而无限倍增的恐怖重力下。
头颅、身躯、四肢被重力碾成柔软的肉泥!
脱离机械,回归现实后,死于这里的成员们仍然还活着,躯体尚存。
但他们的意志同样受到毁灭性打击,那根支撑他们昂起头的精神脊骨没有了。
他们在无数夜里,不知缘由的垂泪,同时对身边人生出莫名的憎恨。
控制台就在旁边,靳野再度伸手,林疏的反应更加激烈,他猛然扑倒靳野,缠抱住他的手臂,用咬、用踢、用踹:“不准关!”
“我命令你,第一件事!不准关!”
“你要骗我吗?!”
靳野反手钳住他,扳过他的脸对准自己,一时间都不知道林疏究竟是有理智,还是没有。
如果有,他眼睛里的癫狂和颤抖的身体做不得假。
如果没有,他倒是还记得他们之间的约定。
林疏深深的呼吸,努力平复情绪,镇定下来。
他勉强自然的轻声说:“那是什么地方,跟我说说。”
“这是……第二件事。”
林疏看了眼靳野,挤出轻快的笑:“当然,你也可以违反承诺。”
“没关系的。”
他嘴角勾起,在笑。
眼睛看起来却像是在哭。
靳野凝重的看着美人。
“那是假的。”
林疏“嗯”了一声。
靳野一下下顺着他的背,将人搂得更紧:“不要被幻象迷惑。”
林疏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语调里含着怒气:“如果你说的幻象是想往你身上砸几拳,那我确实有些被影响。”
靳野很确信,林疏还没有脱离古木空间的影响。
应该说不可能脱离,目前见到过这里的人,没有完全不受影响的。他们病态、扭曲的渴望达到那片空间,就像孩子渴望母亲。
研究院说这是一种心理暗示与催眠。
靳野听了只想冷笑,顺便把重剑砸在对方脸上。
狗屁的心理暗示!用这样惨烈的方式毁了多少优秀的异能者!
这会儿,林疏坐在他的腰上,柔软的双手按在他胸膛上,一言不发,就这么垂目看着他。
还在等答案。
要告诉他吗。
告诉他裁决院的秘密?
还是教训他?肆无忌惮的把承诺用在了超越危险界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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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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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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