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靳野深深的、剧烈的吸了几口气。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攥紧的拳头,手背上的青筋狰狞暴起。
靳野凝视林疏的面庞,竟隐隐生出几分恨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非要激怒我吗?”
这个人的心是不是真的捂不热?
林疏莫名心里一刺。
他郁郁扭头,叹了口气,流露出“拿你没办法”的神情,哄小狗似的伸手勾撩靳野的喉结:“好了。这件事情是我不对,当时也没想这么多,别生气,好不好。”
“不好!”车里的空间很大,靳野紧紧抱住林疏,目光如炬的逼视下,对方任何神情变化都一清二楚。
“别糊弄我。你究竟想要什么?要我怎么样!你才肯稍微对我多一点信任!”
林疏也跟着神色冷郁,淡淡说:“应该是我不明白你想要什么,人在你怀里还不够吗?”
“不够!远远不够!我要你高兴了想着我、难过了告诉我!遇到事情第一个和我说!受伤了,不舒服,哪里疼都要向我抱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会胡搅蛮缠把我叫醒,我要你对我毫无保留!”
他重重的点着林疏的胸膛,指尖抵着心脏的位置:“我要进这里!”
在靳野一声声的逼问下,林疏脊背紧绷起来,嘴角带着嘲弄的笑意:“太贪心了。”
靳野冷冷道:“我不认为这算贪心。”
他双臂收紧,更加用力的将人勒进怀里。
明明拥抱着对方,他们肌肤相贴,却又好像无限的远,下一秒,怀中的恋人就会消失不见。
靳野脸上闪过一丝狰狞狠意,忽然冒出来一句:“如果你敢突然消失,不论核心区还是荒原,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林疏微微笑,乖顺的躺进他怀里:“好吧,我换个说法,你太急了。”
“信任需要时间的积累,又或者是……足够分量的交换。”
林疏轻笑:“在一号大人面前我一无所有,还要毫无保留奉上一颗心?我们中间的天平从来都不平等,不是吗。”
林疏轻轻抚摸靳野的脸颊,幽深的黑眸投来魔鬼的诱惑:“你气势汹汹的向我讨要东西,不应该自己先给与吗?你敢吗,敢全然信任我,赌上一切,把命交到我手上?”
“你有什么重逾性命的秘密,来交换我的信任?”
轮到他咄咄相逼。
林疏抬头仰视靳野,脸颊凑的极近,睫毛如同纯黑蝴蝶般轻轻扇动,过分病态白皙的肤色让他更像一尊一碰就碎的瓷器,极其脆弱。
但他的视线相当锐利,带着撩动人心的小钩子。
他拥有这样的魔力。
注定要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众人追逐,众星捧月。
在人群中挑挑拣拣,看心情施舍出一个笑脸。
这样的美人在怀,为了哄他高兴,似乎赌上性命也是情趣。
靳野凝视着他,顺着林疏的话语,脑海里闪过一样东西。
异能核。
异能核的位置。
这是除了他自己、靳女士和哥哥外,任何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把位置告诉别人,几乎就是将命交托出去。
可是这个,他能告诉林疏吗?
怀里的人柔弱的好像一株幼嫩枝苗,需要保护。
离开遮蔽,任何一场疾病、袭击可以轻易让他死去。
又像虎视眈眈的猛兽,掩藏在茂密的雨林深叶里。
想征服猛兽,得用力量博弈。
如果温顺的低垂下头颅,只会得到凶残血腥的袭击。
靳野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他突然一把掐住林疏纤细的后颈,强迫他抬起头,粗暴热烈的咬上去,掠夺与吮吸。
他们亲吻、缠绵、在唇舌中撕杀,不顾一切的争夺着主动权。
不管他在霍老面前多么镇定,靳野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
靳野憎恶这种不安的感觉,他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一口一口把林疏吞进腹里!
这样他就不必再担心看不见的时候会受伤,会枯萎死亡。
更不会计较对方心里有没有自己。
他们融为一体。
漫长的气息交换,直到林疏喘不过气来,微微张开双唇,胸膛起伏。
柔软的嘴唇肿胀成湿濡艳丽的粉。
靳野说:“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样审视的目光看着林疏,仿佛鹰隼寻找猎物的破绽:“二十一号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林疏挣开他的怀抱,理顺气息,单手支在车窗上,捧着脸懒洋洋道:“我要是说没有,你真的会信吗?”
他笑盈盈地垂在靳野鼻尖亲了一口,拉长语调:“我要是说有——你会包庇我吗?”
靳野沉默了。
他发现,又或者说终于正视到一直逃避的事情,那双锐利又带着傲气的眸子微微黯淡:“我明白了。”
林疏歪着头看他:“明白什么?”
靳野的唇角也勾起一抹笑,眼神却很痛苦,甚至含着恨意。
“不管我的答案是什么,你都不会改变心意。不管我给你什么,你都不会满足。林疏,明明是你先提的在一起……可是在你心里,我和二十一号没有区别。”
林疏淡淡垂眸:“怎么会,你比他聪明。”
林疏又微笑起来,像赌博的荷官坐在牌桌上带着讥讽与怜悯:“要放弃吗?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靳野此刻像是陷进沼泽里。
他感到痛苦、愤懑、窒息,而引诱他走入沼泽地的人,却在岸上漫不经心看好戏。
他恨自己的沉溺,舍不得割舍,只要看到林疏的脸就会心生动摇。
更恨岸上的人毫不在意!
他想撕掉那张云淡风轻的脸!
靳野一字一句,冰冷的说:“我说过,招惹我的代价,你付!不!起!”
…
靳野抱着他走进一栋陌生的别墅。
林疏在他面前毫无反抗之力,全程都很顺从。
在靳野眼里,更像是他根本不在意自己会被带去哪里。
这份平静一直维持到他看见地下室里的笼子。
黄金鸟笼。
林疏脸色飞快冷凝。
他下意识的攥紧拳,又一根一根松开手指。
心底那股挥之不去的烦躁终于消散了,变得空荡荡。
靳野讥讽道:“原来你也会怕?”
林疏淡淡瞥过来一眼,他的眼神平静无波。
靳野却心如刀绞。
他想,林疏说的对,他们之间天然就是不平等的,不一样的,何必要去追求那些,总归人在自己身边。
自己当着霍老的面,说话多么大言不惭,实际上是在意的。
在意的要死!
配方会拿到手,哈森也一定会帮忙,靳野很笃定,他有千百种方法达成目标。
这会儿只要他想,他可以把林疏关进去,不见任何人。
靳野对这种刑讯很熟悉,只要关上几天,幽闭空间和昏暗的环境,足够让一个人产生病态依赖。
等他出来,就会满心满眼只有自己。
依赖自己。
也离不开自己。
他的私欲像乌黑的海,汹涌起来。
地下室的光线异常昏暗,头顶只有幽微的光源和不透光的小窗。
这个环境又让人想起了他们相见的第一面,监狱审讯室。
他觉得有点讽刺。
现在他懂二十一号了。
靳野单脚踢开鸟笼的门,他抱着人,立在鸟笼门口,忽然不动了。
他感觉视线里的东西在颤动。
分不清是怀里的人在发颤,还是自己在发颤。
不可能是自己,拿剑的手不可能抖成这样。
林疏安静的蜷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林疏睡觉总爱用这个姿势,他花了许多个夜晚来纠正,把人抱进怀里,一遍一遍轻拍着他的背,哄着人舒展四肢,侧躺入睡。
改掉这个习惯要花费无数个夜晚,可是回来只需要一个小时。
靳野缓缓俯身下去,稳稳的抱住怀里的人,单膝跪地。
他向命运投降了。
“你对我笑一笑。”
靳野说:“你对我笑笑,我们就回去。”
林疏仍然是平静的看着他。
靳野陡然生出一股心痛与恼怒:“笑一下都不肯?!这也算贪心吗?!你是不是太吝啬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抱住的不是恋人,而是审讯室里那个满身尖刺的初见者。
明明可以游刃有余的面对所有人,骄傲、嚣张、锐利又洒脱。
为什么偏偏对着林疏,变得不像自己。
仿佛脖颈上被套了个绳,另一端就牵在林疏手里。
林疏淡声说:“我不懂,为什么要为了三两句没说的病情惩罚我?”
哈森说的没错,他的嗅觉受损,闻不到靳野的气味,感知不到他的情绪。
靳野声音嘶哑:“这不是惩罚。”
林疏扫了眼周围环境,嘴角挑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并不说话。
靳野顿了顿,他将头抵在林疏的肩膀上,忽然觉得林疏好轻,仔细将养了这么久,似乎一点也没长肉。
是了,他生病了。
“对不起,我早该发现的。”
靳野心里那头被拴住的野兽试图挣脱牢笼,但又被绳子套了回去。
他必须得承认,他就是拿林疏没办法。
只要、只要人还在身边——
去他妈的二十一号!
他怎么舍得!
靳野说:“这不是惩罚,是请求。”
“请你多给我一点信任。”
“我想要和你长长久久的走下去。”
“我愿意拿异能核的秘密和你交换。但不是现在,等你好了以后。”
林疏淡淡看他,无喜无怒。
“我有点累了,可以休息了吗?”
靳野知道,他仍然不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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