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湛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拿着手机对着拍，摄像头的画面就呈现在慕衍的面前。
画面里，白清越和钟弈在学校走廊里边聊边走，步子很慢，钟弈时常看着白清越笑。
慕衍感觉猫爪挠心，怎么都不舒服。
好不容易压抑住这番不适，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钟弈已经知道自己没有后路了，此刻怎会有如此闲适的心情？
换做是一般人，知道自己马上要被抓了，要么自首，要么跑路，这么闲适的少见。
要演，也演得没这么像。
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钟弈可能此刻还不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暴露了。
洛家老爷子洛承一贯老练，等着钟弈露出了破绽才报警。
洛家控制了钟弈身边两个跑腿的，大概会压着消息，不让钟弈知道。
这样，钟弈这才跑不了。
若是钟弈没听到消息，连自首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等着被抓。
这么一来，绑架洛家孙子的仇，才能加倍奉还。
往好的想，钟弈不知情，就说明白清越此刻是安全的。
只要把白清越引开，再抓钟弈，就不会有闪失。
想到这里，明明是该庆幸。
可慕衍盯着屏幕的脸色更难看了——有什么好聊的，怎么这一路切了几个摄像头了，还聊不完。
“还有多久到？”慕衍不耐烦地催促。
“慕先生，马上就到了。”飞行员回答。
慕衍眉心拧成“川”字，看着屏幕，恨不得在屏幕上戳个洞。
没过多久，钟弈接了一个电话，面色立马就变了。
慕衍捏了捏手心，这难道是……警察打过来了？
完了。
偏偏这时候，白清越和钟弈两人消失在屏幕里。
“人呢？”慕衍着急出声。
视频那头，没有回音。
关键时刻，信号不稳，居然卡了！
慕衍心里更着急了。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慌，而且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情绪了。
可他偏偏就是很难控制。
等了几秒，视频挂断了。
慕衍想也没想，立刻回拨了回去。
林湛接通了视频电话，切换了画面。
此刻钟弈和白清越二人已经走到了学校图书馆顶楼天台，那是整个海市大学最高的地方。
林湛深知钟弈是什么人，偏偏学校那个地方之前也出现过有人跳楼的先例。
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放下了手边的咖啡，道：“你还有多久到？事情不太乐观，我得先过去了。”
慕衍明白林湛的意思，又望了望窗外。
他不是第一次在海市的上空飞行，对地面上的地标景色都很熟悉。
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到了。
…
此刻，图书馆顶楼天台。
天色阴沉，像是暴雨即将来临，厚厚的云挤在一起，连成一片。
白清越倚着栏杆站着，旁边的人还是洛川的模样。
她的视线轻轻扫过他的下巴，有一处黄豆大小的白疤。
的确是钟弈无疑。
白清越是来和钟弈做个了断的。
她把手机揣在兜里，从见到钟弈之前，就开始录音。
钟弈看了她一眼，“我特别喜欢这学校里的氛围，每个人都对未来那么充满希望，没有被社会鞭打过，每个人的眼里都有光。”
白清越缓缓道：“你如果想，你也可以。”
钟弈不信，轻笑了一声，“如果我没有这些外在的身份地位，如今的你，还会愿意陪我么？我怕是连慕家的大门都进不去吧。”
白清越听到楼下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时机到了。
她没有再等，准备戳破这层窗户纸，道：“这些东西，我们本来就没有。”
钟弈顿了顿，有些讶异，“你知道我是谁了？”
白清越深呼了一口气，以原主的身份回应，“即便如此，你也是我曾今喜欢过的人，不因你的身份，不因你的地位，只因为你。”
她没有说谎，原主的确是爱他。
爱他，被骗，被控制，被威胁，以至于到后面恨他。
钟弈听到了“曾经”二字，忽然笑了，撕下了面皮，恢复了钟弈原本的面貌。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白清越知道钟弈已经执迷不悟，直接点破了他的手段，挑了句危险的话回应。
“没有人有资格看不起你，除了你自己。你可以努力，但是没必要强夺。”
“强夺，呵。”钟弈面上是阴郁的冷笑，“你知不知道，世界上获得财富的方法有三种，继承，打拼，还有……抢夺。打拼，我又何尝没试过，只不过以我的速度，别说十年二十年，一辈子都达不到现在的高度。你要说我强夺也行，过去我也是有资格继承的，只是一切都错了，我只是把一切错的东西都归位，拿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
白清越隐隐听出了些画外音，但并没有顺着钟弈的话走。
按着钟弈的思路，越深究下去，越是别人的错，他什么错都没有。
况且，她还不知道钟弈这话背后具体有什么故事。
与其在别人的思路里打转，不如跳出这个圈，重新引领话题。
她看了钟弈一眼，问：“所以，你拿到了么？”
钟弈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答案显而易见。
钟弈并没有拿到他想要的。
“所以，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愿意跟我一起么？”
白清越忽然脑子无比清醒。
她明明是来套消息的，前面隐隐约约打听到了一些细节，但都不能作为直接证据。
但现在钟弈这话问出来了，如果她说不同意，她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她刚想要说考虑一下，先拖住钟弈，偏偏又看到了天台门口的慕衍。
慕衍坐在轮椅上，身后站着南渊。
钟弈还在等着他的答复。
白清越僵住了。
一秒，两秒，三秒。
她仅仅是犹豫了三秒，却听到了钟弈冷冷的声音，“我知道了。”
说完，钟弈一把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
白清越刚想反击，却发现手上软得像棉花，根本没有任何力气。
她赶紧撇了一眼系统空间，却发现系统关机了。
白清越忽然想起了小系统的话。
【根据系统说明，如果宿主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或者想法，不想让小系统知道，是可以关机的，只是关机期间，会有些副作用。武力值会清零，毫无反抗之力。】
意识空间飘过一行字：【系统正在更新，1%，2%……】
白清越想想就恼火：这什么破系统，最后的关键时刻，还不忘了坑她一次。
慕衍看着白得发亮的刀刃顶着白清越的脖子，心里一紧。
南渊想要上前，却被他按住了。
他记得，白清越曾经说过，自己可以一个人打七个。
即便是有些夸大，但是白清越应该是可以解决的。
他们过去，反而容易刺激到钟弈。
为今之计，不如先拖住钟弈。
等白清越找到空挡，一定会反击的。
慕衍看着钟弈道：“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些话没说完，比如，你一向自负，我不相信你会什么后招都不留，就等着警察来抓你。”
这话除了拖住钟弈，更重要的，是告诉白清越，警察马上就来了。
钟弈冷笑道：“当然，我还有礼物要给你呢，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不知道现在的记者动作快不快。”
南渊赶紧低头查了下消息，俯耳道，“美国X-World公司内部文件流出，股市跌停了。”
钟弈大笑道：“这个礼物喜欢么？我记得，你们慕格应该是这公司的大股东吧，一下亏了二十亿，是不是值得庆祝一下？”
慕衍沉默了十几秒，缓声道：“你怎么知道这股票还在我手里？”
钟弈不以为意，道：“诈我呢，你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慕衍故意静了几秒道：“这是你绑架我期间投资的最大一笔买卖，我怎么能不多关照一二。下棋之人，没有一步是废棋。对了，这个还是我教你的，对吧，江凌？”
钟弈一愣，面色铁青：“你怎么认出我了？”
慕衍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道：“你猜？”
钟弈摇头道：“不可能的，你不可能会知道，你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认出我的。”
慕衍还是沉默，可他的心里已经不像之前那么从容了。
他已经刻意制造了好几次机会了，白清越为什么不出手？
难道是出不了手？
此时此刻，白清越一边看着系统意识空间的进度条，一边暗骂系统。
【23%，24%，25%……】
她真的服了！
乌龟都没这么慢。
钟弈把刀逼近白清越的脖子，“你确定不告诉我答案？”
慕衍坐在轮椅上，面色比先前苍白，但神色依然稳定如山，“你还记不记得你表弟秦颂？”
钟弈思考两秒道：“我哪个傻弟弟卖了我？”
慕衍眸光一冷，道：“我的意思是，他还在我手里。”
钟弈冷笑，“那又怎样，那是他自愿的，你少废话，再不说，你就没机会了。”
慕衍见钟弈就要稳不住了，眉心一拧，道：“你毁了我的味觉，杀了我的狗，我把你们母子二人赶出慕家，这些都是你我二人的恩怨，不如你把我当人质，兴许还有一条活路，对了，我的直升机在这。”
钟弈犹豫了两秒，仰天长啸，“呵，没想到你也有怕的时候，看来，我也没有完全输。至少，路上还有人作伴。”
慕衍心里大呼不妙，手一挥，准备让手下人动手，却见白清越从刀口下挣脱开来，带着钟弈一起从楼顶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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