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简深是家里的“嫡长子”,在两人都没有搬出庄园前,一个生活在主楼,一个生活在小楼,存在一道不可逾越的隐形天堑。两人几乎不会碰面,就算偶尔在花园里撞上了,陈应也会目不斜视,低头让路。
走廊有客人来往,林简深跟身边几位好友低语几句,好友先行离开,几分钟后,林简深靠近窗边,和陈应面对面站着。
窗外假山矮石,溪水环流,灯笼高高亮起,暖黄光晕印照两人半张脸。
陈应曾在某个网站上搜过“林简深”三字,弹出来很长一篇文章,大部分用来描写林简深优越的出身、优秀的履历,但写到性格这一段时,文中写道,“林简深是一个不苟言笑到有些无趣的人,他是二十一世纪最完美的机器人,一切按照程序进行”。
陈应掰回思绪,注意到林简深今日的穿着,标准的西装三件套,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严丝合缝。
反观自己的一身紫,陈应绷紧膝盖站直,等待林简深接下来的话。
林简深问他,“最近怎么样?”
陈应慢吞吞回答,“……还行。”
“听说你要和慕由一起拍戏,你可以拒绝。”
这些人喜欢把话说一半留一半,所幸陈应听懂了,他可以拒绝,拒绝的后果林简深会替他摆平。
“不用。”
陈应拒绝得毫不犹豫,林简深顿了一下,严肃的面容稍有松动,又想出另一个办法,“我有一个朋友是开娱乐公司的,你去他那里,我给你打好招呼。”
陈应在脑海里飞快搜寻,可他发现,今天、现在、此时此刻,是他和林简深进行过的最长的一段对话。
他们的关系并没有这么好。
陈应抬眸,直视林简深,可林简深这人一点情绪都不外露,比秦砾塘更加捉摸不透。
“我挺好的。”
又一次拒绝。
林简深也不是上赶着的人,换了话题,“下个月是爸的五十岁生日,我们商量过了,你和慕由来共同操办这次寿宴,记得留出时间。”
陈应“嗯”一声,突然有人从身后捏了捏他的后脖颈,下一秒,温热的手掌移动,搂住他的肩膀。
虽然没混在一个好友圈,但京市就这么大,秦砾塘和林简深经常能碰到,算是场面上的朋友。
当着林简深面,秦砾塘懒洋洋靠在陈应身上,纤长的手指无意间擦过陈应脸颊,一触即分。秦砾塘眯起眼睛,半真半假打趣,“简深,这年头可不兴挖兄弟墙角啊。”
被当场抓包,林简深不慌不忙,“放心,没挖成。”
“挖成了还得了?我会心碎死的。”两人身高相当,秦砾塘的唇凑到陈应耳边一张一合,像个轻佻的街溜子,“是不是啊小应?”
今夜的酒还没开喝呢,怎么这人就上头了?
秦砾塘没个正形,但陈应却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塌下,总归不是他这个“庶子”独自面对“嫡子”了。
如果在古代,他这样的身份怕是要跪着说话。
林简深看了眼两个男人稍显亲昵的姿势,说了一句话,“小应,多回去看看陈姨。”
陈应又“嗯”一声,兴致不高。
秦砾塘和林简深交谈起来,陈应默默听着,不动声色想推开秦砾塘的手臂,指尖却碰到他手腕上的银链子,触感冰凉,和秦砾塘身上的温度相差很大,他贪凉了一瞬。
他听见林简深说“再见”,人走了,陈应推开秦砾塘,秦砾塘看他,双手插进兜里,“走吧,人都到齐了。”
服务员带着他们穿过亭台楼阁,进入假山后面的四合院,上二楼推开门,一进去,一堆人热情地围过来喊“秦总”,陈应低调地走到祁煊身边坐下。
祁煊今天总算可以扬眉吐气了,指着自己的衣服问,“哥今天帅不帅?”
一身耀眼的红色西装,过分喜庆了,不像谈到了投资,像结了一场婚。
陈应憋着笑,“帅、死了。”
上菜前各方人马照例要互相寒暄打打招呼,祁煊露出坏笑,和陈应咬耳朵,“你看那是谁。”
陈应看过去,在人群里发现那位“信命”的江老板,似乎是感受到了他们俩的目光,江老板的肢体动作变得有些僵硬。
“他心里肯定在说‘别看我别看我,这个草包怎么会和大名鼎鼎的秦总有关系,好后悔呀……’”
祁煊太逗了,陈应低头笑。
祁煊端起酒杯走到江老板面前,吊儿郎当搂住人的肩膀,“江老板,今儿知道要来见你呀,我特地找人算了一卦,嘿,你猜怎么着?”
江老板艰难地露出笑容,“怎么着?”
祁煊冷笑,“卦象说我和姓江的无缘。”
“啊?这……这、卦象也不可全信的。”
祁煊大笑,十分张狂,“对啊,不可全信,我添了好多香油钱,又让那和尚重新算了一卦,这一次他说我们有缘,大大的有缘啊!”
祁煊几句话把讽刺拉满。
江老板看了眼秦砾塘,装傻,跟着大笑。
各方落座,服务员准备上菜,秦砾塘抬手喊停,“主角还没到场呢。”
“啊?”祁煊疑惑,“还有谁?”
秦砾塘卖关子,“等着。”
今晚到场的投资方不止江老板,还有其他好几位,全都是看见秦砾塘就走不动道的人。哪怕是赔钱的项目也要投,只怕秦砾塘不肯给机会。
江老板坐在椅子上,举起酒杯,“祁老板原来是秦总的朋友,我有眼无珠,自罚一杯。”
又到了这种认亲的时候,祁煊觉得没意思,随意地端起酒杯在桌上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这位是?”江老板看向陈应,他有点印象,只是保镖也可以上桌吃饭吗?
祁煊回答,“男主角。”
江老板打量陈应,这人穿得像个行走的紫茄子,非主流,他皱眉,“男主角是个软弱文青,这位潮流的年轻人恐怕不行吧?”
他还特意强调,“有点太潮流了……”
陈应听见秦砾塘低笑了一声。
祁煊也看陈应,“小应,你今天真够潮的,酷毙了!!”
陈应扯了扯嘴角,“谢谢。”
和祁煊坐在一块,在别人眼里,就是那个炫目的红衣服和紫衣服。
嗯,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穿这件衣服了。
幸好秦砾塘也没穿正装,姿态轻松随意,像坐在他家客厅里开茶话会,倒没显得陈应太过拉垮。
秦砾塘动了,一条手臂搭在陈应身后的椅子上,举起酒杯,“来,我先敬各位一杯,男主角既然已经定了,就肯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陈应跟着举杯,“各位放心,我会努力的。”
江老板反应过来,大声说,“对对对,也可以是潮流文青嘛……”
喝了几杯酒,祁煊嘟囔,“这人到底谁啊?怎么还不来?”
“先生这边请。”刚好,服务员把人引进来了。
祁煊一回头,看见李任青那张死了爹娘的苦瓜脸。
我操。
祁煊猛地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口吐芬芳,李任青先看着他的眼睛,喊他的名字,声音算得上柔和,“小煊,我来晚了。”
上一次听他喊“小煊”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毫无准备地再次听到,祁煊有几分恍惚。
他没说谎,他是跟在李任青身后喊“哥哥”长大的,他想过,他愿意一辈子和李任青玩兄友弟恭的游戏,可操蛋的李任青却他妈的一次次做对不起他的事。
现在闹掰了,全是李任青的错,李任青死不道歉,不道歉也就算了,还反过来说他不懂事长不大,说他愚蠢。
最愚蠢的明明是李任青,不知道他只要他道个歉,哪怕是虚假的、不诚心的,都行。
祁煊一言不发坐回椅子上,李任青在他身侧落座,和桌上的人打招呼。
今晚,京市两位难得一见的风云人物齐聚一桌,仅仅是为了一部小成本的网剧。
服务员排队上菜,饭局正式开始,谁都看得出来,和秦砾塘一样,李任青是来给祁煊撑场子的,有了这一场饭局,不止投资这块,后面的拍摄、宣发都会方便很多。
九点饭局结束。
四个人经过假山旁的长廊里,灯笼昏暗,竹叶影子在地砖上隐隐绰绰,秦砾塘偏头跟陈应说话,“怎么不见开心?”
陈应懒散,“哪能啊,三哥带我露脸,为我省去麻烦,我特高兴。”
秦砾塘慢一步,等着陈应走到身边,然后并肩前行。陈应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今晚敬酒的人多,他瞧着也兴致高,一杯接一杯喝了不少。
走在后面的祁煊心里扭捏,不知道该不该对李任青说声谢谢,刚鼓起勇气,李任青回头,“老三,那块地皮给我疏通疏通关系,别忘了。”
祁煊懵了,听见秦砾塘“嗯”一声。
他就说李任青怎么会无缘无故帮他,原来是为了一块破地皮!!操!操操操!!
祁煊压着火气,“三哥,谢谢你,我先走了。”
不等其他人反应,祁煊像个霹雳火球似的滚远了。
李任青“诶”一声,没叫住人,无奈摇头,“再过十年,可能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性子。”
秦砾塘脚步虚浮,没什么力气,手臂搭在李任青肩上,“怎么突然说要过来?这块地皮不是早就谈好了吗?”
“祁煊这事因我而起,而且……我也不想和他一辈子都这么僵着,我年长几岁,该退的时候也该退一退。”
“这样啊……”秦砾塘大概是醉了,视线漫无目的,怅然若失,“就怕退无可退,退了也没用。”
李任青不知为何瞟了一眼正在神游天外的陈应,抬手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肩膀,笑了一声,“随他闹吧。”
最后只剩下秦砾塘和陈应,两人都喝了酒,找了个代驾开车,先送陈应回公寓。
车上,秦砾塘闭眼假寐,陈应玩植物大战僵尸,这个游戏有一种魔力,过了一关接着一关,根本停不下来。
正玩到忘乎所以,秦砾塘的声音很近很近,“功夫世界第七天怎么过?”
后座空间有限,秦砾塘高大的身躯存在感强烈,距离太近,带着酒气的呼吸喷洒在陈应耳边,陈应想躲开,又怕秦砾塘说他防着他。
“怎么过?给个攻略,嗯?小应……”
秦砾塘声音嘶哑,越靠越近,嘴唇似乎碰到了他的耳廓,这块太敏感,陈应身体里一阵电流涌过。
陈应猛地抬起头,直视秦砾塘的眼睛,“充钱氪金,一把过。”
秦砾塘突然俯身,把陈应困在他和车门之间,微醺的眼眸带着一股**。对,就他妈是**,陈应是男人,他不会看错。
“你……”陈应干咳,换了个能勾起良知的称呼,“三哥,你干嘛?”
叫“三哥”也没用。
秦砾塘把手伸向陈应,陈应瞟了一眼前排的司机,立马躲开,可是躲不开,秦砾塘的手难缠得紧,指尖在他耳朵上弹了一下,“好红。”
陈应忍无可忍,手掌堵在秦砾塘脸上,用力推开他的上半身,“秦砾塘,别耍流氓!”
下一秒,陈应身体一僵。
后座昏暗,秦砾塘虔诚地闭上眼睛,嘴里却下流地伸出舌头,在他柔软掌心里轻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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