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方向的人越聚越多,邹雨的难堪此刻也被无限化地放大。她想开口拒绝,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邹雨,别扭捏了啊,大家可都等着呢。”王武洲还在起哄。
“不如你亲自上台演示一下?”一道清冷的声音骤然横插进来,像在油锅里倒入了一块冰,“也好让我们都看看,究竟要扭成什么样才合您的心意。”
周围的哄笑倏地顿了半拍。那几个刚才还拍着桌子起哄的男人,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眼神齐刷刷投向声音来处,只见方知许正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近。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缝,大家自然也看清楚了她身后跟着的人是谁。肖昱言、叶子健,哪个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人物。
王武洲脸上的笑瞬间冻住,嘴角还僵在刚才的弧度,眼里的油腻被错愕冲散了大半。他没料到方知许竟会带着人当众掀桌子,让他下不来台。愣了两秒,他连忙堆起满脸褶子,语气谄媚得发腻:“知许,你这话说的,我一个大老爷们,哪能……”
“你不能?”方知许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那她也不能。”
说着她侧头看向台上的邹雨:“你要是想唱,我现在让工作人员帮你调好伴奏。要是不想唱,现在就走下台。”
邹雨用力摇摇头:“我不想唱了。”
“听见了?”方知许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回王武洲脸上,将邹雨往身后拉了拉,“王制片,她说她不唱了,那我们把舞台让给你吧。现在网上什么舞蹈最火,你也给我们大家来一段助助兴?”
方知许话音落下,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刚才还跟着哄笑的那群人,此刻都默契地闭了嘴,有人端着酒杯假装品酒,有人低头摆弄手机,连眼神都不敢往这边瞟。
王武洲脸上的笑此刻彻底挂不住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只能硬着头皮挤出句:“知许你说笑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哪会跳什么舞啊。”
“那真可惜。”方知许轻轻啧了一声,视线故意往身后肖昱言的方向扫了扫,明晃晃的“狐假虎威”,“这么好的一个在肖总面前露脸的机会,就让你错过了。”
她顿了顿,忽然往前倾了倾身,语气里的笑意淡下去,只剩点冰凉的锐利:“对了,你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回头就找机会给邹雨使绊子吧?欺负人女孩子可就没意思了。”
“不敢不敢。”王武洲连忙摆手。
“那就好。”方知许没再看他,转身就走。邹雨被她拉着往前,手腕被攥得稳稳的,那点力量透过布料传过来,竟让她止不住发颤的腿慢慢稳了下来。
她刚想开口道谢,却见方知许在肖昱言身边停了下来,声音懒懒地在空气里响起:“不走等着看他给你跳舞呢?你再站一会他真要硬着头皮上台了。”
肖昱言收回视线看她:“你刚才不还说想看,我让人安排?”
方知许故意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扫了他一眼:“肖总,你上台给我跳一段还行,像他这种有啤酒肚的就算了吧,扭起来我嫌恶心。”
肖昱言的唇角极淡地勾了下,没接话,却很自然地跟了上来,与她们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邹雨一路道谢,方知许将人带离人群后,才松开她的手,无所谓地摇摇头:“你已经说过很多次谢谢了。真不用谢,就算换了别人我也一样会管。”
“知许,刚才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下台。”
方知许倚着廊柱,玩笑着开口:“就走楼梯下啊。”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笑。方知许回头,看见陆再安不知何时跟了过来。刚才她走到舞台旁边时,他也跟着一块走了过去,正好看见了她行侠仗义的那一幕。
“笑什么?”她抬眼看向他。
陆再安往前挪了半步,视线落在她微扬的下巴上:“知许,我发现你真有演侠女的天赋。”
方知许挑眉:“是么?但我其实更喜欢恃强凌弱。”说着她转头看邹雨,“邹雨,我听过你写的歌,就是那首《雾云》。你的歌个人风格鲜明,是真的很好听。这圈子是磨人,可你有才华,一步步来,总会有阳光明媚的一天的。”
邹雨怔怔地看着她,忽然用力点头,眼眶里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却不是刚才的委屈,倒像是松了口气的释然。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哽着发不出声,只能用手背胡乱抹着眼睛。
方知许一愣,连忙手忙脚乱地递上纸巾:“别哭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我可太冤了。”
可她越说,邹雨的眼泪掉得越多,原本和谐的画面顿时变得有几分滑稽。
回廊的风卷着远处的爵士乐飘过来,陆再安站在两步开外,看着方知许说话时眼里跳动的光,嘴角也不由地上扬起弧度。
她安慰人的工夫他也领教过好几回,笨拙的,小心翼翼的,把人弄哭也是常态。话从她嘴里说出,总是听着有那么一点不同。
他的视线毫不掩饰地尽数投到她的脸上,可也很快察觉到,此刻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止他这一道。
从他们几人在此站定起,肖昱言就始终盯着她看,那目光像望着块被月光镀亮的玉石,比欣赏更高了一层。
他自是应该对她心动的,人之常情。
陆再安默默收回视线,心上却不由地荡起一抹酸涩,再抬眼时却对上了肖昱言稍带凌冽的目光。
“肖总,我找了你好久啊。”这时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搅乱了这微妙的氛围。
所谓香饽饽,就像是将羔羊扔到草原上,会迅速被狼群瓜分干净。而在今晚的宴会上,这个“香饽饽”自然指的是肖昱言。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人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进场的机会,迅速和另外几人一起将他团团围住。
名利场,从来不缺见缝插针的商机。
宴会厅的水晶灯晃得人眼晕,和陆再安并肩而站时,于佳忽然端着香槟凑了过来,热情地搂上了方知许的手臂:“知许,真没想到你跟肖总的关系这么近。以前从没听你提过,藏得够深啊。”
方知许正低头在回潘宜优的消息,闻言划着屏幕的手指顿了顿,抬头时脸上没什么表情:“还好吧。”
“还好能让他陪你一起走红毯?” 于佳笑了笑,语气里的羡慕藏不住,“你看那边多少人想跟他搭话都没机会呢。知许,能不能带我过去打个招呼?就说几句话,拜托了。”
方知许抬眼扫了圈,不远处的肖昱言正被几张不熟的脸围着说话。她本想拒绝,可于佳拉着她的手腕轻轻晃了晃,那点熟稔的亲昵让她不好推托。
“行啊。” 她放下手机,拿起吧台上的果汁杯。
走到肖昱言面前时,那几人识趣地散开了。方知许侧身让出位置,语气平淡:“肖总,这位是于佳,她想跟你认识一下。”
于佳立刻露出最得体的笑容,往前递了递手:“肖总您好,我是于佳,知许的好朋友。今天能在这里见到您,真是太荣幸了。”
肖昱言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没伸手,只淡淡应了声:“你好。”
空气有点僵。方知许也懒得说话当缓冲,回头突然对陆再安做了个鬼脸,像是在说“我就说他脾气差吧”。
那样子惹得陆再安忍不住失笑。
于佳收回手,很快又找到了新话题,视线落在他手腕处:“肖总这只卡地亚JUSTE UN CLOU是限量款吧?线条利落又带劲,果然是您这样的人物才撑得起来,品味真好。”
方知许没在意这话,转身想走。刚迈出半步,就听见身后肖昱言的声音沉了下来:“去哪?她刚夸你品味好呢。”
“什么?”她回头,视线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没明白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肖昱言盯着她:“这不是你的朋友么,你不用在这里陪着?”
方知许的眉皱得更紧了。她瞧着于佳那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又看了看肖昱言那张冷得像结了霜的脸,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好笑。这人用最客气的语气,说着最赶人的话,偏还把话头抛给她,倒像是她也急着要打发对方似的。
她顺着他的视线这才留意到了他今天搭配的首饰。那个手环好像是她哪年送他的生日礼物吧,当时还被他嫌弃上面的钻石太闪亮,和他的风格不搭,今天倒是戴上了。
“我还有事,人家专门来找你的,要我陪哪门子的客。”方知许说着就要转身,手腕却被猛地攥住。肖昱言的力道不轻,指尖带着点凉意嵌进她的皮肤里。
于佳连忙微笑着出来打圆场:“知许,要不就再待一会儿?就当是陪陪我。”
方知许也不反抗了,就那么站在原地,指尖在裙子上轻轻敲着,像是在数时间。
“行吧。”说着,她忽然转头冲不远处的陆再安扬了扬下巴,“过来,他不让我走。”
这才叫真正的“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肖昱言的指节绷得发白,显然没了再和于佳说话的心思。他松开手,抬手看了眼腕表,声音硬邦邦的:“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好啊。”方知许一口应下,顺势往陆再安那边偏了偏,笑得更自然了,“一起吧,我们都住一个酒店,正好顺路。”
肖昱言的脸色“唰”地沉了下来,眼底像拢了层乌云,连声音都淬了冰:“自己回吧。”他甩开手,转身就往宴会厅走,背影绷得像根拉满的弓弦,“懒得送了。”
陆再安走过来时,正看见方知许望着肖昱言的背影,嘴角噙着点恶作剧得逞的笑。
“怎么了?”
“没事。”她收敛了一下放肆的笑容,“走吧,我带你去跟Xena打声招呼,我们也该回去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