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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欲坠

今年的腊月格外寒冷。

凑在炉火旁,人们正巧添了几件茶余饭后的谈资。

其一,前些日子,西城门上悬挂示众的头颅突然消失不见,莲花司为此彻查一番,最后一无所获,此事只好作罢。

其二,落花生新作《佛前妖》在坊间格外畅销。话本讲一条白蛇寄居佛堂修行,某日,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闯将进来,与白蛇成为朋友。文中讲述蛇妖所见的若干故事,写尽众生百态,世态炎凉。

此书一反落花生先前作品的风花雪月、情情爱爱,倒变得大气起来,不只是闺中小姐,就连学堂的几位公子也几乎人手一本了。

寻桉和韩树在书铺发现这本书时,才意识到那蛇妖竟然就是落花生,她的脸比那天边的火烧云还要红。

*

自下山已有数日,快到年关,各家都开始杀鸡宰羊,采办年货,凛州城伴着迎接除夕的炮仗声,变得热闹不少。

巫韧跑完了姑苏的买卖,正快马加鞭赶回家过年,巫家烧艺坊的生意一如既往,钱泓一在铺子里忙得不可开交。

贺知槿伤好之后,也跟随钱泓一早出晚归,整日在铺子里打点,寻桉几乎见不到他。

沉默,半妖,弱小,这是寻桉对他的全部印象,除此之外,她也并不想过多探究。

一开始,寻桉是想和他走近些的,毕竟家里多了个同龄人,自家哥哥又是个武痴,整日沉迷练剑,她向来爱说话,身边少了听众,实在寂寞。

可无论寻桉和贺知槿说些什么,后者都是一副温和不变的模样,看似谦谦有礼,实则生人勿近,久而久之,寻桉也不愿再找他说话。

大抵也是有些大小姐脾气在身上的,哪有自己凑上前去问东问西的道理,更何况,对方是个陌生男子,他不愿多说便罢了,反正以后也没什么交集。

正如那蛇妖所说,跟脚不同,各走各的路。

*

这日,窗外依旧阴风怒号,大雪纷飞,学堂内烧足了炭火,学生们昏昏欲睡。

张铖近来颇有些怪异,他仿佛大病初愈,说话有气无力,最后索性扔下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寻桉早上听同窗刘姑娘说,前些日子先生去京城进谏,谁料皇上直接避而不见,他便在大雪中站了一夜,最后面如死灰地被宫人抬走。

寻桉正在心中感叹着,张铖忽然开了口。

他说,当今圣上可真是老糊涂了。

逆天命,除邪魅,地方起义无数,盗贼四起。皇帝老儿不理朝政,不救苍生,整日招揽道士炼丹,企图百毒不侵,长生不老。

常言道,盛世之后必为乱世,这似乎是一道诅咒。

无奈盛世已过,眼下虽然歌舞升平,但急旋的水涡已经生于平静的湖底,很多事情都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爆发。

张铖讲到激动之处,涨红了脸,神情凛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老夫已年过古稀,膝下无子,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不怕惹来什么杀身之祸!圣上闭耳塞听,今日老夫便要说!逸国,逸国,死于安乐!它就像一颗腐果,外表光鲜亮丽,实则心里爬满虫蝇!”

他望了一眼台下昏昏欲睡的学生,索性抓起案上的书一把撕碎,抬高声音道:“不能心系天下,不能报效祖国,整天在这里读什么圣贤书,最后如老夫这般,一辈子做个酸儒,又有何用?巫寻桐,你给我站起来!”

最后一句话就像一拍惊堂木,几个走神的学生立刻精神起来。

在他们眼里,朝廷大事、时局动荡都离自己太过遥远,这个不学无术的顽童才是他们的乐子。

巫寻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晃晃悠悠站起身,和张铖对视一番,见张铖没有开口提醒的意思,便懒懒地探身,轻声问韩树:“方才讲的什么?”

韩树靠过来,提示道:“酸儒。”

巫寻桐领会,抬眼望着张铖道:“请先生放心,以后我不会做什么酸儒,我会成为仗剑走江湖的侠客,自由自在,逍遥一生。”

席间立刻传来嗤嗤的笑声,张铖并未发火,只是一脸疲惫地坐下来,叹气道:“你们还太小,不能理解这种家国情怀,也是无可厚非的。”

谁料巫寻桐竟然哼了一声,反驳道:“先生,逸国如何,且看它的百姓。如今民不聊生,饿殍遍野,又凭甚要求它的子民信它?

“乱世之中,活着尚且难以做到,又有谁念你家国情怀!先生还是莫要天天念叨救国,讲好圣贤书足矣。”

此话一出,满堂沉默。

张铖睁大眼睛注视着面前这个少年,竟然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末了,巫寻桐又嘀咕了一句:“先生,与其在百姓身上下功夫,倒不如去皇帝老儿耳边多吹风。”

巫寻桐并不知张铖刚被拒之门外的事,此言可谓是正巧触到他的逆鳞。

寻桉听罢,连忙出声制止:“寻桐,莫要再说了。”

“孽障!”张铖终于缓过劲来,颤抖着拎起靠在墙角的竹竿,哆哆嗦嗦地走过来要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自私!太自私了!老夫怎么教出你这么个——”

他走得太着急,竟然没注意脚下的书箱,随后被狠狠绊倒,脸朝下砸在了地上。

“先生……先生!”

周围乱作一锅粥,学生们连忙把他扶起来,只见他鼻子磕出了血,牙也摔掉了一颗,看起来狼狈不堪。

闹腾了一阵,张铖像是刹那间老了十岁,还没到散学的时辰,便扔下书,孤独地离开了学堂。

巫寻桐惹下了大麻烦,回家后肯定要挨罚,寻桉不想听母亲生气,便独自漫步在西市的繁华之中,一会儿去书铺翻翻书,一会儿又去玉珍阁看看首饰。

寻桉本打算叫韩树一起,可是,自从下山回来,韩树就整日钻在屋里读书,轻易不出门,寻桉只有在学堂能看见他,她理解他身为侯府独子的责任与压力,但还是有些担心。

天色渐晚,倦鸟归林,街边的小店陆续掌了灯,食肆的招呼声开始此起彼伏,满街都飘着美食的香气。

寻桉逛得累了,想来今晚哥哥肯定是没饭吃的,便到仙食居用油纸打包了一份烧鸡,揣在怀里,香喷喷,热乎乎,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这是兄妹俩自幼心照不宣的约定。

巫寻桐经常惹祸,父亲对他格外严格,经常一罚就是一整夜,连饭都不许吃,每当这时,寻桉总会趁父母睡着偷偷溜出屋给他送些吃的。

想到一会儿哥哥感动的表情,寻桉不由得偷偷笑笑,脚下也生了风。

就连看到自家店铺前有人闹事时,她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好。

烧艺坊内人声嘈杂,隐约可听到盆器倾倒之声,寻桉连忙挤过看热闹的人群来到铺内,只见三五大汉正抱着胳膊围在柜台之前,红着脸大声嚷嚷着什么。

贺知槿被围在其间,脸色有些苍白,其他小厮急得不知所措,正趴在地上捡被打碎的瓷器碎片。

寻桉望着满地狼藉,脸瞬间冷了下来,道:“这是怎么回事?”

许是屋内都是些粗声大气的莽汉,小姑娘的声音一出,叫嚷声立刻低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

“小姐!”小厮见了救星,连忙告状道,“这、这几位老爷进了店就砸,非说咱们冲撞了他们,您看看,这上好的陶瓷全都被砸了个稀碎……”

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嚷道:“区区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管什么事?叫掌柜的来,这事没完!”说罢便一把揪起贺知槿的领子,又开始吵嚷起来,将贺知槿拉来扯去,“你看看你家这小厮这般态度!本大爷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被如此怠慢过!”

“大哥有话好好说,莫要动手,”寻桉瞥了贺知槿一眼,见他的表情也没什么波动,便低声问身边的小厮,“钱先生呢?”

“钱先生说要回府邸拿账本,这前脚刚走,后脚他们就……小的在店内看得清楚,这几位老爷就是直接进来闹事的!”

听罢,寻桉领会,此事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找她家的麻烦,如此便也讲不通什么道理。

于是她走到贺知槿面前,劝道:“这位大哥,劳烦先松手,我家这小厮体弱,经不起这么折腾,他一向都是这般木讷模样,大哥勿怪罪!”

随后她连忙吩咐小厮道:“双喜,快,去倒茶——几位大哥请坐,喝点茶去去火气,我——”

这话还没说完,那大汉暴跳如雷,凑近寻桉道:“老子说了叫你们掌柜来,你没听懂吗,一个小丫头片子——”

离得太近了,他说话间的热气都喷到了寻桉的脸上,她有些厌恶地皱皱眉,想要后撤几步,却见那大汉松开了贺知槿,一只大手就要往自己领口处抓,动作之快竟让她猝不及防。

随后,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有些颤抖,但不能再近她分毫。

“莫要用你的脏手碰我家小姐。”

这声音离她很近,却完全没有温度。

只见贺知槿一反方才沉默的模样,正死死抓着男人青筋暴露的胳膊,脸上带着鲜有的怒气。

“什……”那汉子还没有反应过来,随后暴跳如雷,气急败坏地挣脱着胳膊,却怎么也挣扎不开,另一只手刚要攥成拳往贺知槿的脸上招呼,却猛觉腹部一痛,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飞出铺子,狼狈地躺在西市的街道上,脸上也不知何时鲜血如注,火辣辣地痛,周围人一片唏嘘。

见同伴如此惨状,其他几人连忙从铺子里撤了出来,搀扶着他屁滚尿流地跑开了,还不忘撂下几句狠话:

“你、你们等着!”

“这事没完!老子下次来砸了你的店!”

贺知槿收回了方才那一脚,将短刀慢慢擦拭干净,收回袖子中,转头问寻桉,眼中还带了些狠戾没来得及褪去:“你没有受伤罢?”

她回过神,抬眼对上了他的眼睛,怯声道:“多谢。”

“方才吓到你了吗?”贺知槿温声问。

寻桉沉默着点点头。

“抱歉,”贺知槿有些为难,挠了挠头,目光也不知道该落在何处。

除此之外再想不出别的话,寻桉看着贺知槿逐渐憋红的脸,倒觉得有趣:此人出刀凶残,平日里却是个呆子么?

不多时,人群散去,烧艺坊恢复了平静,寻桉百无聊赖地坐在铺内,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看着贺知槿收拾好柜台走到自己眼前:“走罢,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也可以的。”

“天黑了,那些人还不知什么来头,不安全。”

话都说到这份上,寻桉不再推辞,方才的事确实有些后怕,此时她也不想一个人走夜路。

两人便默不作声地走在街上,隔着适当的距离。

他看起来弱不禁风,从哪里来的功夫?

为什么一开始不反抗呢?

为什么……要如此替她出头?

寻桉有很多想问的话,她偷偷瞥他,见他一脸淡然,没什么表情,本想说的话也噎在了嗓子里,可这样也太过尴尬,想来想去,最后竟挤出一句:

“要不要吃烧鸡?”

“……”

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寻桉望着贺知槿手里那个油光发亮的鸡腿想。

罢了罢了,啃烧鸡总比枯燥走路强,她放下心中包袱,大嚼特嚼一通,又扯了只鸡翅,递到贺知槿面前:“还吃吗?”

面前这人肉眼可见地尴尬起来:“桉小姐,不、不必了。”

寻桉脸一红,道:“咳,以后你唤我小桉便是。”

贺知槿眨眨眼睛,解释道:“如今我是巫家的书童,您便是我的主子,理应——”

“不行不行,这称呼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贺知槿沉默片刻,刚要开口,寻桉忽然眼前一亮,望向前方轻呼一声。

贺知槿疑惑地望向她,随后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不远处气喘吁吁的陌生少年。

“小桉!”韩树急得满头大汗,朝她跑来,直接拉起她的手左看右看,“你有没有受伤?”

“韩树!”许是方才遇到的可怕的事,此时此刻,寻桉见到韩树感觉分外亲切,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我得到消息说你家铺子有人闹事,就担心你也在,你没事就好,我应该早点来的,”韩树长舒一口气,放开寻桉的手,目光自然地落在她身后的贺知槿身上,“这位是?”

寻桉这才想起来介绍,但她还没开口,就听贺知槿道:“既如此,我先回去忙了,铺子里还有些盆器需要打理,劳烦韩公子送我家姑娘回家。”

此话虽有礼,但也有些不容置喙的意味,韩树多看了他一眼,只见贺知槿眼神晦暗,深深行礼,随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寻桉看着贺知槿渐行渐远的背影发愣,身边的韩树对她笑道:“小桉,看什么呢?走罢。”

“哦对了,韩树,你吃烧鸡吗?”

“……”

面对泼皮无赖,小贺:“我家小姐。”

面对韩树,小贺:“我家小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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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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