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许第一次见到林槐,是一个温暖的春日午后,这时候栀子巷的栀子花苞含羞待放,要不了多久,栀子巷就会遍地飘香。
那时候元许十岁。
那天,许红英兴高采烈地拉着元许的手,走路都带风,她兴冲冲地捏了捏元许肉嘟嘟的小脸,她收起了一向大的不行的嗓门,凑到元许耳边旁边,低声说着什么秘密似的,“我们去舅舅家,你马上就要有舅妈了。”
许红英自己说完笑嘿嘿的,栀子巷口的人吃过了午饭,大多数人都在屋子里闷头睡午觉,一个老头子坐在自家门口,穿的破衣烂衫,头发很长,脸上脏兮兮的,脸又瘦又长,眼睛睁着一眨不眨,仔细看,才晓得他眼里无神,原来是个老瞎子呀。他不止是个老瞎子,还是个老光棍呢,他年轻时就又穷又瞎,谁家的姑娘肯嫁给他。
元许从有记忆开始,他就这么坐在自家门口,靠给人算命为生。
“张爷爷好。”元许看见他,也不忘记笑的甜甜的,跟他打招呼,虽然张爷爷看不见,但元许习惯了见人要微笑,许红英的嗓门也大起来,喊了声,声音里透着喜悦,“张叔呀。”
“你们娘俩啊,干什么去呀。”老瞎子侧着耳朵,耳朵一动,就听出来了是什么人的声音了,笑嘻嘻地说,“是不是妈妈要去给你生妹妹去呀?”
元许听习惯了张爷爷这样说,乖乖地站在一旁。
“滚你胡说八道的!”许红英今天心情好不跟老瞎子计较,她今年都三十五了,都结扎了,怎么可能还生孩子,就是着这瞎子说话怪,元许出生时他就说,许红英命里有两个女儿。
许红英虽也信命,但老瞎子看都看不见,怎么能信他的话?许红英心肠软,见不得人这么可怜,逢年过节地一定会给他拿点吃的穿的,但老瞎子还爱给她们一家算命,说的还都不中听,说什么许红英恐有大病,元许情路坎坷,有二婚风险什么的。许红英看他可怜,不然真想对他破口大骂。
“行了行了。”许红英打断老瞎子的滔滔不绝,拉住元许就要走,“我们有事去办,先走了啊。”
许红英带着元许走进一家装潢很漂亮的小房子,舅舅和一个长得很漂亮的阿姨站在门口迎接她们两个人,漂亮阿姨的脸上有些紧张忐忑吗,元许想:这就是我的舅妈吗?好漂亮的舅妈,好优雅......
女人或许是感受到元许一直盯着自己看,从桌子上抓了一把奶糖瓜子零食塞到元许的小手里,她笑起来眼里全是星光,元许听见她温柔地声音,“乖乖,拿去吃。”
元许还是愣愣地盯着女人,很快红了脸,小声说,“谢谢舅妈。”
这话一出,屋里人愣了一秒,许红英哈哈大笑,扯了扯元许红扑扑地小脸蛋,“今天小嘴这么甜呀。”转身又对女人和元许的舅舅笑的灿烂,“我可没教过,她自己说的。”
元许舅舅的房子是几间屋子,中间有一个大院子,院子里种着一棵桂花树,一棵樱桃树,两棵树之间挂着一个秋千,元许被秋千吸引了,走了过去,许红英说,“正好,我们去屋里聊吧。”
元许刚坐上秋千就发现妈妈舅舅和舅妈都不见了,但很快就听见一间屋子里传来许红英说话的声音,元许很懂事,大人们说话,她不会去听的,就自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玩就好了。
元许坐在秋千上,没有人推她,她就一个人悠哉游哉地用脚在地上滑来滑去,一边吃着漂亮舅妈给的糖果,突然大院的门开了,元许的视线不自觉就被人吸引过去了。
一个和元许身高差不多的女孩站在大院门口,踌躇了几步,没有进门,她原本是低着头的,但好像是感受到了有人看她的视线,女孩就把头抬了起来,她的脸很瘦削,下颌线很锋利,穿着一条黄色的碎花裙子,背着一个纯色书包,她扫了元许一眼。
元许觉得这个眼神和看地上的一草一木没有任何分别,但她对一草一木的态度并不是俯视,也不好奇,不会浮起半分波澜。
元许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元许的呼吸有些急促,这个女孩的脸在她逐渐变大,女孩的眉头微蹙,视线完全落在了元许身上,眼里有几分疑惑,元许看见她鼻翼上长了一颗黑色的小痣。
“你是谁,怎么坐我妈妈的秋千?”女孩平视着元许问道。
女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元许才发现自己已经跑到距离女孩一步远的地方,意识到这一点,元许立马涨红了脸,低下了头,心却跳的剧烈,震得元许脑子不清,半天才反应过来对方在问自己话。
“我是元许,这是我舅舅家,我和妈妈一起来的。”
元许的声音小,但对面的女孩听明白了,半天没吭声,元许抬起红彤彤的脸,正巧就看见女孩低垂的眸,微微下拉的嘴角。
元许就愣看着她,脑子也恢复了正常,想着她的妈妈是漂亮舅妈吗?
女孩抬头礼貌微笑,语气很淡,有些心不在焉,元许知道她是失落的,她说,“我帮你推秋千,你不要告诉我妈妈我来这里了可以吗?”
“嗯,谢谢。”元许答应了对方,转身坐在秋千上,其实她已经不想坐秋千了。
春天的午后很温暖,元许坐在秋千上昏昏欲睡,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屋子的门嘎吱响起来,许红英和舅舅和漂亮舅妈一起从屋里走了出来。
元许揉揉眼,起身扫视了一下四周,除了四面的墙,院子里的两角的樱桃树和桂花树,院子的大门的关的很紧,两扇门页之间好像没有一丝缝隙,容不得任何活物进来。
她已经走了,不知不觉地走了,可我还没有问她的名字。
眨眼间,三个大人已经走到元许面前,元许看见漂亮阿姨的眼睛和刚刚那个小女孩很像,都很漂亮,可是元许已经没有那么喜欢这个舅妈了。
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许红英走到元许身边,喜笑颜开的看着元许的舅舅和那个女人,说,“许军,你和小林结婚我真是高兴呀,爸妈走的早,把你交给我,你成家立业了,爸妈在那边才能放心呀。”
许红英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这么些年,她终于放心了呀,抬手抹抹脸,一手把眼泪擦掉了。
许军看着许红英这样,连忙拉着她姐的手说,一手揽住旁边的漂亮女人,笑的憨厚,“姐,你放心,我们一定好好过。”
许红英破涕为笑,拍了拍许军的手。
临走时,许红英拉着元许,“元元,快和舅舅舅妈说再见。”
元许干巴巴地说,“舅舅再见。”
许红英拉着元许的手回家的路上,说了元许几句,“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没让你喊的时候你喊得一个劲,让你的喊的时候你怎么不喊了啊。”
元许小声解释,“我没听清。”
许红英和元许回到栀子巷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张老瞎子还坐在他家门口呢,这会儿六七点,正是工厂里女工男工下班的时候,这整条巷子都是附近工厂分配的房子,许红英没什么文化,在工厂里做纺纱工,一天就挣了八毛钱。许红英一路上和遇见的女工都打招呼,唯独见了一个胸脯丰满,臀部挺翘的女人装作没看见,那女人一双狐狸眼叫庄来弟。
许红英见了她心里就犯恶心,巷子里的女人都讨厌她,说她是勾男人魂魄的狐媚子。
晚上许红英心情好,做了红烧鱼,晚上让元许给张老瞎子端了一碗,张老瞎子闻见鱼味的时候,口水都要顺着下巴淌下来,还不忘记问元许,“你妈妈今天给你生妹妹没有?”
元许说没有,但想了想如果那个漂亮阿姨要和舅舅结婚,那么那个女孩是不是也算是自己的妹妹?人家都有哥哥姐姐或弟弟妹妹,就她没有。她也很想要的。
这么一想,她又喜欢起那个漂亮舅妈来。
张老瞎子边吃边小声嘟囔,不应该呀,给别人那都是连蒙带猜的,你们家我可是好好算过的呀。
林槐看着院子里的人都走光了,她不知道元许有没有出卖自己,她就在趴在旁边小巷子里的一个小桌子上,先是愣了一会儿,才拿出书包里的《神雕侠侣》。她准备过一会儿天黑了再去找妈妈。
这条巷子里平时什么人都没有,今天却有几个半大小子聊着天路过,林槐老远就听见他们叽叽喳喳的像□□叫一样的声音,但她当作没听见,他们不会过来找她的,更不会找她玩。
声音越来越近,突然,林槐感觉自己的后脑勺被什么锐利坚硬的东西砸了一下,身后传来哈哈哈的笑声,林槐扭头看见三四个男孩子笑的捂住肚子,直不起腰。
脆生生的声音传到林槐耳边,“你瞪什么瞪,你妈是婊/子,你就是小婊/子哈哈哈......”
“对,婊/子就是该打该骂。”另一个小男孩也随声附和。
其他小男孩依旧捂着肚子笑,没一个人把林槐放在眼里。
至于时间背景大约是在七八十年代,并不完全贴合现在的时间奥,也不严谨,并不考据。
现代时间就是两千年左右,其实还没有微信,但我也不想改了,就当架空吧。求求别因为这个炮轰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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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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