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陌回一愣，随即对着秦离咧了咧嘴：“真的假的呀，我怎么觉得是你故意挤兑姐姐我呢？”
闻言，秦离摇摇头，神色认真。她想证明自己没骗她，因为这个机器人就是她研发出世的，秦离将自己的精神力注入进了“大回”的脑核芯片之中，若是它的主人给予良好的训练，它能达到一位正常自然人的智力水平。
大回是她送给林陌回的礼物，可惜对方不记得了。
秦离将大回抱起，试图以自己的精神力唤醒它。大回忽觉双腿离地，有些不安地转了转脑袋。
“不记得我了？”秦离双眸含笑，轻声向大回发问。而它只是呆呆地瞧着秦离，想到脑壳微微发烫都想不起来她是谁。
秦离转向林陌回，刚想开口说出那句，这个小机器人是自己赠予林陌回的，突然间，脑子里“嗡”的一声，让秦离猛然反应过来一个残酷的事实。
她的这颗金贵的进化大脑，已经被陈秋毫破坏了，她不再是脑域进化人了。大回自然也不会记得她。
一时无法适应这般毁灭性的落差，秦离将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眼神光不复存在，双眸变得空洞。
获得自由的快乐与见到林陌回的欣喜也无法掩盖她变为末世之下最低等的普通Omega的事实，可只要是现实，就得去面对。
林陌回见她含着笑，似要对自己说些什么，结果还未开口便成了这副怅然若失的模样，感到疑惑。
“咋啦，你要说什么尽管说，我听着呢。”
秦离努力让自己的眼神聚焦起来，她看着故意弓着腰身以仰视之姿注视自己的林陌回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知道这个小闷葫芦心思细腻，既然人家不愿意说，她也不再追问。
林陌回翻箱倒柜了好久，总算把压箱底的一双黑白相间的软底运动鞋找了出来，样式看着有些老旧，不过一眼便知这双鞋没穿过几次，新的很。
这是十年前，末世还未到来时，林陌回买来送给自家妹妹穿的。
“呐，你试试合不合脚？不合脚的话我去仓库再给你找。”
林陌回蹲下身，作势要为秦离穿鞋，却瞥见秦离有些局促地向后一缩。双脚粘了泥地，脏兮兮的。
林陌回读懂了秦离的想法，随即将鞋子放在她的脚边，站起身：“你先试着，我去给你倒杯水。”
等她端着水杯回来，秦离依然穿着鞋站在她面前，安静地接过水杯。
“我看着还挺合脚的嘛，你觉得怎么样？多走两步看看磨不磨脚。”
秦离点点头，听她的话来回踱步了一番：“很合脚，很舒服。”
林陌回往着这双鞋有些出神，秦离很快便注意到了这一点，她走到林陌回跟前：“这双鞋，合我的脚，应该不是你的吧？”
“我妹妹的。”
林陌回回答的很干脆，言语间，不喜不悲，没有生为姐姐而对妹妹的喜爱，亦没有憎恶之情。如同对待陌生人那样。
要不是林陌回本就和她的妹妹不熟，否则就是她故意隐藏情绪。
假如真是没什么感情，又何必留着她的鞋子。
秦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琢磨这么多，似乎只要是与林陌回有关的事情，她都想要了解。
“你妹妹......不在新城吗？”她轻声开口。
林陌回见了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
“你想问就问，这没什么的。”林陌回扯过一把椅子示意她坐下，她自己则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她很早就死了。不过你放心，这双鞋她没穿过。”
秦离还想问些什么，但不知如何开口，她想安慰一下林陌回，却觉得她并不悲伤，没什么好安慰的。
见她的表情变幻莫测，林陌回笑了笑，主动开口：“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你也想听？”
“我想听。”
林陌回单手扶在椅背上，沉默了片刻。
“但你不想说的话，我就不想听了。”秦离郑重道。
“我并非不想说，只是没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一时之间我还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屋外不远处响起了枪声阵阵，是训练场上的士兵正在训练，顶着个大日头，一个个的都想偷懒，还得靠裴诺的大吼震慑。
外边儿的吵闹衬得两人的小屋格外静谧，这是个适合说悄悄话的好时机。
末世以前，林陌回的母父便是在政府当职，但不过是两个小职员，末世来临后，也没那气运成为异变人。什么异能都没有的两个人却要为政府肝脑涂地，结局是可想而知的惨烈。
就因为母父的“光荣牺牲”，政府愿意为林陌回姐妹二人提供庇护。
“你在政府待了这么久，知道末世初期，政府收纳低等奴隶的事儿吗？”说到一半，林陌回发问道。
“我知道的，政府美其名曰为普通人提供庇护，实则只会将无异能者视作奴隶，施舍她们一口饭吃，便要为政府拼上性命，所以如今才会有很大一部分人来投靠你们新城。”
“是我们的新城。”林陌回出言提醒，语气温和。
“......嗯，我们的新城。”
“那时，我和我妹妹就是这最低等的奴隶。”
林陌回带着妹妹林禾缩在低等奴的集中营中，提心吊胆地挨过每一天。
应着自己是个S极Alpha，林陌回天天都会溜出集中营，跟着有异能的政府小队外出打猎，杀丧尸，故而每日能弄到不少额外的物资。
但一直这样也不是个事，她盯上了小队的领头人，天天笑脸相迎，只要妹妹能吃饱穿暖，其它额外的物资都被林陌回拿去孝敬这位队长了。
久而久之，她的目的终于实现了，林陌回带着她的妹妹，走出了低等奴集中营，跟着那位队长，能够得到的物资确实多了不少。
不用说在这种极端条件下了，就算是在末世以前，原本碌碌无为的普通人一但有了权势，便很难维持往日的谦和，取而代之的很可能是一副凶恶的嘴脸。
“听说你们的母父......以前还是在政府工作的？哈哈哈，人上人啊，不像我，以前不过是个开黑.车的。”队长无论是神情还是言语，都带有赤.裸.裸的挑衅与轻蔑，“可谁知道，风水轮流转啊，这个末世让我成了力量型异变人！你母父呢，成两具尸体了，真是废物。以前吃国饭的大官的女儿，要来我跟前乞讨了哈哈哈！”
林陌回知道，这样的人内心早就扭曲了，可她们姐妹俩确实没有横的资本，还得靠他过活。
“不许你这么说我母父！”
林陌回还未来得及将林禾的嘴捂住，她便皱着一张小脸，怒气冲冲地瞪着队长。
队长一听这话，顿时沉下了脸。
“李队长，我妹妹年纪小，不会说话，您别生气！我等会儿就教训她！”
说错话的后果便是，李队长将一盘臭气熏天的腐肉丢在林陌回跟前。
“你这么巴结我，不就是为了吃饱饭，能在政府待下去吗？行，爷爷我就赏你一盘肉吃！”
一旁的林禾顿时号丧一般地大哭着拉扯林陌回：“姐姐！不要吃！这太恶心了，不如让我去死！我们去死吧姐姐，我们不要再这么活着了......”
林陌回给了林禾一巴掌，这是她第一次对妹妹动手：“死多容易啊，但我们凭什么死。”
活过了第一次尸潮，忍过了突来的极寒，如今难道就为了这么点屈辱就一头撞死了？
“多谢队长！我这就吃！”
林禾见她吃得津津有味，恨不得舔起盘子，往日对姐姐的崇拜顿时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有对她此举的厌恶，对屈辱的悲痛。
两人总算是没被队长赶走。
“禾禾，现下尊严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只有活着，才有重获自尊的那一天。”林陌回伸手欲抚摸林禾的脑袋，却被她躲开了。
“......对不起啊禾禾，姐姐不太会安慰人，累了一天了，先睡吧。”
入夜，寂静无声，林陌回做了一个梦，梦见她成功带着林禾走出了政府，并且两人都能吃饱饭了，没有人敢再伤害她们姐妹俩。
当林禾的尸体出现在她的面前，手腕处仍然在淌着鲜血，林陌回才知，梦境终归只是梦境。
她疲惫地阖上双眼，她不会安慰人，她再也不敢安慰人了。
天未全亮，她便悄声来到了队长的帐篷之中。
“真是不知道你这人上人怕不怕火。”
不出半个小时，除尸分队李恭才队长烧死在床榻之上的消息就传开了，政府戒严，通知各处，势必抓住凶手。
林陌回从秦离手中接过那个原本是她递过去的杯子，喝了一大口。
“后来啊，我被抓住了，军队的人就把我丢进了焚尸坑，想烧死我。”
焚尸坑的火像是被激怒的猛兽，发疯似的往天上窜，林陌回被推下去的那一刻，瞬间觉得昏天黑地无法呼吸。
“我那个时候真觉得自己熟了，都闻到肉香了。”见秦离表情凝重，她试图开点玩笑放松一下心情。
即便是知道自己就要在此终结了，林陌回依旧奋力保持清醒，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求生欲为什么会这么强。
灼烧的剧痛就在这一刻诡异地逆转了，成了一种冰冰凉的安抚，喉咙中的焦糊感猛然褪去，呼吸间，肉眼可见的有零星的火星冒出。
她活下来了，成了末世之下令所有人畏惧又向往的自然系，火系异变人。
“你别说，其实后来我一个没站稳差点又摔回去，结果有个小姑娘拉了我一把，把我救了上来。”她戳了戳林大回的脑袋，“这小玩意儿也是那姑娘送我的，可惜我记不起来她的模样了。”
说完这些，林陌回迟迟没有抬眸看向秦离。
许是害怕见到秦离眸中浮现的同情，又或许是无人关心过她的过往，如今全说出来了，她还没做好准备接受她人的评价。
林陌回很讨厌煽情，也很讨厌别人说她身世可怜。她不觉得自己可怜，她也不需要同情。
谁知秦离伸出手，拍了拍林陌回的肩膀，力道不小。
见状林陌回缓缓抬眸，秦离带笑的眸子让她心尖一颤。
“林陌回，你真厉害。”
没有怜悯，只有认可。
灵魂相契的两个宝宝[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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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袒露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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