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浪翻滚，爆炸的余波让宁玉有些站不住。
他从未见过如此阵仗，一时之间也慌了神，好在谢清越一把捉住宁玉，迅速的将人带到掩体。
一个愣神，弥漫的烟雾呛得宁玉止不住咳嗽，在临时充当掩体的储物间后墙，谢清越正朝外观察着情况。
展驰的反应还算快，先前看见谢清越的手势，立马放出机甲追了过去。
谢清越算不上很意外，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想到自己虽然见惯了这些，但是对宁玉来说可能是头一回。
谢清越转头宽慰道：“不用太担心，对面多半是轻便跃迁型的机甲，这样威力的导弹应该也只有一颗。”
没受过训练的宁玉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水平，只觉得双耳耳鸣的厉害，勉强听完了谢清越的话，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
刺鼻的气息在鼻尖弥漫，宁玉只觉得自己的心揪成了一团。
……他自诩未曾后怕过些什么，但生死之间，才发现自己还是托大了。
刚才他回头看向谢清越，算是恰巧正面小楼。腾腾的火苗“噌”一下窜上了房顶，几乎是瞬间，一整栋房子都置身于满天大火中。
火光烈烈，比院前的赤红玫瑰还要炙热。
如果他待在家里避开谢清越，或者是没有同展驰争执，一行人全都到了家里。
那……
宁玉右拳紧握，压下心头翻滚的情绪。
展驰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还提溜着一个被捆成粽子一样的破烂机甲。
谢清越看了一眼便知道，那是轻便跃迁型的S21机甲，为了方便在星际上跃迁，牺牲了火力输出，上面最大威力的弹药就是刚刚将投掷出来的那一颗。
这次估摸着是被哪个小兵跟上了，知道自己兵力不足，就打算拼一把。
看见这小楼估计以为是他们的据点，刚才宁玉出来恰巧开了灯，对面算着差不多以为他们进去了，就一炮打了过去，想看能不能一把火把他们都烧了。
谢清越不想掺和，让展驰自己提着人去远点审审。转头想说和宁玉一起进去，话到嘴边才想起房子已经没了。
舌尖的话一转，谢清越问到：“吃蛋糕吗？”
宁玉回神看向谢清越，有些跟不上谢清越有些没头没脑的话。
“咳，我顺手买了个蛋糕。”
破冰之后，有些话也没有那么难开口了：
“生日快乐。”
谢清越端着从小三轮上拿出来蛋糕，示意宁玉将蜡烛插上去。蛋糕小巧而精致，也幸好损伤不大。
跳跃的火光在蜡烛上轻舞，背后却是有些妖冶的漫天大火。
宁玉头一次觉得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吗。
烧焦的味道在空气弥漫，不远处噼里啪啦的烧着，连风都裹着有些灼热的温度。
——他竟然在火焰纷飞的现场，对着插着蜡烛的生日蛋糕。甚至两人就坐在储物间的门槛上，面前连一张桌子也没有。
他已经很久没有庆祝过生日了。
久到忘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久到觉得蜡烛上的数字像是一跃而过，略过了不存在的几年。
“快许愿啊。”
捧着蛋糕的谢清越催促道。
宁玉闭上双眼，破天荒的想要许个愿。
芒草般的头发还是张扬的很，纤长的睫毛却在眼下落下了一小块阴影。看着闭上眼乖顺了许多的宁玉，谢清越都有些感慨。
十八岁啊……
还真是年轻。
当蜡烛吹灭时，展驰也回来了，但他的脸色却有些难看：“……他不愿意说，但他身上设定了程序，人已经中毒身亡了。”
也不算很意外的结果，谢清越不甚在意，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打算将这页翻过去了。
见谢清越这个样子展驰更难受了，犹豫的开口：“他……”
“他怎么了？”谢清越回道。
展驰咬咬牙，还是把话挤了出来：“我见过他……他可能以为我不记得他了，但我记得他是我们下面分队的成员……我验过了，没有易容的痕迹……”
谢清越了然，背叛者**裸的放在眼前，对现在的展驰冲击不可谓不大。
垂着头的展驰不敢去看谢清越的表情，刚刚的一切都打着他的脸——
包藏祸心的队员，危险狠毒的程序……
无一不讽刺着他的天真。
是他想的太简单，自欺欺人，以为摊开说开，就能你好我好大家好。
预想中的批评没有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块分好的蛋糕，上面还斜斜的插着塑料叉，一旁传来谢清越的声音：“吃蛋糕吗？”
短短四个字，展驰听的却有些哽咽。
“……嗯。”
无论怎样，残局还是需要收拾。
谢清越让宁玉去把机甲拆了，和展驰去收拾烧的差不多的小楼。
怕是谢清越有事情同展驰商量，宁玉也不想看见烧的破烂的小楼，索性就专心拆着这个轻便型的机甲。
谢清越那个机甲他也看过，这款确实是款式相仿，但是性能上还是大大削弱了。还算顺利的拆的差不多，宁玉的手上突然一顿。
机甲上为了保证及时维修，都会配套相应的简易维修箱。出厂当然都是一样的，只是大家后面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自行补充更换。
每个人的偏好不同，少有搭配的一模一样的。
但是这个机甲箱里……
竟然同他储物间的工具几乎一模一样。
成套的工具却没有原厂的标志，至少说明两套工具是有些渊源的。
“……你父亲那些维修工具根本不是帝国的。”
“……甚至有些图纸和手稿都是机密性质的东西，只要让那些人知道，你就是死路一条！”
不是帝国的产物。
那为什么会出现在帝**人的机甲里。
还要袭击同为战友的谢清越他们。
而自己的父亲，是不是也是其中的一员？
宁玉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知道过了多久，回来的谢清越轻拍宁玉的肩膀，他才回过神：“干什么呢，这机甲很难拆吗？”
宁玉犹豫片刻，将维修工具递给谢清越却不知道说什么，谢清越拿起仔细看了看，并不意外：“还真是一样的。”
“走吧。”谢清越将半蹲的人拎了起来。
“去哪？”宁玉没跟上谢清越的思路。
“送你去上学。”
宁玉不由得睁大了双眼，现在是说上不上学的时候吗。
“可是……”
就眼下的这些，他不明白为什么好像谢清越并没有对他心生芥蒂。
看出宁玉的顾虑，谢清越轻笑一声。
“太看得起自己了小孩，”谢清越示意宁玉让开，三两下就将机甲拆了个一干二净，“那是他们做的，你还没那个能力。”
“自己再去转转，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没。”
不知道谢清越他们怎么处理的，火已经灭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框架。
小楼被烧的干干净净，院前的小花园也遭了波及，幸存的储物间其实也没放多少东西。宁玉挑挑拣拣试图带些东西离开，又觉得似乎没有什么带走的必要。
最后宁玉还是象征性的收拾了些东西，就又走到谢清越面前。
谢清越轻声：“那走吧。”
这些日子的自我欺骗，本以为能够侥幸逃避，但直到尖锐的现实摆在眼前，他才觉得是恍然大梦一场——
自己早已深陷其中，逃脱不得。
既然如此，那就回去分个胜负吧。
谢清越回首看了看。
前路漫漫，这里终究不是停泊之处。
＊
星空浩渺，深不见底。
长途的星际航行其实并不有趣，那种炫美瑰丽的景色大多都见不到，一路上除了远处零星的光亮，外面几乎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宁玉靠在窗前有些无聊的发着呆，他们兵分两路，那天的展驰不知道去哪里了，他和易容后的谢清越一起上了星船。
这种星船样式比较老旧，上面是乘客活动的地方，下面就是运载的货物。
坐在餐厅的小包间里，宁玉觉得船上的吃食也只是能吃而已，颇有一种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滋味。
小包间里没有其他人，他和谢清越也没有说话，一时之间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咔哒。
咔哒咔哒。
无节奏的声响越来越近，似乎还有什么摩擦碰撞的声音。
宁玉侧耳倾听，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听着声音像是通风口传来的，难道是设施老化了？但听着声响却是有点过于沉重。
宁玉看向谢清越，显然对方也注意到这点了。两人对视后，谢清越先起身靠近通风口，宁玉马上跟上。
正常情况下，这种乘客会活动的地方，是需要顾及外表美观的。但这个房间似乎是后来才隔出来的，修饰后的通风窗口也只是不突兀罢了。
谢清越踩着凳子轻巧的将通风口的遮挡拆掉了，拿出随身的小手电筒往里面一探。
光里的灰尘在空中无规律的飞舞，角落里还有蜘蛛网，管道中间却有黑色的一大团。
——那是一个人。
被照到的人正在挪动的身形一僵，一时没了动作。
谢清越没有慌张，直接开口道：“你下来，还是我叫警卫。”
那人连连唉声：“别别别……我下来我下来。”
下来的谢清越示意宁玉在门口守着，宁玉也知道通风管道发现一个活人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也谨慎的靠着门，还摸了一把椅子挡着。
那人磨磨蹭蹭的下来了，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棕色短发上甚至还沾了不少的蜘蛛网，蹭下来的灰尘惹得他咳了两声。
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破烂的眼镜，在这个场景下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看着身材娇小，难怪能躲在通风管道。
肖云旗下来着急忙慌的被灰尘迷了眼，现在隐约看见门口那站了个人，求生欲直线飙升。
直接双手交叉握拳在胸口拜拜：“兄弟行行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啊啊啊！”
莫名被拜了的宁玉：……
“转过来。”谢清越声音从后面响起，肖云旗的眼睛也终于能睁开了，意识到自己拜错了老大，转过去就“噗通”一声干脆的跪了下去。
肖云旗努力挤出眼泪，又是一样的一拜，声泪俱下道：“兄弟行行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啊啊啊！”
但在场就没人吃这一套。
谢清越直接冷声道：“给你两分钟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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