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桑律震惊了,还没从宋之妄刚刚的那句话回过神,“你……你是男的?”
宋之妄面无表情地把脖子上的丝带扯下来,口,扯了扯嘴角,略带嘲讽,“做人这么多年,还不知道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我……”步桑律又迟疑道:“那他也是?”
宋之妄眼底闪过一丝嘲弄,讽刺道:“爱慕多年竟连是男是女都不知,你可真是深情啊。”
“我若是能多见见他几面,怎会看不出来!”步桑律无法忍受别人质疑他对宋枝忘的感情,急得直站起来。
宋之妄摇摇头,眼底露出骄傲的自得,他伸手拦住谈华卿的肩膀,一脸得意,“哼,我家华卿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我…算了,我都不在乎,反正我只知我爱他。”
谈华卿看了眼宋之妄,又若无其事收回目光,不过肩膀上的温热难以忽略,宋之妄体温高,像暖炉,让他有些热得慌。
“你究竟是谁?从哪来?”步桑律又问。
宋之妄没有看他,反而是直直地望着谈华卿,像是在对他说,眼神极具侵略性,“我的名字本就是宋之妄,至于从哪来,我只会告诉华卿。”
他话说得直白,谈华卿微微侧了过去,没有看他的眼睛。
步桑律紧锁深眉,“那他呢?他还能回来吗?”
“不知道,”
这个宋之妄确实不知道,他能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是匪夷所思,但他也不清楚宋枝忘去了哪或者……去了他的世界。
“为何你偏偏代替了她?”步桑律眼底有些阴鸷,手紧紧握着,满是不甘与不满。
宋之妄能感觉到步桑律此时对自己的杀意,他眸光顿时一冷,“他死了,我也死了,恰好而已,你以为是什么。”
步桑律听到死这个字心口一堵,怔怔坐下,再也生不出质问,脸上一片灰败。
宋之妄抬眸,“你若真想为他报仇雪恨,该找太后才是。”
“你以为我不想吗?”步桑律苦笑一声,他早就想了,恨不得冲进去,杀了她。
“扶桑国人极为敬重太后,”谈华卿慢慢道,又粗略打量了一眼步桑律,“你是扶桑国人,所以你不会杀她。”
他观步桑律容貌衣着行为举止,便知他是扶桑国人,但扶桑国与大夏交好,是太后萧楠楠一手促成。
当年汐河之战,萧楠楠身为王军统帅,奉命击退扶桑国人,最后大胜,活捉了扶桑国的近十万将士。
圣上想永绝后患,杀了他们,是萧楠楠用自己的命保下了他们,以礼相待,赠他们书籍,让他们学习文化,予他们食物衣裳,让他们不愁吃喝。
后来扶桑国将士回到国家,对萧楠楠感恩戴德,就连其国君都赞萧楠楠深明大义,善心仁厚,命人建造她的石像,供后世敬仰,如今都还伫立在国城内。
所以,扶桑国人绝不会伤害萧楠楠。
步桑律露出一抹冷笑,“世人流传萧楠楠待我**士好,但事实并非如此,是那萧楠楠先斩我国二皇子于阵前,夜烧粮草,买通人手投毒,又让一些扶桑国百姓伪装成将士投敌,煽动人心,我军才溃败。”
谈华卿无言以对,继续旁观。
宋之妄微微拧着眉,“你都知道,还不动手?”
步桑律沉默了,久久地没有说话。
宋之妄继续问,“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步桑律仰头喝了酒,闷闷不乐,“太后请了数位德高望重的老和尚,在你进宫以后,她应当是对你起了疑心。”
“多谢。”
一出灵通楼,顾听风就快步上前,“殿下,太子殿下命人来,让谈公子速速进宫,”
“可说了什么?”谈华卿问。
“那侍卫腰间挂着刻有东宫二字的令牌,只说让您尽快进宫,其余一字未提。”
宋之妄不放心,他往脖子上重新绑上丝带,“我与你一起去。”
“不用,”谈华卿冷静开口,非常镇定,神情都无丝毫变化。
宋少晏除了喝醉,向来都是稳重的人,怎么会这么急召谈华卿,会不会之前他们谋划的事有问题?那华卿……
宋之妄眼中闪过一抹阴沉,脸色当即难看起来不容拒绝道:“不行,我必须陪你一起去。”
谈华卿知道宋之妄在担心什么,但这大可不必,这些都在他与太子的计划之中,不会有事。
“殿下,今日晨起有人送了我一箱东西,殿下帮我整理一下,好吗?”
宋之妄定定地望着他,他知道谈华卿这是故意支开他。
谈华卿很固执,他说不用,便是真的不用。
“我该拿你怎么办啊……华卿,”宋之妄上前用力抱住谈华卿,大手死死地禁锢他的腰身,“我陪你,不好吗?”
顾听风等人默默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谈华卿没有说话,摇摇头,再次拒绝。
宋之妄目送马车越走越远,冷着脸,驾马回了小院,他要去看看那个箱子。
勤政殿内,凝重沉闷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宋少晏和谈华卿一起跪在地上,皇帝漫不经心望着他们,坐在象征至高无上的龙椅上,威严浩荡。
“你说此事是你告知太子的,可是真的?”皇帝浅浅喝了一口茶。
谈华卿身形笔直,不卑不亢回答,“是。”
“你如何发现的?”
“草民出自钟秀书院,在各洲书院也有许多好友,便是从中得知,”谈华卿道。
“空口无凭啊,凭你一张嘴,谢家就能抓到你的把柄咬死你,”皇帝警告道,有意挫一挫他的锐气。
“草民已经拿到了证据。”
皇帝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双眸眯了起来,“是吗,倒是朕小瞧你了。”
“少晏,你起来吧,”他转头看向宋少晏,眼底温和了些,“你有心了,日后便去议事阁吧。”
宋少晏微微怔住,没想到父皇会让他进入议事阁,这里面可都是朝中重臣,“是,父皇。”
“往日总看你对这些事不太上心,如今能想通,朕心甚慰,”皇帝道。
“你如今大了,婚事也该定下了,若有哪家心仪的女子,只管告诉朕,朕给你赐婚。”
他对宋少晏是满意的,仁爱不失决断,正直不失心计,又聪慧过人,虽然有所欠缺,但恰恰正是他最想要的储君。
只是宋少晏一直都不把朝堂之事放在心上,全然当自己不是东宫太子,眼下他能上进,很是不错。
宋少晏抿着嘴,毕恭毕敬道:“父皇,臣还没有心仪的女子,此事不急,待肃清朝野,振兴朝纲,四海升平,父皇千秋万代,儿臣再成婚也不迟。”
“好!”皇帝被说到心坎里了,“男儿当有志向,就依你所言。”
“是,父皇!”
“好了,今日朕就不留你了,去看看你母妃吧,”皇帝吩咐道:“来人,送太子出去。”
而在他们说话之时,谈华卿一直都跪着。
宋少晏用余光看了看谈华卿,蹙了蹙眉,快步走了出去。
殿内只有他们二人,皇帝扫了一眼谈华卿,“知道朕为何让你跪着吗?”
“草民……不该将此事告诉太子殿下,”谈华卿佯装惊慌道。
“错了,”皇帝寒声道。
“是你不该锋芒毕露,你太着急了。”
“陛下是公主亲父,草民无依无靠,唯爱公主,所以为了公主,草民什么都愿意做。”
皇帝冷哼一声,忽而觉得不对,更加警惕地望向谈华卿,“你如何得知谢氏与朕不合之事?”
“公主聪慧,谢氏利用公主,对他不恭不敬,动辄辱骂,更想利用他,臣心中愤怒,问了公主,公主便告诉了臣。”
皇帝目中有些愕然,眼底划过一抹深思,倒真有这个可能,他这个女儿,自病好后就性情大变,估摸着也是想通了。
但也没想到,这谈华卿钟秀书院一等一的书生,何等意气风发,竟这般深情,为了望月那丫头,不顾一切,倒真有点朕年轻时候的模样,是个可塑之才。
“是朕想岔了,日后都是一家人,朕也是你的岳父,起来吧。”
谈华卿低着头,没有起身,很是恭敬道:“草民第一次进宫同陛下说的话是草民的志向,若没有这谢氏,我大夏子民也不会流离失所,边关将士也不会唇亡齿寒,定会海晏河清,一统天下。”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次更多了些严肃。
谈华卿毫不畏惧对上他的目光,朗声开口,“草民定会入朝为官,为陛下分忧,惩处奸佞小人。”
忽而,皇帝大笑起来,大赞一声,“好!好!”
“朕等着这一天!”
入了夜,雪又开始下了,出奇的冷,宋之妄在宫门等着谈华卿,远远地就看见有个瘦瘦高高的人出来。
走路并不是很稳,反而摇晃,身后还跟着小太监,不知道捧着什么。
但宋之妄知道,那一定是谈华卿。
他提着灯笼过去,照着谈华卿的脸越发惨白,没有任何血色,小太监小七把东西交给侍卫,就回去了。
临走时,小七似有似无瞥了眼谈华卿,突然感觉一道阴冷的目光,不经意和宋之妄对视一眼,瞬间吓得冷汗直冒,急匆匆行了个礼,就跑了。
公主美貌是当真美貌,但可没人告诉他,公主如此可怕啊!
“怎么了?”宋之妄扶着谈华卿,却发现他的手不断地颤抖,而且还非常冷,他心顿时沉了下去,半揽半抱扶着谈华卿上了马车。
谈华卿脸色发白,把手抽了出来,“我无事。”
宋之妄把匣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根断掉的树枝,是梅花树。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瞳孔微缩,最后直接大力扔了出去,什么玩意儿。
谈华卿却不是因为这事而脸色发白,他只是忍了太久了,心中的恨越来越压不住,脑海中浮现的画面也愈发明显。
“我没事,”谈华卿缓过来了,一句就唤醒了宋之妄的理智,“那树枝是陛下对我的劝诫,不是警告,放心。”
宋之妄没听进去,急急地去检查谈华卿身上有没有伤口,“真的吗?我要看了才安心。”
说着就要扯开谈华卿的腰带,谈华卿并未阻止,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那眼神说不上严肃也绝不是冷漠,更多的只是平静。
宋之妄立刻乖乖坐好,把解开的腰带重新扣好,趁机摸了把谈华卿道腰。
好细。
他的目光太不清白,让人难以忽略,谈华卿过于疲累,哑着嗓子道:“我饿了,想吃些东西。”
接着宋之妄就去了外面的车厢,像变戏法似的把食物端了过来,车厢不够高,宋之妄不得不弯了弯腰。
他对谈华卿笑了笑,“我伺候你,怎么样?”
谈华卿望着他,四目相对,轻声道:“好。”
有时候谈华卿真的恨宋之妄。
他恨宋之妄太好,恨他满腔赤诚的爱意,恨他对自己毫不设防,恨他如此轻易把真心交给自己,更恨他听话,爱自己。
可当宋之妄笑盈盈地把粥喂到他嘴边时,他不由自主地接受了。
最后,他最恨的还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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