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鸳鸯街,色彩斑斓的灯笼悬挂在青楼的每一层廊下,靡靡之音不断从中传出来,女子婉转妩媚的笑声像夜色中的妖灵,无尽魅惑又勾人心魄。
“郎君~”一个娇俏动人的粉衣女子看见萧抚安迎了上来,眼波流转,手也不老实摸上萧抚安的胸膛,在他耳边轻轻道:“今夜,奴家陪你,可好?”
萧抚安厌恶地皱眉,一把扯开女子的手,“滚开。”
那女子踉跄了一下,往后跌到,没敢再上前,一双剪水眸越来楚楚可怜起来,“郎君~。”
萧抚安不耐烦拿出一锭银子扔了出去,“我来找人,告诉我谢问铮在哪。”
听到谢问铮的名字,思秋脸色微微一变,接过银子,一脸谄媚道:“原来是来找谢郎君啊,郎君随奴家来。”
思秋把萧抚安带到二楼处,“郎君~,就是这儿,”她眼尾微微上挑,衣裳半露,又故技重施在萧抚安耳边道:“郎君~需要些人服侍吗?”
萧抚安躲开她的触碰,嫌恶道:“滚。”
思秋也不恼,手指勾了勾萧抚安的心口,“您,是第一次来这吧?”
萧抚安警告地看向她的手,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
“下次来,奴家服侍你,”思媚盈盈一笑,不再留恋转身离去。
萧抚安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喘息了几声,急匆匆在二楼找谢问铮,最后在一个二楼中间最大的房间找到了谢问铮。
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的娇.喘声,萧抚安整个人都僵硬了,愣在原地,但想起何所依一事,还是敲了敲门。
“谁呀?”这次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却极为阴柔,是青楼的小倌。
萧抚安深吸一口气道:“开门,我找谢问铮。”
小倌拢好衣裳,慢慢推开了门,“谢郎君在这。”
看清屋内的景象,萧抚安眼里闪过难以置信,恨不得自剜双眼,他的好友几个同袍,当官的人,和一屋子的妓.女和小.倌,混在一起了。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是抚安啊,”谢问铮不紧不慢从白花花的背上起来,坐正了身体问,“说吧,找我什么事。”
他的眉眼极为冷峻,但甚是俊美,眉宇间全是孤傲之色,眼下因为纵欲过度有些青黑,嘴唇很薄,是种很薄情的相貌。
他生得也高,有些鹤立鸡群,让人很难不注意他。
萧抚安没再往里面看,他扭头看向另一边,寒声道:“我看见何所依了。”
“嗯?”谢问铮端起酒杯大口喝了一口,没听清萧抚安的话,“看见谁了?”
萧抚安忍无可忍,气得额头青筋暴起,道:“何所依!!!”
他大声喊出这三个字,惊醒了屋内所有人。
“何所依?他不是掉下悬崖死了吗?”
“不可能啊!”
“问铮,问铮!不是你下葬的吗?!”
谢问铮已经愣在了原地,酒杯无声无息从他手中掉落,他定定地望着萧抚安,嗓音十分沙哑,“你再说一遍,你看见谁了?”
他的语气十分危险,让人不敢激怒他,萧抚安回想起见到何所依的画面,认真开口,“何所依,是真的,我绝不会认错。”
他突然定住了,看向一屋子的小倌,还有被谢问铮压在身下的小倌,脑子空了三秒。
他一脸复杂道:“谢问铮,你这个疯子。”
谢问铮的眼睛瞪得很大,突然,捂住脸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到不能自已,笑到无法控制眼泪慢慢流下来,神情是极其癫狂的兴奋。
“去!”
“去给我找!”
“找到何所依!”
“这一次就算是死,我也要让他死在我身边!”
但谢问铮不知道,一切已经太晚了,第二日,他就见识到了什么是翻天覆地。
宋之妄自从接管掌刑司,事情就多了起来,但谈华卿似乎比他更忙,每次来小院他都扑空了。
但这次没有,谈华卿一如往常坐下院内看书。
他刚从掌刑司回来,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血腥味也令人恶心作呕,站在院门口犹豫不决。
小灼一开始就注意到他了,只是纳闷公主怎么还不进来,以往总恨不得扑过来靠着公子,今日,又是怎么了?
谈华卿不动声色扫了宋之妄,淡淡道:“准备热水,让公主沐浴。”
“……是,”小灼这才注意到那公主穿得玄色衣裙分明有一块颜色更深,不是水渍,而是血迹,眼皮重重跳了跳。
听到公主掌管掌刑司以后,他也觉得难以置信,这可是堂堂公主,又是一介女流,怎么能做这样的事,虽然这个公主不像女子。
宋之妄听到谈华卿的话,眼睛微微亮了下,但是他还是没进去,倚靠在院门口,嘴角微微弯着。
“华卿~”
谈华卿睨了他一眼,“五殿下在公主府怎么样?”
出了东宫,谈华卿就把事给宋之妄提了,宋之妄也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怎么回公主府。
“能吃能睡,就是有点闹人,”宋之妄想起那个倒霉孩子,有些头痛,天天缠着他要习武,只不过宋之妄也不敢教些难度大的,倒霉孩子天生体弱。
谈华卿眼底温柔了些,“五殿下年纪还小,公主别介意。”
两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聊天,没有感觉半点不适,宋之妄一看谈华卿笑了,心里头就有些痒痒,同时又有些泛酸,他总感觉宋之妄对宋予歌有点太好了。
比他还好。
“华卿,你为什么对宋予歌那么好?”
谈华卿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话里的酸意,他静静地望着宋之妄,忽而叹了一身,走到宋之妄面前,仰头看着他。
宋之妄原本是双手交叉,神情散漫又倨傲的,随着谈华卿一步一步走来,手也放下来了,动作慢慢变得极其板正,像是认错的人在罚站。
“干…干嘛?”
“殿下不要连表弟的醋都吃,”谈华卿无奈道,牵着宋之妄的手慢慢走进来。
宋之妄挣脱了下,他的身上还有血,他总觉得自己会脏了谈华卿的院子,但被谈华卿一个淡淡的眼神制止了,乖乖地让谈华卿牵着走。
“表弟?”宋之妄眼中浮现一丝疑惑。
谈华卿瞥了眼他有些起皮的嘴唇,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他面前,“他的母妃是寒妃,名叫谭寒衣,是我父亲的妹妹,我的姑姑。”
“原来是这样,”宋之妄恍然大悟道随后又眯着眼睛笑了笑,“那我,是不是他的表嫂了?”
谈华卿端着茶杯的手停了下来,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宋之妄心情很好,端起茶杯慢慢喝了起来,状似无意地问,“华卿,这几天总不见你人,你去忙什么了啊?”
“见人。”
“什么人?”
谈华卿抬眸,没有隐瞒,“大夏大儒书生。”
忽尔,砰——砰——砰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大理寺的鸣鼓声,今日已经响了第三次了。
宋之妄和谈华卿同时抬头,四目相对。
夕阳即将落寞,霞光洒满整座都城,同一时间,大理寺及贡院,所有官府门口,聚集了无数了书生打扮的人。
他们有的或许出身寒门,有的或许世代簪缨,但都有一颗正直明心。
他们齐喊,“请大理寺开门判案!!!”
“请惩治舞弊营私之人,还天下学子一个公道!!!”
“请重审三年前谭文朝一案!!!重惩真正的恶人,祭奠谭兄英魂!”
他们怒吼,“天下学子为报效国家奋而读书,不为已身,只为天下百姓!为朝廷!”
“朝廷却令人如此寒心!庇护权贵,杀害谭兄!简直岂有此理!”
“天理昭昭,善恶终有报!”
他们的声音掷地有声,“请!大理寺开庭重审三年前的科考舞弊案!”
“还谭文朝一个公道!!!”
何所依今日击鼓三次却被大理寺闭门拒绝,他捏着状纸,心如死灰。
脑海中又闪过谭文朝被斩首的场面,心脏一阵阵地疼,他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不能亲手手刃仇人。
忽而,听到震聋发馈的声音在后头响起,他猛然回头,击鼓的手停了下来,发现大理寺门口已经站满了无数书生。
他们看着大理寺,高举手上的卷子,一遍又一遍喊着,还谭文朝一个清白。
何所依看到里面有熟悉的人,还有不熟悉的人,他眼眶泛红,咬紧牙关,手用力地在鼓上狠狠敲着,恨不得要用尽一生的力气。
他歇斯底里喊,声音没有淹没在一群人海中,反而愈发清晰明显。
“请重审!”
“谭文朝一案!”
“还谭文朝……”
“清白!!”
霎时间,光芒万丈,整个都城都沸腾起来,无数人从府中探出头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拿出灯笼照亮所有的街道,就看见无数成群结队的书生手持卷子,高声呐喊着什么。
哪怕有官兵阻拦,哪怕关进牢狱,他们也不怕。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望向天空,惊愕道:“你们看!天空好像飘下来什么东西。”
那人跳了起来,接过纸,小小地抽气了下,震惊道:“这这这……是冥币啊!”
“怎么天空下冥币啊。”
“等等!”
“那上面好像写了字。”
“什……什么字啊?”
“杀谢祭谭。”
小院内,余晖落在谈华卿的身上,他听着外面响彻云霄的呐喊声,静默地坐着,他眼神无悲无喜,整个人却看上去要随风散了一样。
宋之妄知道他在难过,走到他身边,慢慢坐在他脚边,用手环抱住他的腰身,头搁在他的膝盖上,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留住谈华卿。
他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安慰谈华卿,看着他的脸,他甚至无法开口说话,只剩下沉默。
一只冰凉的手摸上他的头发上,谈华卿的眼泪缓缓正巧滴在宋之妄眼中,眼泪顺着宋之妄的脸缓缓流下。
两人同喜而喜,遇悲同悲。
宋之妄心中抽痛,抱紧了谈华卿。
“谭文朝,是我兄长,虽然我与他没有任何血缘,他也不是谭氏一族。”
“但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在钟秀书院,他说我无依无靠,想认我做义弟,我虽未答应,可他待我如同亲弟一样。”
“在我心里,他已经是我的兄长。”
“他说他要像古今伟大的先人一样,做君子,报天下,护家国。”
“可在三年前,他……死了。”
“他死的……不明不白,我们想见他一面……都不能。”
“……都不能。”
抱歉抱歉宝子们,今天有点太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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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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