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的夜市灯火辉煌,各处高楼挂了一连串的灯笼,像龙飞凤舞,延绵不绝,自成一道风景。
坐在酒楼还能听到人来人往的吆喝声,有人说卖饼咯,卖瓜咯,还有人说来一碗羊肉面不?还有舞龙灯啊,猜灯谜的,各处酒楼还有姑娘们弹奏悠扬动听的琵琶声。
这是都城最为繁华的云角街,闹哄哄的,各处都是人。
第一次来大夏都城的步戈戈简直是看迷了眼,这个也瞧瞧,那个也摸摸,走累了就随意找了一间甜水小店,慢慢悠悠吃着加了冰的蜜瓜凉粉。
他不曾抬头,也不会知道有两个人正望着自己。
宋玄词盯了他看了一会,目光转移到旁边也在吃蜜豆凉粉的男子,眼神略带不耐烦。
“皇叔你说有好戏看,就是带我看这个人?”
“我们要做的事和他有关吗?”
宋琢廷放下勺子,侍女立刻端上干净的帕子,他慢条斯理擦了擦嘴,“当然。”
侍女推着他到窗口,宋琢廷望着在下面吃了三大碗的步戈戈,转头问宋玄词。
“你觉得他像谁?”
宋玄词皱了皱眉,又仔细看了看步戈戈,没发现像谁。
“步狂冶是扶桑国大皇子,是曾经被杀的扶桑国主,与当初名满天下赫赫有名的步图锋,乃是一母同胞,步图锋被太后斩首于阵前,独独留下了一个女儿,最后这个女儿被兄嫂抚养,视同亲女,封为格桑公主。”
“你说的是当初和太后抗衡的那个二皇子……”宋玄词讶然,他也曾听过,因为大夏每个人都对此耳熟能详。
“不错,”宋琢廷颔首。
宋玄词等不急想知道答案了,在他心里却有一个答案呼之欲出,“那步戈戈究竟是谁?”
宋琢廷看向他,微微一笑,“你觉得他像谁?”
“……太后?”宋玄词颤抖着嘴唇说道,眼神一点点变得狂喜。
宋琢廷点头,“二十多年前,胆大包天的步旦谋权篡位登基,那位格桑公主也被囚禁深宫,生有一子,名为…步戈戈。”
宋玄词呆愣了一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拍着窗户疯狂大笑起来,脸色越发狰狞癫狂。
因为兴奋,他眼睛变得通红,恭敬地朝宋琢廷行了个大礼。
“玄词多谢皇叔帮忙!”
宋琢廷微微一笑,拍拍他弯下来的肩膀,“你是个聪明人,皇叔不必多说,你也明白。”
“是!”
“啊——!!!”
“救命啊!”
突然,下面的人群有人发出惊恐地尖叫声,不知道从那冒出来的人提着刀在街上四处砍人,场面混乱,之前的热闹演变成一场噩梦。
宋琢廷眼底闪过一丝寒光,“来了。”
宋玄词忙往下看,下面坐着的步戈戈已经不见了。
步戈戈虽然懂武功,但人潮拥挤,他被挤来挤去,也施展不开,而且跟在他身后的侍卫,一个都不见了。
他意识到不对劲,咬咬牙,正欲施展轻功往上前飞,不知道什么人就拖住了他的脚,他往下一看,一张帕子就盖在了脸上,是很强的**香。
步戈戈眼前顿时一黑,身子倒了下去,失去意识了。
彼时,宋之妄还在练字,这是他近日找到打发时间的好法子,练得越来越来顺,心一横,打算写一写华卿的名字,第一次写,很有意义,他想裱好挂在房中。
他小心翼翼地写,眼看着只差最后一笔就要写好,就听见严烁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公主,出事了。”
宋之妄完全不受影响,淡定地落下最后一笔。
“什么事?”
严烁蹙了蹙眉,站在门口,余光看到空无一人的院子,才觉着这公主性情是真的孤僻,他来的时候,府内的婢女反复叮嘱了好多次,让他千万别踏进公主的院子。
所以,他只能站在院外禀告,听到宋之妄清明冷静的声音,便知道宋之妄没有睡下,自己没有打扰到他。
严烁头一次觉得自己幸运,急忙道:“扶桑四皇子步戈戈在云角街游玩,不见了。”
宋之妄拿起宣纸看了看,总觉得自己写得不够好,不是这里写轻了,就是那里的一撇没写好。
他拿起来轻轻吹了吹还湿润的墨迹,漫不经心道,“中刑司有几条好狗,用它们去找,还有,以后这种小事别来怪我。”
“……是,”严烁听出来宋之妄心情不错,悻悻告退。
毕竟保护四国使团的是他的任务,这次丢了扶桑四皇子,宋之妄没有怪罪他,他就已经觉得很幸运了。
但他心中也是纳闷,凭几条狗,真的能找到吗?如果找不到怎么办?
见宋之妄并不将这事放在心上,严烁的心又定了定。
屋内,宋之妄又重新写起了第二张,他不厌其烦,沉醉其中,看着名字,总觉得谈华卿此刻就在他身边。
他目光看向书案,那里放着他送给谈华卿的卿卿琴。
他为谈华卿装行囊的时候,问过他要不要将这把琴带走。
谈华卿只说,此琴贵重,到了解州,他怕会损毁,所以不带了。
宋之妄走过去,指尖抚在琴弦上,轻轻地拨动了下,闭上眼,静静地感受着谈华卿在他身边的气息。
他……实在是想念。
步戈戈一夜之间,就像人间蒸发,严烁带着狗,拿了步戈戈的衣服,找了一夜,最后那几条狗围着皇宫狂吠不止。
严烁看着皇宫脸色大变,着急忙慌就打算见宋之妄,禀告此事。
但在去的路上,却听到步戈戈晕在了使团住所的消息,他赶忙过去看看,步戈戈还没醒来,王桓只能去宫里请了太医,再将此事禀告。
忙得人仰马翻,尤其是和扶桑国士兵刀剑相向的时候,若没有王桓从中周旋,只怕是难以收场。
幸好,步戈戈第二天就醒了。
与此同时,天顺国大祭司纪负子,东沧国圣子铉晖也已经到了。
全部使团都已经到齐了,照例是要先见上一见的。
宋寒廷近日身子疲乏,便将此事教给了宋少晏去安排,另外还吩咐了宋少晏带上宋之妄一起去,让宋之妄认认人。
宋少晏自然不敢不应,换了一身私服去寻宋之妄,准备带着他去见一见各国使团,未免出意外,各国使团都安排在不同地方。
天气越发闷热,两人索性骑马而行,侍从暗卫皆一路悄悄跟随。
“你这衣服上的是什么?”宋少晏低头瞥了眼宋之妄月白色窄袖锦衣上的一大片黑色晕染,其他各处还有墨点,闻到他身上浓重的墨水味,又蹙了蹙眉,“是墨?”
“这是为何?”
宋之妄道:“华卿的字很好看,我不愿我的字配不上他。”
难得听到宋之妄这么孩子气的话,宋少晏默默无语,他想起一事,又道:“父皇说,若谈华卿将解州的事办好,他便亲自为谈华卿提前行加冠礼,届时,也让你们成亲。”
宋之妄微微一怔,眯着眼睛弯弯,“那我真希望解州的事能早点了结。”
宋少晏望着他,心里竟觉得有些羡慕。
两情相悦,当真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了。
很快就到了天顺使团住所。
来人已经提前知道太子殿下会来,早早地就候在了门口。
宋之妄和宋少晏下马,侍从暗卫从中站了出来跟在两人身后。
门口站着一位高大的男子,他带着面具,看不清真容,满头银发,露出的肤色也是极为苍白的,两条手背还有被洞穿的痕迹。
纪负子朝宋少晏略微颔首,并未行礼,声音如同一个,“大夏太子殿下,贵安,”他视线右移,目光落在宋之妄身上停了一会儿,“大夏望月公主,同安。”
他的声音如同一个耄耋老人,十分沙哑,态度不卑不亢,恰到好处。
宋少晏回以一个极淡的笑,“大祭司一路劳累,来了大夏可还习惯吗?”
纪负子摇摇头,“此处过于热闹了。”
那看来是不习惯。
宋少晏道:“大夏民风如此。”
纪负子欸了一声,似乎不想继续聊下去,转头看向宋之妄,“刚刚我就觉得,公主殿下颇像太后娘娘,年纪轻轻,就手握军权……只怕会落得个和太后娘娘一样的结局。”
宋少晏几不可察蹙了蹙眉。
他的话说得直白,一时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恶意还是善意。
宋之妄没说话,并不将此话放在心上,甚至他觉得有些好笑。
纪负子沉默许久,又问,“太后娘娘可还好吗?”
宋少晏点头,“一切都好。”
“这样啊,那就好。”
“那就好。”
就像闲聊家常一样,没有后话了。
宋之妄在想,步桑律的情报是不是有误,这纪负子,并不像是心机深沉之人。
“纪负子不是好对付的人,”宋少晏的一句话打断了宋之妄的思绪,他压低声音道:“若没有太后,纪负子会立刻反目。”
宋之妄了然,笃定道:“他喜欢太后。”
宋少晏感叹道:“他如今,也有六十岁了。”
宋少晏也是偶然得知的,幼年时,他带着予歌去见皇祖母,正值皇祖母的五十大寿。
后来,予歌在皇祖母宫里睡着了,皇祖母许他们在偏殿睡着,予歌做噩梦哭了,他打算找玩具哄他,恰好就看见了纪负子向皇祖母示爱。
所以,他知道天顺国大祭司纪负子对他的皇祖母有情,甚至为了皇祖母甘愿让天顺国臣服大夏,但皇祖母却隔着一道帘子,冷漠地滚他出去。
最后这位大祭司也不敢纠缠,只能失魂落魄地走出慈康殿。
宋少晏也不知道前尘往事,但这段感情,说到底还是让人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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