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骄来到长阳宫,已经是掌灯时分,得知云天齐还在御书房。
御书房门口鸦雀无声,几个宫人正默默提着食盒出来。常跟在云天齐身边的宦官见了云天骄,大喜过望地小跑着过来见礼。
“这都什么时候了,陛下怎么刚用晚膳?”
宦官愁眉苦脸道:“虽说时候不早,但若是陛下用了,也还好了。”
云天骄听闻有异,目光移向宫人手中食盒。宦官忙将食盒盖子打开,云天骄这才看到里面的菜肴几乎未动。
“已经许多天了,陛下都没好好吃过东西,只说没有胃口,奴劝了几次,也是无用,徒惹陛下心烦。”
云天骄眉间深锁,她看着云天齐长大,何曾见过他因为心情不好吃不下饭的?意识到这次事态严峻,她回头看向跟在身边的知微。
还不等她开口,知微便道:“殿下奔波半日,也未曾用过饭,小神先回长乐殿替殿下稍作安排。”
云天骄很感激知微的善解人意,点了点头默许,待知微离开,才推门进了御书房。
“不是跟你们说了,别来烦朕!都给朕滚出去!”
迎面丢来几叠奏折,好在云天骄身手还算敏捷,这才没被当头砸中。
“呦,脾气这么大呢。”
一听见云天骄的声音,原本瘫坐在桌案后的云天齐一下支棱起来,忙起身相迎。
“哎呀长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晌午便回了,因急着去丞相府,便没让人通传你。”
云天骄拉着云天齐重新坐下,借着烛光,这才发现他消瘦了很多。
云天齐问:“琼枝的事如何了?可在鬼蜮找到她的生魂?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已经找到了她的鬼灵,不过不是在鬼蜮,而是在同悲塔。”
“同悲塔?那不是传说中关押凶物恶鬼的地方?”云天齐惊讶。
“此事说来话长,先暂且不提,来说说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不好好吃饭,还发那么大的脾气?”
云天齐垂头耷眼,随手从桌案上捡了几本奏折丢给云天骄,“长姐自己看吧。”
云天骄匆匆扫过,心情越来越沉重。
这几本奏折,竟然都是弹劾沈珩桢的!说沈珩桢借着灭山火的由头,向朝廷要钱要粮,还调动了万溪山周边几个郡县的兵力,这是有了反心,要云天齐速速将其召回。
云天骄放下奏折,见云天齐在暗暗窥探她神色。
“长姐是怎么看的?”
“你是怎么看的?”
“我……”云天齐心烦意乱,“我就是拿不定主意,这才吃不下睡不着的……”
云天骄暗暗叹了口气,“陛下如此,恐是心中已然对珩桢生了疑心。”
云天齐愣住,他与沈珩桢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虽没有生死之交,却也情同手足,无论如何也不想破坏这份情谊,所以自从这些弹劾沈珩桢的奏折出现,他便心乱如麻。
如今被长姐一针见血指出症结所在,他自己也是大为吃惊。
“我对珩桢生了疑心?怎么会呢……”可是说着说着,云天齐沉默了,良久才长长叹了口气:“长姐说的没错,我至今还无法忘怀他斥责我枉为人皇的情景。”
“这些人弹劾沈珩桢有反心,可有实证?”云天骄问。
“那倒是没有,我起初也是绝无疑心的,还狠狠痛骂了那群胡乱谏言的人。只是……上奏的人多了,时间久了,我不免也会动摇。”
云天骄摇了摇头,“众口铄金,人言可畏。”
“那依长姐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若是问我的意见,自然是按兵不动。此时毫无依据将人召回,不仅平息山火半途而废,还会伤了君臣感情。我们与沈珩桢自小一起长大,他是什么样的品性,我们最清楚不过。依我看,他绝不是会谋逆的人。即便做好最坏的打算,他当真生了反心,如今沈丞相还在,他也不敢轻易举事。”
云天骄回来,如同给云天齐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听了长姐的分析,点了点头,道:“长姐说得有道理,还是我年轻沉不住气。”
接下来云天骄又将沈琼枝的事大概说给云天齐听,见时候不早,便准备告辞。
她见云天齐眼下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安抚道:“陛下今日好好休息吧,不必忧思过重。”
云天齐总算是挤出一丝笑容来,“有长姐在,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回到自己的长乐殿,云天骄已经身心俱疲。
知微早已贴心地备下晚膳,都是云天骄爱吃的清淡菜肴。
云天骄懒懒瞥了眼,才刚说过云天齐不好好吃饭,到自己这里也懒得没了胃口,不想动筷。
她眼下只想散了头发,泡个澡去凤榻上躺着。
知微默不作声,在铜镜前替她拆下头上钗环,散开发髻梳理妥当,然后忽地俯身,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来,置于凤榻。
云天骄惊呼出声:“知微,你这是做什么?”
她本来昏昏欲睡,这么一惊,瞬时精神了。
知微扶她半靠在床柱上,然后端来饭菜,竟打算亲手喂给她。
云天骄忙欲起身,却被知微阻止。
“殿下先前在鬼蜮吃了阴间食物,接着又是几天未食人间水米,恐对阳气有伤,所以这顿多少都要吃些。”
“那我自己起来吃就是了……”
“可是殿下疲累,我不忍看殿下受苦。”
云天骄:“……”
男子嗓音缱绻,动作温柔,说话间,已用筷子夹了饭和菜,放入调羹中,送到了云天骄嘴边。
她的脸腾地红起来,在知微殷殷期盼的眼神中,不好意思拂他好意,这才张了口。
倘若放在先前,她被他如此服侍,倒也不至于多难为情,毕竟身为云迟国长公主,愿如此卑微侍奉她的男子不计其数,这其中有凡人,更不乏天神。
可是想到他是梦将军,更甚者,想到他是仓寒,云天骄就有些不自在。
室内安静,只偶尔有金属调羹轻碰贝齿的微弱响声。
就这样被知微一勺一勺喂了个半饱,云天骄说什么都不肯再吃了。
她要去洗澡。
知微起身,大有要继续侍奉的意思。
云天骄急忙叫停,唤来银叶。
银叶为云天骄添热水时,不禁惊奇道:“咦?殿下的脸怎的如此红?不是发热了吧?”
云天骄双手捂住脸,感受到掌下的灼烧,对银叶道:“少些热水,冷一点,要冷一点。”
银叶不明所以,不放心道:“殿下,如今这天气也不算热,当心着凉啊。”
哪里会着凉,分明是要烧起来了。
得降火,降降火。
她在浴桶内顺势下滑,将自己整个没入稍凉的水中,可眼前浮现的,却是一个雨夜。
温香软张里床榻轻摇,烛火朦胧。少年的桃花眼像两汪深泉,自上方看下来,迷恋又沉沦,一滴汗珠从他颌线好看的下巴上砸落,碎在她雪白娇软的胸前,犯起微痒的凉意……
云天骄破水而出,睁开眼,微微喘着气,心道:不愧是欲鬼,她如今总算领教了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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