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过年,一连几天姜晚辰几乎都泡在录音棚了,加班简直是常态化。
黎漾下班回家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倒有些不习惯了。
姜晚辰不在,她也懒得出门吃,直接从外面买好带回来,同时把综艺节目投屏到电视上,边吃边看节目。
弹幕从屏幕顶端飘过
黎漾吃着车厘子,眼尖地注意到其中一条——
「姜哥这么帅的男人,可惜英年早婚。」
黎漾吃东西的手微微一顿,联想到那日吃部队锅的情景,唇角绽开了一丝笑容。
叮咚~
门铃响起,黎漾来不及多想,起身过去开门。
“Hello,好久不见呀,黎漾。”
谢帆抱着刚打完疫苗软乎乎的奶贝,还能抬起手跟黎漾打招呼。
“麻烦你了。”
黎漾被他这别扭的动作弄的忍俊不禁,她侧过身,边让谢帆进门边把之前准备好的一次性拖鞋拿出来放在地上,便于更换。
奶贝到了打疫苗的日子,姜晚辰和黎漾白天都抽不开身,谢帆正好在休年假无所事事,就自告奋勇接过了这项任务,省得他一天到晚被母上大人唠叨。
谢帆换着拖鞋,摆摆手道:“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奶贝可喜欢我了,对不对呀?”
他玩心大起,故意刮着奶贝的鼻子,捏着它胖乎乎的小脸。
奶贝被弄得一躲,斜睨了他一眼,就把脑袋塞进了肉手里,不理会他的逗弄。
谢帆不满它的抗议,冲它做了个鬼脸,“跟你爸一样,小气的猫猫是不招人喜欢的!”
可惜奶贝充耳不闻,直接无视。
黎漾:“谢帆,你喝点什么?”
“不用麻烦,我喝白……”白开水三个字在谢帆口中刚要说出,他就看到吧台后面摆了一堆不同种类的饮料奶制品,连矿泉水都分了好几种,“我想喝那个柠檬茶。”
黎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拿出一盒柠檬茶递给他。
谢帆接过,熟练地插入吸管,吸了一大口感叹道:“我以为姜哥这只有各种看不懂的外文酒,谁能想到有一天居然还会有这些,真是太满足了。”
闻言,黎漾怔了怔,她环视了一圈屋子,在不知不觉间已与她第一次来时大相径庭。
自从她去超市买过的零食饮料,姜晚辰都会顺手在准备食材时一并购买,备得满满当当。
谢帆坐到沙发上,还在絮絮叨叨,“周导今天跟我们说节目播得超出预期,还有两期就要结束了,让我们一起配合去做几个采访,当作花絮,我和许阳正打算撺掇周导或者岭姐弄个庆功宴,热闹热闹。”
黎漾睫毛忽闪了下,佯装无意道:“晚辰他最近工作状态还可以吗?”
“中规中矩吧,这段时日姜哥一直在找状态,其实他那项目本来这两天就该收尾的,只是姜哥对自己要求很高,不想敷衍。你也知道,太过追求细节的完美主义,烦恼肯定比我们会多一些的。”
只怕不仅是这样。
黎漾把桌上的车厘子往谢帆面前推了推,“那你知道他一般喜欢怎么放松吗?”
“那可太多了,什么赛车,射箭,滑雪,攀岩,甚至前两年有段时间姜哥特别热衷于跳伞,蹦极。”谢帆完全没有保留,掰着手指一一道来,“当然后来为了保护嗓子,他已经算减少这类娱乐了。”
黎漾目光微微一顿,眼底涌起一抹错愕。
谢帆口中的姜晚辰和她平日遇到的可谓是判若两人,若非今日提及,她完全不会联想到姜晚辰还有这样一面。
追求刺激,在冒险中释放,发泄吗?
黎漾指尖轻轻敲击着遥控键,慢慢思考这些信息。
……
“你好,我想预订两束白玫瑰。”
姜晚辰听着电话,“对,后天需要。”
黎漾刚出完外景推门进入,就看到他站在吧台背对着门打电话,神情凝重又漠然。
她换完鞋,姜晚辰正好挂电话,见她回来,挤出一丝勉强的笑,似乎想掩盖刚刚的电话内容。
“今天拍摄还顺利吗?”?
“当然,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结束了?项目收尾了?”
姜晚辰轻嗯了声。
黎漾点了点头,故作不经意问起,“你刚才是在……”
“我刚给花店打了电话,订束花。”
“好。”黎漾没再问,既然姜晚辰不想提及的事,她自是没必要追问到底,“诶,你今天做了宫保鸡丁?我好久没吃了。”
“那先洗手,准备吃饭。”姜晚辰舒了一口气,将烫好的碗筷擦干放到桌上,转身去盛饭。
黎漾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聊着外景拍摄,姜晚辰轻声应几句,但她明显能感觉到姜晚辰心绪不宁,甚至偶尔会走神。
吃完饭,黎漾起身要回房间。
“黎漾。”
她刚迈出两步就被姜晚辰叫住了。
黎漾不解地停下脚步,回过头询问,“嗯?”
姜晚辰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些许纠结与挣扎,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黎漾也不催促,默默移到他身侧,等待他的下文。
“后天有时间吗?我想……”姜晚辰移开视线,“我想让你陪我去个地方。”
“可以啊,大概几点钟过去?”
黎漾连去哪儿都没问,应得很痛快。
“上午过去就行了。”姜晚辰停顿片刻,又补充道:“把我送你的戒指戴上,可以吗?”
黎漾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
最近天气算不上好,虽然没下雨,可天空始终灰蒙蒙的,阳光被厚重的云层遮挡,连带着心情都变得沉闷起来。
这天,姜晚辰早早开车带着黎漾出门,车速平稳却有些缓慢,不似他平常的风格。
车厢内陷入宁静,黎漾透过后视镜,望向后排位置上摆放的两束纯白玫瑰,纯白无暇。
她的拇指时不时摩擦着戒指表面。
车行驶中逐渐远离青城市区的喧嚣,拐弯驶入一条冷清少有行人的道路,最后在墓园停下。
直至墓园两字闯入黎漾的眼帘,所有的猜想终于尘埃落定。
那日姜岭的话犹在耳畔,黎漾下意识抬眸观察姜晚辰的反应,后者神情淡淡,面上无一丝波澜。
“我们下车吧!”
姜晚辰抬起手刹,解开身上的安全带。
黎漾跟着姜晚辰下车,走进墓园,迈上台阶,绕过一座座墓碑,最后在紧挨着的两处墓碑前站定。
冷风吹过,打在他们身上,姜晚辰眼底晦暗不明。
墓碑上的男人年纪约莫三四十,鼻子和嘴唇与姜晚辰有五六分相像,而另一座墓碑的女人笑意盈盈,眉眼却带着几分审视与探究。
姜晚辰还真是像极了他们。
姜怀川,许星晚。
黎漾默念这两个名字,难免有些遗憾,无论是家世,相貌,甚至连名字都如此般配的两人,怎会走到最后的结局?
她目光注意到姜父的碑前已经放了一束水仙花。
黎漾第一反应是姜岭来过了,可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她发觉姜晚辰神色不对,眸中涌现明显厌恶的情绪。
下一秒,姜晚辰弯腰把姜父面前那束水仙花嫌弃地扔到一边,几片花瓣散落在地上,随风吹散,随即他取而代之放上自己的白玫瑰。
黎漾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已经猜到这束花是谁送的。
“这是我父亲,和母亲。”
姜晚辰掏出手帕轻轻擦拭墓碑,语调平和地和黎漾介绍自己的家人。
黎漾察觉到他的闷闷不乐,明明子女面对父母该是亲切的,可在姜晚辰这连称呼都只有无限的生疏以及淡淡的怨恨。
她抚摸着那枚山茶花戒指,对着墓碑上的照片,轻声道:“爸,妈,我叫黎漾,是晚辰的爱人。”
说罢,黎漾甚至不敢转头看姜晚辰的反应,一颗心也是忽上忽下。
“爱人”这个词并不适用于他们现在的关系,如果说在老爷子面前需要演戏,那么这里其实不需要演戏。
可姜晚辰既然将她带到了这里,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对她释放了信号,允许她越过雷池,进入属于他的私人领地。
说白了,黎漾自己也在赌,赌这段时日潜移默化的渗透与相处,究竟动摇了姜晚辰几分决心。
如她所料,姜晚辰没有反驳。
“我姐应该跟你提过他们的事了。”姜晚辰面露苦笑,“他们人生最后的时光,相互怨恨憎恶,死后却依然想纠缠在一起。”
他不由得冷笑一声,纠正道:“哦不,是我母亲单方面不肯罢手。”
“晚辰……”
姜晚辰望着两座墓碑,自顾自呢喃:“这些年,我总在逃避,总想着把自己隔绝起来,将那些惨痛的记忆驱逐出大脑,可每次我都失败了。”
黎漾见不得他这般感伤落寞的模样,她情不自禁握上他的手掌,“晚辰,放过你自己吧!”
被冷风吹拂的手冻得冰冷,掌心相贴之处升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暖。
姜晚辰颔首,对上黎漾关切的目光,那股恨意不由得驱散了几分。
自从父母相继离去后,所有人都告诉他要振作,要向前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包括老爷子,也只是一味地希望他承担起家庭的重责,不要辜负所有人的期许,却从来没有人问过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抵触的回忆再次袭击大脑,姜晚辰暗暗闭上眼,手不自觉握紧,青筋时隐时现。
不愿沟通总是逃避不见人影的父亲,歇斯底里情绪失常的母亲,被老爷子带走的姐姐,以及独自一人被扔在空荡荡的房间无人搭理的自己。
姜岭只是怨怼父亲,可他都恨。
姜晚辰已经说不清对许星晚的感觉了,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留给姜晚辰的,只有无尽的怨恨。
可都那么恨了,遗言却仍旧希望跟姜怀川共葬一处。
“不要把自己困在过去。”黎漾轻捧起姜晚辰的脸,对上他嘲弄怨恨的目光,“那不是你的错,不应该由你来承受时间的代价。”
“你说的对。”
离开前,姜晚辰最后看了眼许星晚的照片。
“你和你的父亲一样,永远都是这副冷淡的模样,我多说两句你们就不耐烦。”
记忆中的最后一面浮现在姜晚辰眼前,许星晚神色从容平和,说出的话却还是控诉。
他当时没回头,与她的最后一面只剩这么一句话。
这两年一直萦绕于心头,如梦魇般挥之不去,时时刻刻提醒着他
可如今,姜晚辰感受到掌心传递来的微弱温度,在严寒中,那点温热难以发觉,却足以支撑他走出阴霾。
姜晚辰稍稍用了些力,扣紧黎漾的手。
“母亲,直至此刻,我终于可以确定,我不会成为父亲,更不会允许我自己走上你们的老路。”
走出墓园时,姜晚辰拉住黎漾的手腕,将她拉近自己,沉重的大脑轻轻埋在她的肩颈。
黎漾身体一僵,根本没料到姜晚辰会如此。
她没有推开姜晚辰,正如圣诞夜姜晚辰没有推开她一般,不用过问原因,只是在对方需要的时候给予片刻的安宁。
沉默了近一分钟,姜晚辰低沉的嗓音传来,“黎漾,谢谢你。”
黎漾轻笑了声,姜晚辰从她肩上退开,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你之前不是说让我不要对你说这个字嘛?怎么你自己反而说了呢?”黎漾抬首,拿之前姜晚辰自己的话来调侃:“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姜大神这可不好呀?”
姜晚辰愣了下,眸光流转,“以后都不会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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