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书房里,墙上摆钟轻轻转动,时间悄然流逝,每一秒在无声的对峙下被拉长。
姜晚辰牵起唇角,终是扯出一抹苦笑,“老爷子,我绝不会成为我父亲。”
“你还在恨他吗?”
提到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姜老爷子手颤了颤,嗓音霎那间沙哑了许多。
他没回头,可骤然绷紧的肩膀出卖了他的忐忑。
姜晚辰没出声,在沉默的时间里,到底没做出回答。
他推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啪嗒
老爷子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心底已经有了答案。
他暗暗闭上眼,过了会儿从抽屉中取出一个珍藏多年的相框,像捧着珍宝般。
姜晚辰下楼,来到花园里。
黎漾和姜岭陪着钟书文黎瀚已经放了好几轮烟花。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黎漾握着刚点燃的仙女棒回头,视线正好对上姜晚辰。
闪烁的仙女棒在黎漾手中释放出火花与夺目的光芒,这一幕落在姜晚辰眼中格外耀眼,使他刚平静下来的心再度掀起波澜。
周遭的一切仿佛静止了,姜晚辰定定望着她,直至黎漾手中的仙女棒燃烧殆尽。
“晚辰来了,快一起来啊!”
黎瀚朝空中扔完烟火,扭头就看到姜晚辰站在原地发愣,挥手招呼他。
姜岭抬步上前推了一把姜晚辰,缩短他与黎漾之间的距离。
“我……”
“姜晚辰,新年快乐。”
黎漾拿起两根仙女棒,将其中一根塞入他手掌。
姜晚辰接过打火机,挨着点燃两根仙女棒。
仙女棒在黎漾手中炸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黎漾本能抖动了下,往姜晚辰怀里贴了贴。
她的肩膀抵在姜晚辰的心口处,两人手中的仙女棒开始一点点燃烧。
姜晚辰看着她,感受耳边乱了节奏的怦怦声,不知是谁发出的。
黎漾抬眸,对上他温柔含着珍视的眼神,一时竟产生了和他灵魂触碰的感觉。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几秒的时间里,他们谁都没有开口,就这么无声对视着,没有逃避,没有闪躲。
姜晚辰动了动手中的仙女棒,在空中画出短暂的图案,黎漾紧随其后,和他一道在仙女棒彻底燃烧结束前,画出更多亮眼的瞬间。
身后的黎瀚和钟书文也在不停地往空中放着不一样的烟火。
一道道亮光划出天际,在夜空中绽放出最绚丽的蓝色,驱散掉所有的阴霾。
姜岭目光落在眼神恋爱的身上,默默退到一旁,她愈发觉得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假结婚又如何,动真心才是最要紧的。
任凭姜晚辰当初如何笃定,他的心还是会无法自主地深陷其中。
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安排。
老爷子站在窗台上,看着烟花下热闹洋溢的一家人,他拿起木质相框。
里面是十几年前他们一家五口的合照。
他眼里泛着泪光,手指轻轻摩擦着照片中姜怀川年轻的模样。
这是他曾经最为骄傲,承载所有希望的继承人,也是他亲手培养的儿子,无论何时,他都无法狠心苛责姜怀川,哪怕是他真的做错了。
……
三天时间匆匆而过,姜晚辰和黎漾带着钟书文黎瀚踏上了回北城的路途。
这是他们婚后的第一个新年,黎家有许多亲戚朋友需要拜访走动,有些还想顺便见一见女婿。
黎漾原本顾虑到他们以后的关系,想留条退路,谁承想姜晚辰却一口答应,丝毫不带犹豫。
“我们家各种亲戚可不少。”黎漾靠近了些,低声提醒,“姜大神过去可少不了被盘问。”
“那又怎么了?”
姜晚辰不以为意,仿佛是在说明早吃什么般轻松。
黎漾不禁有些愕然,“你不是不喜欢那种吵闹的氛围吗?”
她还记得先前录节目和聚餐时,姜晚辰几乎不怎么开口,除非话题落在他身上,才会配合聊几句。
“那是平时,一年到头就这么一次阖家团聚,可以接受。”姜晚辰说得轻松。
黎漾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一幕,姜晚辰坐在桌子中央,被她的姑姑婶婶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追问,这可比应付记者主持人难多了。
几个小时的飞机折腾,一行人终于回到家中。
一番简单收拾完,姜晚辰自然地牵起黎漾的手腕,“妈,我和漾漾去超市逛一圈。”
钟书文瞬间猜到他的心思,摆摆手道:“不用那么麻烦,过年前我和你爸都买过了。”
“我们还是去一趟吧?正好也可以熟悉一下家附近。”话音刚落下,姜晚辰空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黎漾掌心虎口处。
黎漾心下了然,“妈,我们出去逛逛。”
钟书文目光在两人间看了一圈,索性由着他们去了。
“你想买什么?”
走出家门呢,黎漾歪了歪脑袋,动了动自己的手腕。
姜晚辰缓缓松开,“作为女婿第一次过年,光老爷子准备的那些还是不够。”
黎漾想起老爷子准备大包小包各种礼盒的东西,“爷爷准备得够多了。”
“那是老爷子的心意,我也该有我的心意。”
之前他们只是合作关系,所以姜晚辰一直秉持着得体端正的态度,只要不失礼就好。
如今他心态变了,已经完全把自己代入黎漾人生另一半的角色,自然什么事都想做到最好,给亲戚朋友留下个好印象。
黎漾被他突如其来郑重的眼神看得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没再推诿,跟着姜晚辰一同来到超市闲逛。
一迈进超市,随处可见的红色灯笼,以及飞扬的彩带,各种充斥着喜庆的元素扑面而来。
姜晚辰扶着推车,指着某一处问:“小朋友是不是喜欢这个?”
黎漾顺着他的目光落在旺旺大礼包上,点了点头,“小朋友都喜欢。”
正说着就有几个小朋友围了上来,盯着大礼包眼巴巴地看着。
黎漾贴近姜晚辰耳边,轻声说:“其实并没有多好吃,除了大米饼和碎冰冰。”
或许黎漾自己都没发觉,她在说起这两样时双眸尽是怀念。
“哦?”姜晚辰颇为享受黎漾主动的贴近,他尾调拖长,又问:“那为什么他们还这么喜欢?
“相比里面的零食,他们更喜欢大礼包赠送的玩具和贴纸。”
“我还没尝过。”姜晚辰被勾起了好奇心,拿起一袋放入推车中,“这碎冰冰和大米饼究竟有多好吃。”
“再拿两袋吧,等亲戚家的小孩来拜年时,你送这个比什么都好使。”
黎漾又拿了两包一并放入推车,已经开始提前一步盘算着帮姜晚辰收买小朋友的心了。
“我想我已经见识到了。”
“嗯?”
姜晚辰手指了指黎漾的旁边,她不解地转首望过去。
三两个小孩眼睛冒着光看着他们的推车,好像是极其富有的大财主。
黎漾没忍住,与他相视一笑。
慢慢逛到熟食区,大面积摆放着荤素搭配的十全十美礼盒,里面各种半成品的菜,足够弄上一大桌,能省不少准备功夫。
售货员见黎漾和姜晚辰过来,连忙开始热情推荐:“小姐姐,我们这边有八宝鸭和酱鸭两种,都是卖的比较好的,自己吃或者送人都推荐的。”
黎漾一秒就做出了选择,“拿八宝鸭吧!”
姜晚辰:“喜欢八宝鸭?”
“你知道八宝鸭的精髓是什么吗?”
“是什么?”
“里面的糯米饭。”黎漾娓娓道来,“八宝鸭好不好吃,一尝糯米饭就知道了。”
他们又买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便结束了超市的闲逛。
结完账,黎漾去了趟卫生间,姜晚辰在商场外等她的时候,一个小女孩背着一个大大的篓子,轻轻拽了拽姜晚辰的大衣衣角。
正在看手机回复消息的姜晚辰感受到衣服的朝下的阻力,他垂眸望过去。
就看到一个小女孩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混合着冷气发出稚嫩的嗓音,“哥哥,买束花送给姐姐吧?”
姜晚辰弯下腰,语气温和,“小朋友,这么冷的天,你家人呢?”
小女孩没回话,将篓中的鲜花展现在他眼前,都是玫瑰花,不同颜色的浅色调,浅紫色,淡蓝色,灰粉色,鲜颜粉,鹅黄色以及白色。
“哥哥,鲜花代表着惊喜,姐姐收到肯定会很高兴的。”
“你怎么知道我有女朋友?”
姜晚辰因她笃定的口吻,不免有些好奇。
小女孩指了指他的无名指,那里有一枚素色戒指套着。
姜晚辰轻笑了下,目光移到里面还剩的三束花,“这里多少钱?”
小姑娘抿了抿嘴唇,眼神闪躲,圆圆的小脸就差把心虚写在脑门上了,“一束二十块,三束五十块。”
姜晚辰掏出手机,扫过上面的二维码,将钱付了过去,然后取出那三束鲜花,拆开丝带和和咖色复古英文纸。
小女孩看他笨拙地想把三束鲜花包裹成一束,不禁笑出了声,“我来帮你包吧,哥哥,不然姐姐可能不会感受到惊喜了。”
小女孩自认为说得很委婉,但姜晚辰怎么可能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
他故意问道:“我包的很难看吗?”
小女孩缩了缩脖子,“没有啊,您一下买了三束花,我应该包好看点的。”
她说得飞快,像是怕姜晚辰下一秒会反悔找她退钱似的。
黎漾出来就看到这一幕,姜晚辰单膝蹲在地上,目不转睛盯着一个正在包裹花束的小女孩,她慢慢停下了脚步,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姜晚辰眼里尽显温柔。
小女孩将弄好的玫瑰花束递给姜晚辰,语气难掩自豪,“哥哥,祝你和你太太新年快乐,永远幸福哦。”
“谢谢。”我也希望能实现。
姜晚辰看着小女孩拎着篓子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笑着看了眼手中的鲜花。
不知道这充满祝愿的鲜花能否在初春前给他带来好运?
黎漾默默走到他身边,“让你久等了。”
“没有。”姜晚辰起身,就手中的捧花小心翼翼送进黎漾怀中,“新年快乐。”
黎漾抱着一大束浅色玫瑰花,怔了怔,很快唇角弯起,“新年快乐。”
没有等到预想中惊喜的笑容,姜晚辰的心不禁有些失望。
不过很快他就收敛起自己的情绪,“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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