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鼓动了七个村，只有5户报了名，养殖数量一共800多只，平均每户不到200只。很多都是一两个老人在家带着孙子孙女，你说，怎么推广？”林星无奈地说，“那段时间感觉无力极了。”
“你看后边的老人，下雨天都怕她们摔倒。”江临的目光柔和，“养殖费心费力，她们心里可能也相信能够赚到钱，但是精力跟不上，而且这种情况普遍存在广大的农村地区。”
“不怕你们笑话。”林星一跃而起坐在桌面上笑说，“我第一次看到你们，我都震惊了，我都不敢相信村里还有几个像我们这个年龄的年轻人在家，要么是读书的小孩，要么是初中辍学了无业的青年人，还有中老年人，我当时看到你们，我心里想着稳了稳了，别人不养，你们几个肯定养。”
少年们被逗乐了。
向初哲逗他：“你当时心中狂喜，终于找到了几个放心掀开口袋给你塞钱进来的年轻人了。”
“还真是这个想法！领导给我们下了鼓动村民养殖的KPI，但是目前为止，全部人的KPI加起来还没有达到一个人需要完成的KPI，领导一开始还批评我们宣传工作是不是做得不到位？直到有些老人的儿女打电话回来镇办公室破口大骂，领导现在也放弃了。”
李旭燃八卦地问：“骂啥了？”
林星学着他们的口吻：“你们鼓动我爸妈养鸡，她们今年已经76岁了，走路还能走稳当，但是你要他们去赶鸡，你们这不是折腾人吗？摔了，累倒了，你们承担得起责任吗？”
“难啊。”裴絮说：“我爸妈在农村留守的队伍中算得上年轻了，但是我妈偶尔要去城里帮我哥照看小孩，我爸要忙家里的农活，芒果树，也养了十几只家禽，分身乏术。”
“我调来镇上几年了，深感到基层工作的困难，而且困难多样化，像一团乱麻，令人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开，我渐渐也失去了一些信心。”
江临拍了怕他的肩膀，安慰道：“这个项目接下来我们也帮忙跟进，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让他们回去考虑几天。”
“拜托哥几个了。”
中午的阳光有了夏天的味道，向初哲戴着鸭舌帽，汗珠不断地滴落在地里，“阿姨，这真的是一月底吗？怎么那么热？”
宋阿姨说：“中午稍微热一点，二十度在太阳底下干活肯定热嘞。接下来天气就要反反复复了，一阵冷，一阵回温，回南天就来了，哪里都湿哒哒，你们北方人估计不太习惯。”
“我没体验过，湿冷已经体验过了，刚躺进被窝那会儿，感觉里面藏着冰块，屋内不供暖气，我起来上厕所也得做一会儿的心理建设。”
“我在电视上见过你们北方屋里有暖气片，集体供暖，外面下着雪，零下十多度了你们在屋里也穿着短袖，还吃雪糕吃冻梨。”
向初哲开心地说：“有机会我带村里的阿姨们去我们北方旅游，冬天去看看雪，玩玩雪上项目，再穿短袖搁屋里头品尝特色东北炖大鹅，猪肉炖粉条，锅包肉。”
连阿奶说：“初哲这张嘴可甜了，又长得俊，在外面肯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也是到时候可以考虑成家了。”
从东北到裴家村也逃不过长辈的催婚，向初哲表示只想默默剪枝。
裴絮一边干活一边询问裴宗礼的想法：“老同志，养殖霞烟鸡这个项目，你有什么想法？”
“你妈妈跟我聊了一下，她的意思是你决定养，我们就支持。大不了辛苦一点，但养好了也是一条出路。再过两年，你有几个侄子侄女就要上初中了，花销也会比小学多，现在小的在城里上幼儿园费用也高，况且他们的想法是到时候两个嫂嫂会回家带小孩，上初中了叛逆期到了，不严加管教，很容易走了歪路。一个人赚钱全家花，压力大得很。”
“这个项目我怎么想都不能不做，发展庭院经济也可以带动其它项目，比如我们的芒果。客户买了霞烟鸡我们就送点芒果当赠品，也是一种宣传方式。”
裴宗礼收拾剪下来的枝条，说：“你们年轻人的脑子比较灵活，我们老了就听你们指挥。”
裴絮商量道：“那老同志你去帮忙探探村里人的口风，看看大家存在什么疑虑或者困难。”
裴宗礼给力道：“行，上阵父子兵，你在前边冲锋，做老子的给你们当好后勤。”
剪枝工作结束那天，村民们欢呼结伴着去镇上逛庙会。
江临在院子暗戳戳地说：“今天日子那么好，适合领证啊。”
李旭燃也朝着厕所的方向说：“临哥，领完证我们还可以逛庙会，沾沾好运气。”
程恩越笑而不语。
宋一帆说：“絮哥怎么上了那么久的厕所？不会偷偷在厕所里做发型了吧？”
向初哲说：“我觉得有可能，絮哥有时候很腹黑。甚至有点闷骚。”
程恩越表示赞同：“上学的时候，班上有几个学习很好的理科男，表面上正儿八经，结果追女孩子可会了，有些话老闷骚了。”
拧动门把的声音响起，其他人默契地看向厕所。
裴絮出来抬头看着大家都看着他，愣了一秒，瞬间笑了。
兄弟们眉开眼笑地围上来。
“絮哥，背着我们梳了背头，有了大人模样。”
程恩越打趣道：“小向，你这个发言很危险啊，别人一看我们几个，立刻就知道絮哥是我们领导，满满的领导风范。”
江临无声地仔细端详他，有刘海的裴絮富有少年感，戴着细金丝边框眼镜，自带的文化气质令他显得文彬彬彬，却又有几分雅痞，简单的形容是看起来一个有文化有内涵却又有点蔫坏的坏男人。
一米八多的身高，配上精致的肌肉线条，显得很能打，还有很能干，江临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想歪了，晃了晃脑袋。
“你怎么看？江元芳？”
江临愣住了一下，“你这是在问我？”他指向自己。
“不然呢？谁姓江啊？平时总埋汰我不修边幅，今天去领证不收拾一下自己，又该遭你嫌弃了。”
“还行吧，也不是今日才能梳背头。”说完，江临戴上了黑色的鸭舌帽，转身往外走的瞬间，扬起了嘴角，暗爽地偷笑。
街上人满为患，挤得水泄不通，人们高举着手机拍摄前方的盛况。
游街的队伍穿着喜庆统一的姓氏服装，队伍前面的人敲锣打鼓放鞭炮，舞狮队紧随其后，步伐走位灵动，狮头不断变换着姿势和表情，引得人们争先恐后地观看，拍视频。
工商局内只有几位客户前来办理业务。
少年们取了号坐在椅子上等待。
外面的鼓点阵阵，裴絮缓解紧张道:“这鼓点整得我心里也紧张起来了。”
“咱现在有点像在产房外边等孩子出生的舅舅。”程恩越望了一眼业务窗口。
江临定定地盯着叫号的屏幕，前方办理业务人数还有两个人。
“你们看，这个相框咋样？”向初哲把手机递给大家看。
李旭燃夸他:“还得是你啊，必须得裱起来！发家致富的第一步，去敲钟的第一步！”扭头看向宋一帆，“宋总，这笔经费批不？”
“那必须批啊！该省省该花花，我们家大业大，不差这9.9。”
裴絮拍板:“下单！”
“请A016号到3号窗口办理业务。”
裴絮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嘴瓢着:“去……来个人跟我一块去。”
兄弟们一致地推着江临往前:“临哥，走你。”
工作人员面带微笑地看着证件，对着电脑屏幕查询了一会儿，问:“你们的营业执照年前就可以过来领了，怎么现在才来？”
裴絮有些不好意思:“年前太忙了，地里的活多。”
工作人员好奇地问:“我看你们的公司是农业公司，你们在哪里种地？种了什么？”
“我们在裴家村种了几百亩的墨红玫瑰和油茶树苗，等到收获季节欢迎来村里玩。”
“有机会一定去。”工作人员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这是你们公司的营业执照正本和副本。”
江临问:“我们要把哪一张挂起来？”
“挂正本，副本可以用于外出办理业务，比如银行开户，签订合同等。”
工作人员把两个章递出来，“这是公司的公章，这是财务章。”
裴絮仔细地确认了一遍，郑重地感谢道:“都齐全了，谢谢。”
兄弟们看见他们起身，也纷纷起身。
日光透过办事大厅的玻璃射进来，映照着他们的半个身子。
彼时阳光正好，笑容灿烂，少年们汇聚在一起，一起朝着农业的宽广天地迈出了第一步。
少年们轮流看了一遍营业执照。
程恩越笑说:“以后我们售卖农产品，农产品加工食品等都合法了。”
向初兴奋地问:“那是不是我们也可以缴纳五险一金？”
江临双手示意着他问财务宋一帆。
“可以啊，兄弟们努力给公司创造营收，我再拿着钱去给兄弟们交五险一金，发工资。”
向初哲搭在他的肩上:“左口袋进钱，右口袋出钱，宋总，财务给你干明白了。”
李旭燃逗他:“我不管，从今天起，我要哪天没收到工资，我就拿着出头堵在董事长和财务门口。”
江临在门口小声地吆喝着:“兄弟们，一起拍个照留个纪念。”
少年们在门口聚集在一起，江临在前边举着手机，后面的兄弟围绕着裴絮，分别拿着营业执照，公章，春光满面地拍了合照。
裴絮看着照片，满意地说:“有创业的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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