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荷指着篮子提醒道：“哥哥，杨梅不可以晃，回头出水了就没人要了。”
李旭燃在树上听见了，采摘的动作松了些力气，轻轻地捻下下，说：“还挺娇气，”
圆圆的竹篮里盛放着新鲜多汁的杨梅，摆在临时的折叠小木桌上，江临和向初哲守候在街道的一侧，周围皆是售卖自家蔬菜和水果的阿姨和奶奶。
程恩越卸下磷钾肥，说：“絮哥，他们出摊了。”
裴絮解开肥料袋的白色绳子，笑说：“新奇体验，今天我们没空，改天也去帮着卖。”
两个人坐在小板凳上与过往的顾客相望无言，老板不吆喝，顾客不问价。
对面的菜摊阿姨，大声地吆喝着：“空心菜两块一斤，五块三斤。”
一位顾客停驻脚步，说：“给我来三斤，拿点新鲜的哈。”
“您放心，刚从地里采摘出来新鲜得很，敲两瓣蒜头炒或者过水烫都行。”
江临把手搭在向初哲的膝盖上摇晃他，示意他：“快吆喝吆喝。”
向初哲腼腆地低着头，为难道：“这咋喊啊？”
“我们卖十块三斤，快喊。”
小小的果蝇围绕着竹篮，甚至落在杨梅上。江临挥手驱赶，向初哲做了一下心理建设，猛然抬头欲张嘴吆喝，嘴动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哎呀，我喊不出来，又不是做应援拉不下脸。”
“瞅你怂的，我来。”江临学着对面菜摊阿姨摊开红色塑料袋，吆喝着：“鲜甜的杨梅，十块三斤。”
向初哲忍不住笑出声，“临哥，音量低得我坐你旁边都快听不清了。”
杨梅季，街上处处是竞争对手，同行的品质令宋一帆羡慕，“人家的杨梅好像比我们的个头大。”
李旭燃却不以为然，“瞎说，我们的也不小也熟，而且我们的价格也比他们便宜一块钱。”
“那为什么人家买他们家的却不买我们的杨梅？”
李旭燃语塞了，强行挽尊：“做生意哪有容易？我们得稳住有耐心。”
路边停靠拉客的面包车和电动三轮车载着客人回家了，太阳躲进了云层，天边的乌云渐渐聚集在一起，已将近下午四点，刘荷和刘燕青提着几个竹篮与他们汇合。
竹篮已空空如也，淡绿色的内里染上了斑驳的红色，江临震惊道：“你们卖完了？”
刘燕青骄傲地汇报：“卖完啦！”刘荷笑眯眯地掏出口袋里的钱，“我们卖了快九十块。”
向初哲瞬时垮了脸，歉意道：“哥哥们一单也没卖出去，咋整啊？杨梅能不能放到明天？”
“哥哥，这些明天就不能卖了，她们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新鲜了。”
江临起身摸摸刘燕青的脑袋，叹气道：“快下雨了，我们去找其他两位哥哥，一起回家吧。”
程恩越连续吃了几分钟杨梅，他微微皱着脸说：“我越吃越想吃红烧五花肉。”
江临被他逗笑了，说：“我和初哲收摊经过粉摊的时候，看到卤汁扣肉，我俩不约而同地咽口水了。”
“卖水果也是一门大学问啊。”程恩越拧开水龙头冲洗菜刀，“明天我跟你们去。”
“行！今天卖不出去的我付钱了，我料到小宝不肯收，临走时我塞叔叔手里。”
程恩越一边切西红柿一边笑道：“叔叔追不上你们。”
一夜之间，地上掉落的杨梅更多了，彼时天微微亮，裴絮举起竹篮递给江临，“你小心点，杨梅枝比较脆。”
江临接过竹篮逗趣说：“不怕，大不了免费坐飞机了。”
程恩越如同猿猴上了山头，摘杨梅如鱼得水，一早上摘了满满的十多筐杨梅。
宋老板的五金店靠近南城市场，宋一帆热情地给他递上一袋杨梅：“哥，今天得在你的店门口摆摊了。”
宋老板推阻道：“自己人，不用跟哥客气，小宝家里不容易，留着卖给客人。”
李旭燃说：“那哥我们就不客气了，中午请你吃鸭肉粉。”
街道两侧的景观树提供了天然的遮阴伞，宋一帆拿出写好的价格纸板牌子摆在竹筐前，一切准备就绪。
宋老板问：“怎么想着今天上来县城卖杨梅？”
李旭燃回头应道：“地里还得上几天磷钾肥才能开始疏枝抹芽，我们想体验一下售卖水果，为之后的芒果季做准备。”
“你们执行力强做什么也快，哥相信你们。”
宋一帆调侃自己：“哥，我们摘得快卖不快，昨天我们在镇上一单也没卖出去，心灵受到了冲击。”
“没事儿，我也摆过摊，卖自己家闷出来的黄豆芽，一开始都不容易。”
江临解下了口罩，说：“看！大方地给他们看！”
裴絮憋笑：“或许你不带口罩，过往的人也不会盯着你看那么久。”
江临捋顺额前的碎发，自信地说：“哥的颜值摆这呢，这都小场面。”
裴絮将杨梅放在瓷盘里插上几根牙签，说：“是，你最帅了！快点发挥你的颜值优点吸引客户。”
两边开始端起杨梅吆喝来往的顾客试吃，顾客礼貌地拒绝：“不用了，谢谢靓仔。”
宋一帆哭笑道：“不吃我的杨梅叫我靓仔也不开心了。”
李旭燃给他递上矿泉水并接过他手中的盘子，说：“慢慢来。”
江临打破了昨日的腼腆，鼓起勇气上前拦下一位中年叔叔，露出礼貌的微笑：“哥，又甜又大的杨梅尝一个，吃好了再买。”
中年叔叔打量了一下他，而后绕开他摆手拒绝：“不买不买。”
干脆利落的拒绝，江临的心嘎巴一下掉地上了。
裴絮正欲走过去安慰他，江临突然大声吆喝：“鲜甜多汁的杨梅，四块一斤，十块三斤！”
异样的眼光纷纷看向他，江临继续大声吆喝，裴絮也跟着大声吆喝起来。
树叶眷恋风落到了地上，无数的人和车从他们身边掠过，始终没有停驻脚步。
宋一帆一边端着鸭肉粉一边说：“以前我觉得销售没什么难度，尤其是卖水果。”
李旭燃往他碗里夹送鸭肾，深有同感：“我之前参加了一档小综艺，嘉宾在沿街摆柠檬水摊，压根不愁卖！粉丝一拥而上我们忙成一团了。”
宋老板安慰他们：“在镇上同行多，他们的摊位也是常年固定在一个地方，已经拥有了一大批熟客，人家肯定优先购买他们的杨梅。县城也是一样，你看，对面那些卖番石榴和香蕉的流动小摊，已经在这驻扎三年多了。杨梅是本地产出的果子，在口味选择上也排在别的水果后边等等因素，也会影响售卖。”
“你拦住我干嘛？做生意咋还挡道呢？”一位阿姨不耐烦地从江临身旁掠过。
“我......”江临放下了盘子，委屈地辩解，“没想挡道。”对方已经走出了几米。
江临暗暗地较劲，“我就不信一单也卖不出去！总能遇到心软的神！”
裴絮陪着他向路人热情地推销，南方的四月天已渐渐回温，晌午的阳光晒得人汗流浃背。
“哥，看一下我们的杨梅。”宋一帆抓起一把杨梅往人家手里塞，“尝一尝，不买也没关系。”
李旭燃自个儿嘀咕：“做生意那么难，我爸妈当年是怎么卖蘑菇发家的呢？”
向初哲拿着大勺往食槽里放饲料，说：“昨天卖杨梅燃烧了我一年份的外向，内向的人快社死了！”
程恩越看着漫山遍野的芒果，心中直发愁，说：“这事儿倒是提醒我了，我们也得开始考虑芒果的销路了。”
江临失落地端着杨梅站在街道一侧，一位外卖小哥停车察看接单信息，江临破罐子破摔地上前说：“哥，要杨梅不？我们可以送你一点。”
外卖小哥抬起头，约摸二十出头的脸庞皮肤有些黝黑，面貌友善，看了看江临手中的杨梅，问：“多少钱一斤？”
江临的双眸瞬间燃起了希望的光芒，连忙报价：“三块，五块两斤。”
“那给我来两斤吧。”外卖小哥露出白白的牙齿，浅笑着说。
“好嘞！”江临高声呼唤裴絮：“裴絮，快回来拿袋子给哥来两斤！”
裴絮连忙跑过来，江临高兴地把盘子递给外卖小哥，“哥，你随便尝！”
裴絮慢慢地移动秤砣对应着秤杆上的重量，秤杆往上翘起，“哥，给你多二两，您是我们的第一个顾客！”
外卖小哥露出亲切的笑容，“感谢兄弟！祝你们大卖啊！”
支付的声音响起，江临激动地说：“哥，可以给你一个拥抱吗？”
外卖小哥错愕了几秒，而后张开双手，笑说：可以啊！”
拥抱的瞬间，江临感动地说：“谢谢兄弟！”
“好，我们一起加油！”
人间的四月天，偶尔的停驻促成了一笔五块钱的交易，温暖了彼此。
“裴絮，我从前没有觉得支付到账的声音那么悦耳，这五块钱比我在娱乐圈入账几百万含金量还足！”
裴絮逗他：“那你给我转账几百万，我把这五块钱再给你转过去，又可以再听一遍悦耳的声音了。”
江临抬脚踹他：“正感动着呢！破怪气氛的叉出去！”
裴絮说：“底层劳动人民的生活日常，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果子一天也卖不出去一单也是常态。”
江临沉思了一会儿：“所以哪怕收购的价格低也愿意卖，比如村里的甘蔗，芒果。”
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挥着泡泡棒，随风吹出的泡泡在阳光的折射下五彩斑斓，小女孩开心地用手迎接。
李旭燃也下意识地伸出手，泡泡遇手则破。
“哥哥，你是在卖杨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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