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寒不听劝，身上分明不舒服，还是逼着自己强行打起精神出院了，砸得不是很严重，他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地方。
两天时间度日如年，终于等到了第一次见到项幂琛的日子，他还没成年，是在打工路上被公司负责星探这块工作的虞昇挖来的，公司里什么类型的长相都有，帅哥美女应有尽有，大家已经产生抗体审美疲劳了。
一大早就听到咋咋呼呼的声音冲进门，激昂地拉回所有人的视线：“兄弟们，找到了。”
公司高层筹备选秀节目，海选进度过半了也没找出让人眼前一眼，能做到万众瞩目的，放眼望去千篇一律的帅，最近的一批新人老板始终都不是很满意。
节目拍了两季，有了上一季对比，海选出来的人就显得不是那么饱满了，好看的，出类拔萃的数不胜数，可惜公司里都有同类型的了。
长得好看的比比皆是，总有一样是缺少的，其他人压根没把虞昇的声音放在眼里。
找人是个技术活，也是个运气活。
玻璃门随着虞昇的话停下自动移开，一双气场大开的长腿最先入幕，稀松平常的打扮。
白色牛仔裤，简简单单的同色系短袖，运动鞋，青春气息扑面而来，阴影里的脸逐渐清晰。
整个星探组的人全部看了过来，坐着的站着的，通通一个眼神。
目瞪口呆。
肩宽腿长配上的是一张漂亮中带着极致俊俏，雌雄莫辨的脸。
“我靠。”有人惊呼，“虞昇，真让你给找着了。”
被人看得不自在，男生移开了目光，眼睛里完全看不出来任何感情，在一堆人的注视下掉头就走了。
立刻着急地追出去，一溜烟的功夫人就没影子了，虞昇没追上导致心情极差，气鼓鼓地往易寒办公室跑，把手上一堆照片砸到桌上：“易寒，他们给我把人吓跑了。”
淡定地扫一眼桌上的照片，都是些公司里已经有的类型，不是什么太稀罕的，匆匆一眼，易寒挪动的视线重新回到一叠照片扫到了被偷拍的项幂琛。
咚咚咚——
他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紧张声，最后静下心来象征性咳嗽两声，敷衍着开口：“我给你找回来。”
易寒平时不怎么爱搭理公司里吵吵闹闹的这帮人，突然回应反而给人虞昇整不会了。
挠挠头，虞昇在他的糖衣炮弹攻击下满足地离开，解决完手上的工作，易寒抓起椅子上的外套，大步流星地往项幂琛家的方向去。
凭借着上辈子对彼此的了解，他都不需要调动资源去特地查对方住在哪儿，就把星探的活儿包揽下来了。
那条熟悉的小巷子他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过，湿泞的离别吻和项幂琛红着眼眶问他能不能不分手好像就在昨天。
先入耳的还是小摊贩的喇叭声，混杂着家里家外的说话声，烟火四处起，一步一步，他走到了项幂琛的家门口。
破旧的门和穿着洗发白的衬衫蹲在地上正在修自行车的项幂琛，鼻梁上落了点灰，一张脸就能把周围衬托得像糊涂的墨画。
感受到被人盯着了，项幂琛猛然抬头，跟易寒四目相对后，他又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去继续手上的活儿。
空中一声呼啸，里屋飞出来一个酒瓶子，裹着中年男人的谩骂声：“你他妈除了弹琴唱歌还能干什么！老子养你吃白饭的？”
习惯这种场景的项幂琛习惯性敏锐地躲开了，酒瓶差点砸到路边的易寒。
他定了定神，手上的烟抽完后，指节上泛滥着烟味，碾了两下手指头，易寒上前把名片递了过去：“你好，我叫易寒，颜林娱乐的经纪人。”
“不认识。”项幂琛还是那个拽样，跟上辈子他们刚认识的时候简直如出一辙。
易寒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说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他上门直接就带了合同来的，今天不把项幂琛拿下，他是怎么都不可能走的。
生锈的铁门被风吹得一股不算好闻的味道，易寒自信地看向他，笃定道：“我说完以后你要是不满意，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孰轻孰重项幂琛总该拎得清楚，他对项幂琛了如指掌，认真分析，像不认识似的道：“你叫项幂琛，十七岁，半工半读啊，现在赚钱可不容易，对吧？”
笑了笑，易寒凑到他耳朵边，小声地吐了一口气，恶劣地威胁道：“还是说，我现在进去告诉你爸，你能赚快钱，你说后果会怎么样？”
他太了解项幂琛了，典型的美强惨，恋爱脑的妈，去世的爸，家暴的后爹，还有一个还在上初中同母异父的弟弟。
今天这合同，他就是奔着堵死项幂琛去的。
上辈子签项幂琛磨了挺长时间，星探组轮番上阵，好不容易啃下来的硬骨头，现在的易寒没那么大耐心慢慢啃，他走的就是捷径，行的就是快路。
被威胁后，项幂琛果然眼神变了变，他瞟一眼合同上的数字：“七位数？”
项幂琛只看报酬，又觉得还真看得起自己，像骗子，最后叹一口气，自己有什么可以骗的。
思虑一二，他干脆利落地接过合同划上自己的大名，连条约都没有认真看。
自己长得那么像好人吗，易寒问他：“不仔细看看？万一被坑了呢。”
“我有什么可坑的。”项幂琛无所谓地歪开了视线。
易寒心道，还是太年轻了，你身上能骗的东西可多了。
顺便就加上了项幂琛的联系方式，易寒带着轻而易举签完的合同拉开车门，按下车窗后看着门口的人说道：“明天下午两点，记得来公司报道，会有人接你。”
踢开了那辆破自行车，项幂琛回屋拿上身份证，回学校上完下午的课，项幂琛回家收拾东西，准备晚上就一头扎进网吧里。
他的东西很少，都不需要怎么收拾，喝得烂醉的沈章年看他要走，愣了几秒钟后酒醒了大半，生怕免费劳动力跑了：“你去哪儿？”
“多管闲事。”项幂琛扔下话后掉头就走，他在网吧里将就了一晚上，手机里沈章年难听的话变成了试图压制他的崇山峻岭。
网吧里基本上都是跟他年纪差不多大小的高中生，一边兴奋地打游戏，一边随时警惕会来抓人的老师。
开了一台机子后，项幂琛没打游戏，屏幕就这么亮着，椅子上搭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不回家，在这儿干什么？”
猜项幂琛会来这儿，易寒的直觉不错，他还真就碰上了。
项幂琛不跟陌生人说话的脾气没改，对他爱答不理的，没有动过的屏幕调亮了一些后，他登录账号旁若无人的进行匹配。
易寒不紧不慢地看着他，等项幂琛游戏打腻了，他就在旁边问了一句：“现在可以听我说说话了吧。”
包裹在外带刺的外壳稍微褪去了一些，项幂琛问：“为什么是我？”
“帅。”易寒很诚实地说，“不搞男团可惜了。”
把项幂琛放去参加综艺出道，他又有些不放心，易寒本心是想把人弄到自己手底下单飞出道，他想为项幂琛安排好的未来，突然大脑飞过他们分手的片段。
就是他自以为是的为项幂琛好，阴差阳错把项幂琛推到了一条让他不开心的路。
算了，他不要项幂琛在自己的安排下循规蹈矩地成为顶流，他想让项幂琛开开心心走自己的花路登顶。
“会打什么游戏？”易寒站在他身后看，“没开啊？盯着屏幕发了一晚上呆？”
“……”回应易寒的还是长久的沉默，最后他认命似的闭嘴了。
想让项幂琛主动成为粘人精，看这样子，当下是确实不太可能。
拉过旁边的椅子，易寒看他没有那么大敌意了，掏出怀里的烟捏在指上，还没点燃，又想起来项幂琛讨厌烟味，把他旁边的位置弄得乌烟瘴气，很容易丢失本来就没有的好感。
他缩回手，把烟放兜里问道：“想唱歌跳舞还是演戏？”
原本以为又是沉默，易寒都准备给自己找个台阶滑下去了，他刚要张口说话，正经的面孔刚出，项幂琛总算没有第一次见面时候的不耐烦了，他回答：“唱歌。”
就知道是这样。
再来一次，项幂琛喜欢的也还是这条路。
不过这次有他在，会没意外的。
“没吃晚饭吧。”外卖送过来了，易寒一边打开，一边跟他说话，“你这个年纪还在长身体，不吃饭哪儿行。”
没有什么食欲的项幂琛眸光落在易寒身上，看着比自己单薄得多，瘪瘪唇哼了一声：“你比较需要长身体。”
什么意思？易寒让他气笑了，最后也只能默认。
项幂琛的身材完全不像一个只有十七岁的高中生，宽肩窄腰，腹肌胸肌肱二头肌，哪儿都发达，很正规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把他放到小蓝上，私信都得被问穿。
“别废话。”易寒被他呛过后，不再多说废话，一心想让项幂琛多吃点东西，“未成年人就是需要多吃点。”
“歪理。”项幂琛拆了台，行动倒是诚实的，没有很强硬地拒绝，很坦然接受了易寒的关心，最后憋着劲小声别扭不自然地说了一句“谢谢”。
“孺子可教。”易寒满意地笑了。
说句谢谢都被夸让长期被家里打压的项幂琛感受完全不同，他别开的脸红了大半边。
陪项幂琛在网吧里待了一晚上，易寒临走时背对着他，说道：“以后碰到的规矩会变得很多，网吧这样的地方，别来了。”
不是来打游戏的，他知道项幂琛，不跟人交朋友，孤僻，独来独往，人缘明明可以很好，却升起隔板，挡住了想靠近他的人，项幂琛心情不好了只会往网吧里走。
天下之大，好像没有他可以去的地方。
一大清早，易寒特地在衣帽间挑了一套自己满意的西装，他们之间隔着七岁的年龄差，西装换到一半后，他又觉得班味太浓，跟项幂琛身上的少年气相比有些不匹配。
哪怕自己现在年纪并不大，也还是个少年。
易寒进圈很早，早些年成绩好，连续跳级，一直都是班上年纪最小的，好处就是没有被困在学校里太久，坏处就是上班太早，事儿一大堆。
各部门的人陆陆续续开始走到自己的工位，他翘着二郎腿，高贵矜冷，运动鞋鞋尖点了点地面，易寒百无聊赖地摸着太阳穴，视线在看电脑，脑子却在想项幂琛。
屋外一声惊呼，走进来一个嬉皮笑脸，白瞎一张帅脸的搞笑男。
颜林娱乐的太子爷颜予初，也是Miracle未来的成员之一，项幂琛的队友，二十一岁，大学刚毕业。
再想想项幂琛的十七岁，易寒突然觉得自己是个老畜生。
颜予初率先说话，惊讶地打量着他，眼睛里都是不可思议：“寒哥，你今天什么情况？标配西装都不穿了，孔雀开屏了？”
“滚一边凉快去。”易寒笑骂了一声，他对颜予初印象还可以，这个人除了没什么脑子，再没有别的缺点了。
趴在他桌上来，颜予初靠得很近，小声地问：“哥，我听说今天有个新人要进来？”
“怎么？”挑了挑眉，易寒说道，“怕风头被抢了？”
“笑话。”颜予初对自己的长相还是相当满意的，“我长得不差吧，怎么也是排在前面的吧。”
面前的人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小镜子，自信满满地说：“肯定是我比较帅。”
他的自信没有维持一分钟，易寒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知道是项幂琛来了，拉了拉衣领，唇边浮动着很微妙的笑容，稍纵即逝。
看着门一点点打开，探头进来的是虞昇：“易寒，你的人来了。”
紧紧盯着门缝，看到项幂琛的瞬间，颜予初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进来的人打扮得很随性，完全素颜，最基本的眉毛都没刮一下，全身上下一件牌子货没有不说，看着好像还挺穷。
当然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
身材长相气质样样在线，难怪了虞昇能在人还没签下的时候夸下海口说这个人绝对没有代餐。
“行了，别看了，嫉妒的哈喇子都快掉下来了。”易寒同颜予初说完话后，站起来走向项幂琛说道，“走吧，带你做个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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