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的山区，雪比去年来得晚些，却把整个村子裹得更软。林曦薇踩着薄雪走到小学门口时，远远就听见教室里传来的歌声——是孩子们在哼《新春旧梦》，跑调的尾音混着笑声，像撒在雪地上的碎糖。她抱着吉他加快脚步，琴包上挂着的兔子玩偶晃了晃，沾了点雪沫，是去年妞妞送她的，说“跟着林姐姐，就不怕走丢啦”。
教室门没关，沈亦舟正坐在讲台旁的小桌子前，给孩子们做皮肤检查。他穿了件深灰色的冲锋衣，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的手表——表带是林曦薇去年送他的新年礼物，防水款，适合山区的潮湿天气。桌角放着一个蓝色的医疗箱，上面贴着孩子们画的贴纸，有歪歪扭扭的太阳，还有抱着吉他的小人，是上次义诊时孩子们特意贴的。
“乐乐，抬手让叔叔看看胳膊。”沈亦舟的声音很轻，手里拿着放大镜，仔细查看乐乐胳膊上的湿疹。去年冬天乐乐的湿疹反复了好几次，这次来，皮肤已经光滑了不少，只剩下淡淡的印子。“最近有没有按时涂润肤霜？”
乐乐点点头，把袖子拉得更高：“涂了！妈妈说林姐姐上次教的‘洗完手马上涂’，我每天都记着。”他转头看到门口的林曦薇，眼睛一下子亮了，从椅子上跳下来就往门口跑：“林姐姐！你终于来啦！我还以为你要迟到呢！”
孩子们听见动静，都围了过来，有的拉着林曦薇的衣角，有的指着她怀里的吉他，七嘴八舌地问：“林姐姐，今天要教我们唱新歌吗？”“我把上次你教的《小星星》练会啦，能不能弹给你听？”
林曦薇蹲下身，帮最前面的小女孩拂掉头发上的雪，笑着说：“今天先唱《新春旧梦》，等沈医生忙完，我们再教新歌好不好？”她抬头看向沈亦舟，他刚好也在看她，眼里带着笑，指尖还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大概是记录孩子们的皮肤情况。
等最后一个孩子检查完，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沈亦舟把医疗箱收起来，里面的药膏和润肤霜都是青禾护肤捐赠的，瓶身上贴了孩子们能看懂的卡通标签，写着“早晚各一次”。他走到林曦薇身边，帮她把吉他从琴包里拿出来，调了调弦：“孩子们都等急了，你先唱，我去把义诊记录整理一下，等会儿给支教老师送过去。”
林曦薇点点头，抱着吉他坐在讲台旁的小板凳上。孩子们立刻安静下来，围坐在她周围，眼睛亮晶晶的。她轻轻拨动琴弦，熟悉的旋律在教室里散开，比去年多了几分暖意——她后来又改了几句歌词，加了“雪地里的脚印，连成小桥梁”“我们的歌声，飘向小窗棂”，都是孩子们告诉她的山区小事。
唱到副歌时，沈亦舟回来了。他没出声，就靠在教室后门，手里拿着整理好的义诊记录，看着林曦薇和孩子们。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头发上还沾着点雪，却一点都不冷的样子，指尖在琴弦上灵活地跳动，偶尔和孩子们对视一眼，笑得比窗外的太阳还暖。有几个孩子跟着一起唱，跑调的声音混在一起，却格外好听，沈亦舟忍不住拿出手机，悄悄录了下来，想等晚上发给爸妈看看——上次视频时，妈妈还问“曦薇有没有给孩子们唱歌”。
唱完歌，林曦薇教孩子们弹最简单的和弦。妞妞学得最快，小手虽然小，却能准确地按到琴弦上，林曦薇握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教她发力：“对，就是这样，轻轻按，别太用力，不然手会疼。”沈亦舟就在旁边帮忙，给孩子们递温水，提醒他们别靠吉他太近，怕被琴弦划伤。
直到傍晚，雪又开始下了，两人才和孩子们告别。妞妞拉着林曦薇的手，把一个用彩纸折的星星塞给她：“林姐姐，这个送给你，晚上看烟花的时候，它会和烟花一样亮。”林曦薇收下星星，放进外套口袋里，摸了摸妞妞的头：“明年我们还来，教你们唱更多的歌，好不好？”
支教老师的宿舍在学校旁边，是一间小小的平房，里面生了炉子，很暖和。林曦薇把吉他靠在墙角，从背包里拿出速冻饺子——是出发前沈妈妈包的，白菜猪肉馅和芹菜牛肉馅各装了一袋，还特意用保温箱装着，怕路上化了。“我们煮饺子吃吧，沈医生，你帮我烧点水，我把桌子收拾一下。”
沈亦舟点点头，去厨房找水壶。宿舍的厨房很小，只有一个小小的燃气灶，他记得上次来的时候，支教老师说“这里的水要先放一会儿再用”，就按照老师说的，先把水龙头打开，放了几分钟水。林曦薇则在客厅里收拾桌子，把沈亦舟整理好的义诊记录放在桌角，又拿出自己的笔记本，想趁着煮饺子的时间，把今天想到的新歌旋律记下来。
水开了，沈亦舟把饺子下进锅里。白色的饺子在水里浮起来，很快就飘出了香味。林曦薇靠在厨房门口，看着他搅动饺子的样子，忽然觉得很幸福——没有舞台，没有灯光，没有那么多人的关注，只有两个人，一间小房子，一锅煮着的饺子，却比任何时候都踏实。她拿出手机，拍了张饺子在锅里的照片，发了条朋友圈，配文“新年的第一锅饺子，和沈医生一起”，没一会儿，江明哲就评论了“什么时候回来，工作室的小伙伴还等着你们带山区的特产呢”，林曦薇笑着回复“回去给你们带孩子们做的手工”。
饺子煮好了，两人坐在小桌子旁吃饺子。沈妈妈包的饺子很大，一个就能吃饱，林曦薇咬了一口芹菜牛肉馅的，还是熟悉的味道，忍不住说：“阿姨的手艺真好，比外面餐馆的还好吃。”沈亦舟给她夹了个白菜猪肉馅的：“喜欢就多吃点，锅里还有很多，不够再煮。”他又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桶：“对了，妈还让我带了点汤，你喝点，暖暖身子。”
吃完饺子，林曦薇坐在桌子旁写歌。沈亦舟则在旁边整理今天的义诊记录，把孩子们的皮肤情况一一录入电脑——他之前申请的“留守儿童皮肤公益项目”，已经在当地设立了长期站点，每个月都会有医生过来义诊，他这次来，是和当地的医生交接工作，顺便看看孩子们。桌角放着一本“山区皮肤健康手册”，是他和林曦薇一起编的，里面有简单的皮肤护理知识，还有孩子们画的卡通插图，上次印刷了几十本，都放在站点里，方便家长和孩子们看。
林曦薇写着写着，忽然抬头看向沈亦舟。他正盯着电脑屏幕，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核对什么数据，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击，偶尔喝一口水。窗外的烟花忽然响了，是村里的人在放烟花，五颜六色的光芒透过窗户，映在他身上，也映在桌角的“山区皮肤健康手册”上，手册封面的卡通太阳，好像也跟着亮了起来。
“沈医生，你看外面的烟花。”林曦薇轻声说，指了指窗外。沈亦舟抬起头，看向窗外，烟花正好在天空中炸开，像一朵巨大的花。他放下手里的鼠标，走到林曦薇身边，从身后抱住她：“好看吗？”
“好看。”林曦薇靠在他怀里，手里还拿着笔，笔记本上写满了音符，“比去年在医院天台看的还好看。”她顿了顿，想起去年大年初一，两人在天台约定“明年来看孩子们”，现在真的做到了，心里满是温暖。“对了，我们编的那个健康手册，下次印刷的时候，能不能加一页孩子们的画？他们画得那么好，加进去肯定更受欢迎。”
沈亦舟点点头，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好啊，下次我们过来，就跟孩子们说，让他们多画点，我们选最好看的印进去。”他拿起林曦薇的笔记本，看了看上面的音符：“新歌写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唱给我听听？”
林曦薇笑了笑，拿起笔，轻轻哼了起来。旋律很温柔，是今天和孩子们在一起时想到的，歌词里写着“雪地里的小脚印，跟着歌声走”“小小的星星，挂在你窗口”，都是今天的小事。沈亦舟靠在她身边，静静地听着，偶尔帮她调整一下音符，两人的头靠得很近，呼吸交织在一起，窗外的烟花还在响，却一点都不吵，反而像是为他们的歌声伴奏。
哼完歌，林曦薇把笔记本合上，放进背包里。沈亦舟则把义诊记录保存好，关掉电脑。两人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烟花，手里握着对方的手，都没说话，却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沈医生，”林曦薇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说，我们明年还来这里，好不好？”
沈亦舟握紧她的手，笑了：“好啊，不仅明年，以后每年都来。等音乐教室建好了，我们还可以带更多的乐器过来，教孩子们弹钢琴，拉小提琴，让他们也能像城里的孩子一样，有自己喜欢的乐器。”
林曦薇点点头，靠在他怀里，心里满是期待。她想起一年前，自己还在为解约的事焦虑，不知道未来该怎么走；而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有了喜欢的事业，有了沈亦舟，还能和他一起做有意义的事，去帮助更多的人。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生活吧——没有那么多的波澜壮阔，却有很多的小温暖，像锅里煮着的饺子，像窗外的烟花，像孩子们的歌声，平淡却真实。
烟花渐渐停了，窗外的雪还在下，却比之前小了很多。林曦薇从口袋里拿出妞妞送她的彩纸星星，放在手心，借着屋里的灯光看了看，星星上还画着小小的笑脸。沈亦舟看到了，伸手摸了摸星星：“妞妞的手真巧，画得真好看。”
“是啊，”林曦薇笑着说，把星星放进笔记本里，“我要把它好好收着，等明年过来，再还给妞妞，跟她说‘你看，你的星星和烟花一样亮’。”
沈亦舟点点头，把她抱得更紧了。屋里的炉子还在烧着，很暖和，吉他靠在墙角，义诊记录和健康手册放在桌角，笔记本上写满了新歌的旋律，窗外的雪轻轻落在地上，一切都那么安静，却又那么美好。
林曦薇闭上眼睛，靠在沈亦舟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感受着他的温度。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她和沈亦舟的故事，还会有很多个春节，很多次山区之行，很多首写给孩子们的歌，很多本编给孩子们的健康手册。而这些平凡的小事，会像一颗颗珍珠，串起他们的未来，串起那些温暖的瞬间，永远留在心里，像新春的灯火，像掌心的温度，永远不会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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