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振一喊收工,郁燃和唐一乐如同脚踩风火轮,飞速卸了妆造就往家冲。
房门一开,霸道的鲜香辣气扑面而来,郁燃的馋虫瞬间被勾了出来。
她随手把包甩在沙发上,人已扑到餐桌边,指尖可汗大点兵一般划过满桌红艳艳的佳肴,声音都带了点雀跃的颤音:
“泡椒牛蛙,辣子鸡,清炒时蔬,毛血旺,来凤鱼,鱼香肉丝,还有茶树菇老鸭汤!”全是魂牵梦绕的榆城味道。郁燃仰头望天花板,发出满足的喟叹:“老天爷……我不是在做梦吧?这是仙界吗?”
尹明涵端着碗筷从厨房出来,笑着打趣:“不,是你家的田螺姑娘显灵了。”
郁燃心头一热,嗷呜一声扑上去就想搂着尹明涵的脖子蹭蹭亲亲表达感激之情。尹明涵眼疾手快,一掌精准抵住她凑过来的嘴:“打住,本人性取向男。”
郁燃含糊抗议:“谁不是啊!”喜悦满溢,她依旧没撒手。结果另一边的唐一乐也欢呼着扑上来,尹明涵瞬间成了夹心饼干的馅儿,被两人热情“夹击”,哭笑不得地往后躲:“哎哟喂……不是说来打麻将还凑了个人吗?路编剧呢?”
郁燃这才想起这茬。她下午只想着叫人来凑牌搭子,压根没考虑留人吃饭这层。
她理直气壮:“他不吃辣,叫他来干嘛?”
唐一乐在旁边拆台:“上次你夹给他的辣椒,他不也面不改色吃下去了?”
郁燃假装没听见,已经飞快坐下,夹起一块牛蛙塞进嘴里。舌尖瞬间被熟悉又爆炸的鲜美击中,她幸福地眯起眼,对着尹明涵疯狂摇晃大拇指,企图用美食堵住她的追问。
尹明涵哪吃这套,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拖长了调子:“看来……是选择性吃辣啊?”她促狭地盯着郁燃,“那到底是能吃?还是不能吃呢?要不……还是去叫一声?万一人家就等着这口呢?”
“就是,光叫人来打麻将当工具人,多伤人心啊。”唐一乐帮腔。
郁燃继续装聋作哑,埋头苦吃。唐一乐见状,眼疾手快一把夺过她的筷子,接着使出吃奶的劲儿,像拔萝卜似的把她从椅子上薅起来,直往门口推:“礼多人不怪,快去快去,咱们要重视待客之道。”
“没这个必要吧,更何况我是个粗人。”郁燃扒着玄关柜子,浑身写满抗拒。
让她主动去找路聿琛吃饭?她可拉不下这个脸。
就在三人推推搡搡、僵持不下之际,“叮咚——”门铃声清脆响起。
郁燃离门最近,下意识顺手拉开了门。
门外,路聿琛正安静站着,手里提着两个包装精致的礼盒,猝不及防地与开门的郁燃四目相对。
他似乎精心打理过,头发清爽,换了件熨帖的浅蓝色衬衫,身上还带着一丝刚沐浴过的干净气息。走廊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清俊的轮廓,他微微垂着眼睫,看起来温顺无害,像是等待主人允许才敢踏入领地的大型犬。
郁燃一脸懵地回头,用眼神向唐一乐疯狂发射问号:他怎么来了?!
唐一乐得意地晃了晃郁燃的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她偷偷发出去的消息界面,脸上挂着“深藏功与名”的微笑。
郁燃痛苦地闭了闭眼,内心哀嚎:靠!小棉袄漏风了!
“郁老师,晚上好。”路聿琛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人还规规矩矩地站在门槛外,目光沉静地落在郁燃脸上,那专注的等待姿态,带着一种无声的执拗。
人都杵门口了,郁燃也不能真把人赶走。她只能努力板起脸,压下那点不自在,故作冷淡地问:“你怎么下来的?”
她明明记得这栋楼的电梯需要专属门卡才能到达不同楼层。
路聿琛脸上掠过一丝局促,“走消防通道。”
他在片场收到那条“晚上来打麻将”的邀请时,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膛。提前收工,火速去买了礼物,回去换了衣服,把自己收拾得一丝不苟才敢来敲门。
可看郁燃这反应……她似乎并不太期待他的到来?
路聿琛心往下沉了沉,攥紧了礼盒提绳。
“……进来吧。”郁燃终于侧身,让开了门口的路,语气听不出喜怒。
他这才像得了赦令般,提着礼盒,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唐一乐立刻上前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到茶几上。
一时间,屋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路聿琛站在玄关与客厅的交界处,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目光带着点询问的、甚至可以说是依赖的意味,安静地落在郁燃身上,仿佛她是唯一能决定他此刻去留与位置的主人。
郁燃被他看得耳根有点发热,心里暗骂这人怎么这么会装可怜,面上却只能硬着头皮当没看见,只嘟囔着:“快吃饭吧,饿死我了。”
还是尹明涵率先打破尴尬,“哎对,快吃饭吧,路编剧你看你来还带着礼物多见外。”
郁燃撇了眼他手里的东西,来打个麻将,还穿衬衫,整得像是来作客的。
“郁老师拍戏辛苦,这些可以补补身子。”路聿琛浅笑回复,目光却依旧若有若无地追随着郁燃走向餐桌的身影。
“郁燃是该补补了,哪天我给她炖了。”尹明涵接话。
其实郁燃身体好的很,天天活蹦乱跳使不完的劲儿。
郁燃一声没吭,埋头苦吃。但她在心里嘀咕:到底谁身体弱,病了三天。
餐桌上气氛微妙。尹明涵和唐一乐努力找着话题暖场。
期间尹明涵还询问路聿琛菜合不合口,路聿琛只答好吃,却只夹面前离得最近的清炒时蔬。
他吃得很慢,动作斯文,但郁燃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他额角渗出的一点细密汗珠。
郁燃心里哼了一声,觉得他那副强忍着,又努力迎合的样子。
有点碍眼,还有点……烦人。
她“啪”地放下自己的碗,起身去厨房倒水。咕咚咕咚给自己灌了一大杯,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瞬间压下了那股灼烧感。她拿着空杯犹豫了一秒,又拿起另一个干净的杯子,同样接了满满一杯冰水。
走回餐桌,她目不斜视,顺手将那杯冰水放在路聿琛手边不远不近的位置,动作快得像一阵风,语气也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喏,水。”
仿佛只是尽地主之谊,施舍一点微不足道的关怀。
“哎,姐,我也要。”唐一乐立刻嚷嚷起来,把杯子往前推,“我也辣,给我也倒一杯嘛。”
郁燃刚坐下,闻言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自己倒去,腿断了?”
说完便重新拿起自己的筷子,目标明确地伸向泡椒牛蛙。
路聿琛看着手边那杯突然出现的冰水,微怔了一下。
他抬眼看向郁燃,她正专注地对付着一块牛蛙肉,侧脸线条在餐桌顶灯的暖光下显得有些柔和,但紧抿的嘴角又透着一股“与我无关”的倔强。
一丝极淡的暖意,悄然驱散了他心底方才的微沉,甚至带来一丝不易察觉的餍足。
他声音比刚才放松了些许:“谢谢郁老师。”
郁燃没应声,只是夹菜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饭桌上的话题还在继续,尹明涵和唐一乐聊着片场趣事。餐桌再次划上楚河界限,一边热络一边沉默。
郁燃看似埋头苦吃,心思却悄悄溜号。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桌面,那盘最清淡的清炒时蔬离路聿琛有点远了,倒是那道红油赤酱的毛血旺正对着他。
不行,看着就辣得慌。这个念头又固执地冒了出来。
趁着唐一乐正手舞足蹈地讲笑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郁燃装作要去够远处的菜,她伸长手臂,指尖刚碰到汤碗边缘,胳膊肘“不小心”轻轻撞到了转盘的边缘。
咯噔。
玻璃转盘发出一声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声响,极其缓慢、极其自然地转动了一个微小的角度。原本对着路聿琛的毛血旺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那道色泽清爽、只有零星几颗枸杞点缀的茶树菇老鸭汤,稳稳地停在了他的正前方。
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又自然得像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郁燃迅速收回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端起自己的碗喝汤,只是耳根悄悄爬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这一切细微的动静,都没能逃过路聿琛的眼睛。
他看着眼前突然“换岗”的鸭汤,又看看旁边那杯适时出现的冰水,最后,目光落在对面那个正襟危坐、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只顾低头喝汤的郁燃身上。
一丝极淡的笑意,终于忍不住从路聿琛眼底漾开。然后,顺从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乖巧伸出筷子,夹起了一片浸在清亮汤色中的鲜嫩鸭肉。
他尝了一口,味道清甜醇厚,带着菌菇特有的香气。
果然……一点都不“辣”。
他小口吃着,姿态温驯,心底却像是被温水浸透,暖意融融,带着隐秘的独占感。
这份不动声色的关怀,是他的。
*
饭饱喝足,郁燃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似的,软绵绵地瘫在沙发里,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这次是真吃撑了,难得的放纵,一股脑儿涌上来的饱胀感让她有点晕乎乎的,她现在只想在这柔软的沙发里原地睡过去。
客厅里,碗筷碰撞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路聿琛正帮着收拾餐桌。他袖子规整地挽至小臂中段,露出一截线条流畅、肤色偏冷白的手臂。
郁燃的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黏着在那小臂外侧,那几道已然结痂,颜色尚新的伤疤上。那是她几天前亲手处理的伤口,此刻在灯光下格外醒目。
晕着碳的的人思维迟钝,郁燃迷迷糊糊地忆起陈振当时打电话来的语气。
了然,甚至带着点习以为常。看来他早就知道,路聿琛回家就会带着一身这样的伤痕。那个雨夜里,他低头不语,埋在她肩颈处的滚烫湿意……那无声的眼泪,此刻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再次烫伤了她心底某个角落。
这人身上怎么那么多秘密。
尹明涵换了身清爽的家居服走出来,拍了拍瘫在沙发上的郁燃:“别瘫着了,我的燃。正事儿还没干呢,麻将桌支棱起来啊。”
郁燃被她拍得一激灵,从那猝不及防倒灌的记忆洪流中挣扎出来,含混抗议:“急什么……刚吃完,让我缓缓。消消食。”
“缓什么缓,麻将就是最好的消食运动。”尹明涵不依不饶,又去拉她的胳膊,“快起来。路编剧都帮忙收拾完了,就等你开台了。”
路聿琛刚放下擦手的纸巾,听到尹明涵的话,目光也自然而然地转向郁燃。
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温顺无害的样子,只是很平静地接了一句:“我都行,听郁老师安排。”
语气恭敬,仿佛把所有的决定权都心甘情愿地交到她手里,带着一种无形的、温顺的捆绑。
路聿琛的声音依旧温和,但那句“听郁老师安排”,却像一根带着电流的细针,精准地刺中了郁燃心底那片混乱的区域。
那温顺的表象下,是无声的宣告和占有。他的行动,他的时间,他此刻的存在,都只“听她的”。
这认知让郁燃头皮一麻,心跳瞬间失序。
尹明涵:合着这桌子菜你俩用来**了?
郁燃:心软懒得搭理,但控制不住自己。
路聿琛:装乖装柔弱,是真好使,再次精准拿捏。
唐一乐:好吃好吃好吃(吧唧吧唧吧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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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只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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