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像素老式电视机老骥伏枥地转播着内场的实况，丁烨终于从队尾排到了酒吧入口。两个姑娘兴冲冲地捧着手机跺着小碎步往里走：“嘿小哥，今天你们老板在吗？”
接待小哥摸了把脖子，笑得腼腆：“在在在，你们女生太热情了，估计得找找，不知道他躲哪去了。”
小姑娘扯着接待小哥的衣服袖子，声音还怪大的，“嘿！帅哥还怕这场面啊。”
一拨人笑着从酒吧走出来，接待小哥还没来得及张嘴，两个小姑娘跟听到起跑枪一样冲了进去。
接待小哥尴尬了一秒，揉了揉鼻子，微微弯腰对鱼丝和丁烨打个了“请进”的手势。
鱼丝随手把手机揣进裤兜，丁烨跟在他身后，踹了他一脚：“手机，好好放。”
“嗷嗷嗷，”鱼丝又把手机往里塞了塞，然后拍了一把裤兜，“这样就好了！”
昏黄的射灯打在墙面上，墙上挂着的不是疏松平常的字画，而是造型别致的皮具，以及一些色彩精美制作精良的皮画。
酒吧里放着爵士乐，但人太多了，各种声音嘈杂地交错在一起，服务员端着托盘穿梭在吧台和桌子，显得格外热闹。他遥遥地看了一眼吧台，吧台后是一排排玻璃酒瓶，吧台的位置坐满了人。
丁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蛮舒服的吧，毕竟这条街上的酒吧都变成了男团KTV模式。每次来拖车，他都能看着四五个穿着清凉的男生，挥舞着幼儿园文艺汇演上两块钱一个的塑料巴掌。
啪啪啪的！伴着跑调能绕南极一百八十圈的歌声和台下的观众互动。
有一次，丁烨推着电驴跟男团对视上，其中一个男的还给他飞了一个吻，鸡皮疙瘩蹿了丁烨一身。
服务员把两人引到靠墙的位置坐下。
“嘿！哥，这蜡烛，我就说是他们酒吧统一批发的吧。”鱼丝拿起桌子上摆着的电子蜡烛，做了个吹蜡烛的姿势，另一只手配合着扣下开关，电子蜡烛的光暗了下去。“我们也买了一个吧。”
“买回去演鬼片吗？”丁烨觉得鱼丝的智商全被雄性激素刺激没了，“白蜡烛，灰墙，你提前演戏呢，你当那仓库有这氛围？”
“哦。”鱼丝又重新打开蜡烛的开关，好奇地观察着酒吧。
“两位这里是酒单，您点些什么？”服务员带着一本酒单站在两人旁边，“前面是有酒精款，后面几页是无酒精款，未成年可以选后几页的。”
“我要喝带度数的！”鱼丝把下巴虚虚磕在蜡烛上，“不喝小甜水。”
丁烨翻了几页酒单，他也没怎么喝过酒吧的酒，平时最多喝几瓶红乌苏、青岛啤酒什么的。于是他指着个以前在小说里听过的酒，“就这个吧。”
鱼丝接过酒水单，皱着眉翻来翻去看了好几遍，拿不定主意，半个身子都趴在桌子上了，偷偷问丁烨，“丁哥，我不知道选哪个！”
“烙饼呢，”丁烨又翻出一个他在小说里看到过的酒，坚定地说，“就这个。”
服务员在点餐机上点了两下，丁烨问：“我们是商家群里的商家，是不是打五折。”
服务员仔细查看了一下丁烨的群身份，很爽快地打了五折，丁烨掏出手机扫了扫码付款。
等服务员拿着酒单从拥挤的过道离去，鱼丝玩着手里的蜡烛又开又关的，有些局促地说：“丁哥，这里小甜水都挺贵啊！”
蜡烛的光明明灭灭，灭灭明明，丁烨看得都晃眼了。他忍不住伸出手按在鱼丝的手上，“别玩了，我只负责买酒，不负责赔钱。”
说到赔钱，丁烨突然觉得这家店老板够意思的，自己修好了也没找他赔钱。
丁烨环顾了一圈，既没见到开奥迪的锡纸烫服务员，也没见到他们说的帅气老板。难道真的躲起来了？
萧瑞云面露难色，他**着上半身站在工作间，下半身的裤子也褪到了膝盖弯。旁边的凳子上放着他被饮料沾湿的衣服和裤子，刚才送酒的时候，被一位带着帽子的男顾客撞了一下，两杯酒全撒身上了。
萧瑞云勉强用湿巾擦干净黏在皮肤上的酒水，现在正从工作间的柜子深处掏着衣服。
“林瑛送的那套领班服呢？”萧瑞云记得他把衣服扔在酒吧了啊，怎么找不到了。虽然他没有洁癖，但也不想穿着脏衣服迎客啊。
他一边掏一边双脚互相蹭着，把裤子也脱了下来。
终于从零食、毛巾和文件里掏出那套皱巴巴的衣服。萧瑞云长舒一口气，弯下腰准备把裤子往腿上套。
工作间的门被推开了——
丁烨惆怅地看着左右两侧一模一样的门，叹了口气，这家店的老板真的是第一次开店吧，门上为什么不贴指示牌。
算了，随便选一个吧，下午不该喝那么多水的。
他随手推开左边的门，眼前白花花一片的背和……大腿……还有挂在屁股上的黑色内裤。
只穿着裤衩的男人惊愕地扭过身，丁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又是这哥们？
萧瑞云愣了两秒，半弯着上半身以扭曲的姿势，把头转向门。以他现在的视角，抬头先是看见牛裤子紧紧包裹住的两条大长腿，视线上移，又看见深邃的眼窝里那双震惊的大眼睛。
他考虑了两秒到底是先遮屁股还是继续穿裤子，最后选择转过身子，挥挥手先打招呼：“嗨，又见面了。”
丁烨的手还停在门把手上，他快速扫了眼萧瑞云，左脚往后退了一步，“啪”的一声把门摔上了。
萧瑞云看着闪电一般逃跑的人，叹了一口气，麻利地提起裤子，扣上白衬衣的扣子。
是我被看光了好吧，你跑什么跑。
这算什么个事。
丁烨在选择立刻打开右侧门和站在这里等人出来道歉中，犹豫了一秒，身体的本能驱使着他先走进了厕所。
他望着墙上的假花发呆，洗完手走出厕所，看见对面的门上贴了张纸，上面字迹潇洒地写着“工作间，勿进”。
他瞪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门，伸手把纸按得更紧了些，然后快步转了出去。
丁烨走到离桌子几步远的地方，一道白色身影夹着托盘从他们的桌子离开，桌上已经摆着两个酒杯，鱼丝正像个女孩似的拿着手机对着酒一顿拍。
手里还举着那个该死的电子蜡烛。
丁烨坐在座位上，鱼丝抬起头喊了他一声哥，又埋头继续他的拍照大业。丁烨没理他，手指无聊地敲击着桌面，眼睛下意识地去寻找那抹白色的身影。
“哥！你喝！”鱼丝激动得克制不住音量，身后正跟女伴**的男的不耐烦地回头瞪了一眼。
丁烨拿起酒杯，靠在椅子上，嘴角勾起一个不屑的微笑，没再理会**男的目光。
他端详着手里这杯名叫“莫吉托”的酒，跟它的清新脱俗的卖相比起来，口感简直就是早上刷牙挤了一大坨薄荷牙膏，然后不小心被咽下去了。
丁烨有点心疼他打了折还花了的五十块钱……还不如去买杯冰鲜柠檬水再添点红星二锅头。
鱼丝点了一杯“血腥玛丽”，他抽出杯子里插着菜，咔嚓咬了一口，皱着眉说，“哥，真的是芹菜啊。”
一把将芹菜扔到桌子上，丁烨瞪了他一眼，鱼丝赶紧抽出几张纸垫在芹菜下面。
“我靠，好难喝，感觉在喝番茄汤！”鱼丝艰难地咽下一口酒，伸手拼命扇着嘴。
丁烨把自己手里的酒推了过去，鱼丝感激涕零地接过，喝了一口后，颓废地倚在墙上，“我现在像喝了一口番茄汤，又吃了一嘴牙膏。”
丁烨笑了笑，两个土包子，真喝不惯洋酒。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来周杰伦的那首歌。
麻烦给我的爱人一杯MOJITO，
我喜欢阅读她微醺时的眼眸？还是表情？真记不得了。
看着鱼丝痛苦的表情，他肯定杰伦嫂喝了之后肯定不是这个丧命的表情吧。
“还不如小甜水呢。”鱼丝有点怀念隔壁超市卖的锐欧，葡萄味、乳酸菌味、荔枝味、白桃味……
他就差掰着手指头细数了，丁烨看着鱼丝的手都快甩到**男的身上了，还没来得及出声，**男踢了一下桌子，蹭得站起来，一把拽着鱼丝的手臂，把他往墙上顶。
“妈的，眼瞎了吗！”
丁烨抽起撑在桌子上的手，多年来被打的经验，让他对威胁产生了条件反射。
他抡起右臂，出手又快又狠，手刀凌厉呼呼作响。吼吼哈嘿！丁烨在心里给自己配音，吼吼哈嘿！
**男的女伴发出一声尖叫，喊得丁烨脑子疼，不知道的以为他杀猪呢。
丁烨反手一拧，**男的手腕发出“咔”的一声，鱼丝的胳膊从他的手里滑了出来。
**男见局势对他不利，又在女伴面前丢了面子，破口大骂：“两个土包子，喝个酒都喝不明白，番茄汤！你们还喝过番茄汤呢！”
丁烨贴近他，沉声在他耳旁冷冷地说：“让你试试番茄汤洗头。”
说着就去拿血腥玛丽的酒杯，作势要往**男身上泼，这人在他身下拼命地扭，真跟杀猪似的，他的女伴也焦急地站在旁边制止丁烨。
丁烨笑着松开压制着男人的手，嘲笑道，“你还不够格让我花那么多钱泼你呢。”
**男阴沉着一张脸，表情不善地盯着丁烨，丁烨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
下一秒，**男脚下跟踩了弹簧似的蹦起来，扬起拳头直直冲向丁烨——
一只袖子挽到胳膊肘的手，扎扎实实地接住了他的拳头，两只手僵持在半空中。
萧瑞云的另一只手解开衣领的扣子，带着些不耐烦表情的脸，冷冷地开口：“本店杜绝打架斗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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