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伯成才当了几天的礼部尚书,一分钱好处都没捞到。不但在皇后那里折了银两,买了个中蛊的嬷嬷,而且还莫名其妙地成了苏木安重返朝廷的垫脚石。以前跟着陆逊则,他总是告诫自己谨慎、低调、长远,现在看来这些话倒是肺腑之言。
应伯成回到府上,将几坛极好的酒装车,直接送去陆府。他心里琢磨,倘若自己实在没有党争内斗的脑子,那便还得倚靠陆逊则。他骑一棕黑杂马,着黑绸蓝杉,打扮的尽量朴素,一点儿官样都没了。
待装酒的车停入陆府的院内,应伯成便站在门外等着陆逊则召见,一等就是两个时辰。
陆逊则从屋内出来,只瞥了他一眼,便吩咐下人:“将这一车酒尽数砸了。”
四名强壮的仆役从旁侧蜂拥而上,纷纷将酒坛举过头顶,向应伯成的方向投掷过来。一时间,酒坛在地上霹雳裂开,酒水在他的脚边炸开了花,酒气瞬间弥漫。应伯成左右闪躲之际,心跳骤然加速,他赶紧向前一步,跪在陆逊则面前。
陆逊则用极犀利地目光盯着他:“那日白披掩面,翠绿扳指,究竟是何人?”陆逊则一想到他擅自勾结不明势力,演戏挑拨,就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应伯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陆逊则早就看穿他贩卖蛊血,是受他人之意。
应伯成一时慌张,不知如何开口,只跪地低头沉默。
陆逊则接过最后一坛酒,径直走到应伯成面前,他嗤笑一声,抬手便将酒坛狠狠地砸在应伯成的头上。
应伯成只觉得一时间天旋地转,血液混着酒水从头顶“哗哗”落下,视力也逐渐模糊。他努力镇定,轻微晃动身体,迫使自己清醒。
陆逊则发泄之后,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毛巾,将手一擦,直接扔在应伯成脸上。他威胁道:“老夫不急一时,给你三日考虑。”说完便转身回屋。
三日,不是考虑的时间,而是调查的时间。应伯成必须在三天内查出,敏于事到底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才会用垄断巫蛊的诱惑,挑拨自己和陆逊则的关系。
他的思绪回到三个月前:
应伯成府上来了几个骑高头大马的官人,他们个个器宇不凡,为首的男子半遮脸面,面具上印着几朵不知名的暗色花朵。他声音极其柔和:“我等受巫师敏于事的委托,带一贺礼,庆祝大人荣升。”说罢便将一个小巫女,拽到应伯成面前。
应伯成定睛一看,这巫女确实是敏于事巫医院的,当初自己和陆海去巫医院取人头时,见过她。应伯成不明就里,只等着男子解释。
男子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信封里便是那份蛊血需求名单。应伯成正犹豫间,男子又将一摞银票塞进他手里:“皇宫内外,还有此等金生金的生意?”
应伯成当时以为敏于事为了报“九宫格”的仇,才选中自己,抢了陆逊则的生意,如今看来,这伙白衣人才是幕后主使。
“哎呀!”想到这里,应伯成懊悔不已,不禁感慨失声。他当初确实是被利益蒙了心,甚至几天前还买回一个中蛊的嬷嬷,和东宫攀上了关系,也不知是福是祸。
他立刻叫来管家,让他找工匠赶紧再把房间改回去。
次日,众臣退朝,正从光明大殿鱼贯而出。
苏木安虽说被罚了俸禄,但也好过赋闲在家,只是那东阁送来的金元宝,被他换成银票后,被皇帝充了公。他猜想这钱来路不明,刚复职,也不好直接去东阁问,正犹豫间,典雄从
一旁出现:“苏木丞相,恭喜恭喜。”
苏木安连忙拱手:“老夫备了几壶好酒,想要好好谢谢典大人!”
典雄笑得和蔼,知道丞相被收了银票、罚了俸禄,早已捉襟见肘:“丞相不必客气,我这是顺水推舟。”他悄悄地靠近丞相耳畔,“都是那东阁女子的功劳。”
苏木安蹙眉疑惑,随即接话:“看来这酒要送去东阁?”
典雄点了点头,笑着离开。
苏木府的两坛陈年好酒,就被直接送到了东阁。
苣儿收到酒,揭开盖子,一股陈酿香气便直往鼻子里钻。她本不喜欢酒味,但这日子过得寡淡,偶尔喝点酒调节一下,倒也无可厚非。
她将酒坛一手一个拎起,直接去了膳食处,正是宫女们用午膳的时间,想必大家都在。
阿武她们正围在院子里的圆桌前吃饭,看到娘娘亲自拎了酒,赶紧过去接。其他人本能地站起身,接连请安。
苣儿环视一圈,也没见到连横。她将酒递给阿武:“今日这两坛好酒,分给大家尝尝,大家不必起身,随意喝喝。”
阿武的眼里又惊又喜,她赶紧让香拿了碗,将酒分了喝。
宫女们都不胜酒力,只几杯便停下动作,只有阿武一人喝得过瘾,转眼就把一坛子酒喝完了,但脸上却看不到分毫变化。
苣儿站在一边,盯着另一坛还没开封的酒,眼看阿武又要开,忍不住开口:“这酒,人人都要分到,你不可一人喝完。”
阿武“嘿嘿”一笑,停下了动作:“娘娘,这在场的人都分到了,但各个碗里都在养鱼。只有我阿武珍惜。”
苣儿无语,径直过去一把将酒按住,她环视一圈,宫女们纷纷低下头。片刻后,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那巫女呢?”
阿武“嗝”地一声,打个饱嗝:“连蘅在浣衣处洗衣。她昨日打赌输了。”
一旁的允彬赶紧瞪她一眼,可阿武微醺,根本没有察觉。她继续说:“输了的人要帮大家洗衣服。”
苣儿皱眉,面露不悦:“赌什么?”
阿武“哈哈”一笑,然后回答:“赌娘娘前日头上发簪的颜色。”
允彬不由地叹气,心想娘娘千万别误以为大家有意针对连蘅,又不高兴。她便开口解释:“前日连蘅正被关在小屋,当然不知道娘娘头饰,自然猜不准。”
苣儿眉间轻蹙,眼里浅浅酸涩。她将剩下这坛酒拎起,责怪阿武:“喝多了不好干活。”说完便转身离开。
傍晚,苣儿带着这坛酒和一只小碗,来到藏书阁。她将酒和碗放到书桌上,斜靠椅背,故意没有点灯。她知道不多久,连蘅就会来藏书阁点灯。
黄昏的橘红渐渐褪去,黑色的夜幕铺满星光。
连蘅举着一个小灯,姗姗来迟。她疾步匆匆踏入小院,看阁内无光,终于松口气。
可当她刚推开门,便有一个声音冷冷飘来:“你倒是来得早!”
连蘅心里一惊,赶紧将灯转向声音来源。苣儿正将脚搭在桌子上,双手环抱在胸前,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她。
连蘅赶紧低头行礼:“奴婢这就帮娘娘点灯。”她靠近桌边,用自己的小灯将桌上的大灯引亮。
苣儿重新坐好,将桌上的小碗一推,眉间轻挑,嘴角暗笑:“你尝尝这酒。”接着便将盖子揭开,继续说,“这酒中午差点儿要被阿武喝完了。”
连蘅从来没有喝过酒,她只闻到一股醇厚的香气,在藏书阁内弥漫开来。
“苏木丞相的酒,好酒,你不尝尝?”苣儿看连蘅迟迟不动,耐心地劝服。
连蘅不再推辞,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她只觉得一股火辣辣的滋味从胃里炸开,脸瞬间通红。
苣儿被她的样子逗笑,又将酒坛提起:“酒要慢品,跟茶一样。你这样喝很快要醉的。”
连蘅难得听到苣儿的笑声,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让娘娘见笑了。”
苣儿说话间又将酒斟满,不怀好意地劝导:“来,再试试?”
连蘅便又端起碗,一饮而尽,这回倒不觉得辣了,身上仿佛被暖流席卷而过,只是脑子有点晕晕胀胀。
苣儿看她两碗酒下肚,已然是微醺状态了,便问:“你为何故意输给阿武?你虽然被关在小屋,但本宫可是去看过你的。”
连蘅站在一旁,垂眸不语。
看连蘅不说话,苣儿继续提醒:“你没看到本宫的青蛇发簪?”
酒精开始在连蘅的体内酝酿发酵,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注意力也渐渐分散,她努力理解苣儿的话,作出回应:“看到了,每一寸,都记得。”
苣儿斟酒的手猛然颤抖失控,酒水倾泻,盈满而溢,将书桌浸湿一片。
连蘅的脑袋昏昏沉沉,脸也烧得厉害,看倒一桌子酒水,还是本能地道歉:“都是奴婢的错。”
苣儿的心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心酸和痛楚反复撕扯,愈发显得慌张失措。她努力平复心情,淡淡回应:“怪本宫灌醉了你。”
桂嬷嬷被应伯成关在应府侧边的小屋子里,和失心疯的舞女关在一起。桂嬷嬷来自皇宫,学了不少照顾人的本领,只两三日就把舞女收拾的漂漂亮亮。舞女的大脑竟然会偶尔清醒片刻。
晌午时分,应府管家亲自送饭来,刚把饭放在桌上。
舞女突然暴躁跳起,将一口涂抹直接喷到管家脸上,嘴里发出“啊”的一声疾呼,管家立刻叫来几个杂役,将她按到绑在床上。只一瞬间,她绝望地看向桂嬷嬷,使出最大的力气,大喊一声:“逃……”
桂嬷嬷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愣神,刹那间,嗓子里便撕扯出绝望的悲鸣。
只见管家拿一小刀,一把将舞女的裙子撩起,直戳戳扎进大腿内侧。血浆便顺流而下,被收集在一只小盆里。
不多时,舞女便没了精力,瘫成一堆烂泥。
这盆血被应府管家倒进一巨型酒缸,搅浑,再分装至酒瓶。这掺了蛊血的酒便摇身一变,成了临时巫师的药剂,身价翻倍。
应伯成头上缠着纱布,一刻也不敢耽误,带着这些酒,亲自驱车前往都城最大的酒店——欢心酒庄。这里客容量巨大,形形色色的人都有,说不定打听到面具人的下落。
普通人是尝不出蛊血酒的味道的,而修巫术的人,一喝便知。应伯成靠着免费送酒的方式,海底捞针似的寻觅巫师的下落。如果能找到敏于事,那白衣帮的身份就知晓了。可是,这蛊酒用尽,也没任何线索,倒是被应擢的人认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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