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岁宁垂眸看那只精致华贵又沉甸甸的镯子,想要伸手往下取,却被楚辛珏按住了。
“这上面绘有凤鸟,我如何能戴得?殿下不必枉费心思。”
“从前你凤冠都戴得,如今这镯子有何戴不得?孤特意命京都最负盛名的巧匠精心打制,不仅独一无二,还价值连城。”楚辛珏捏着她细白小手,就是不让她摘下来。
“我并不喜欢这些华贵物什……”她不想要他特意送的东西,只觉得腕间沉重,莫名有些烦躁。
雀儿叫两人僵持着,赶紧道:“小姐,殿下送的这支镯子确实很衬你,外头马车该是等着急了,要不我们先出发吧?”
宣岁宁眼见争不过他,只好作罢,起身道:“劳烦殿下让一让,我该走了。”
楚辛珏侧身,轻声嘱咐:“今日人多,你自己当心些。”
宣岁宁没理会她,径直带着雀儿出门去,刚上马车,她就迫不及待地将手镯往下薅,结果手都拽红了还是取不下来。
抬手一看,没想到那镯子竟牢牢地扣在她手腕上,比腕颈宽不了多少钱这尺寸俨然比他刚拿出来的时候小了一圈……
“该死的楚辛珏,没想到他还在这个小小的镯子里藏了机关,难怪他刚刚捏着我的手不放。”宣岁宁皱眉,连送个东西都这么霸道强势,哪有手镯戴上就不让摘下的道理!
“小姐,我见太子殿下对你关心备至,呵护有加,全然不似从前那般又凶又恶,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他啦?”雀儿咧嘴问。
“什么是喜欢?我并没有要与他相濡以沫长长久久的想法,应是不喜欢的。好在现在不必再害怕他会打杀我,不过……”他的过分亲昵和呼之欲出的占有欲更令人惧怕。
“可太子殿下貌美无双,又转了脾性,不说他的权势地位,单单这两样就是多少女子心中梦寐以求的好夫君。”雀儿心觉宣岁宁糊涂,从前是,现在也是。
“以后莫要再说这些了,世间诸多缘法,强求无用。”
半途经过一间成衣铺时,宣岁宁以看衣裳为由,吩咐他们在原处等待片刻,自己独自进去了。
她站在二楼僻静处,拿出袖中短笛,吹了一曲清扬婉约的小调,等了些时候,便见到一位长相普通的素衣女子向她走来。
宣岁宁掏出薛凝月给的玉牌,“我是薛家三小姐薛婩,大小姐将此玉牌给我,以后你们都归我差遣。”
素衣女子确认宣岁宁所说无误后,恭敬道:“是,主子。”
“劳烦你将这支暗卫的情况跟我说一下,我好心里有个数。”
“这支银衣卫是当年侯爷和侯夫人所创建,一共二十八人,大多身处京都。和寻常暗卫不同的地方是,银衣卫执行任务并不只靠武力,更多时候是利用身份之便。”
“我们这些人触及京都各处,大到皇宫,小到田舍,都有明面上的身份和营生,久而久之便建立起专属的情报网。”
宣岁宁思量着她的话,问道:“所以说,银衣卫就是暗卫和暗桩的结合,各项都不是顶尖,任务完成度却很高?”
素衣女子点头,“主子可以这么理解。”
宣岁宁与她交谈了一会儿,得知她叫叶霜,是附近一处米行的掌柜,近些年跟着薛凝月接到的任务也不多,平日里清闲得很。
她又问了余下银衣卫的姓名和身份,暗暗记在心中,恐来日会用到。其中比较引人注意的是一位叫吴风的少年,听说他力大无穷身手了得,现下正在殿前司当职。
薛凝月上次顺利逃出东宫可能就是靠他的帮忙,这么好的一支暗卫,没想到她就这么轻易地给了自己。
雀儿见宣岁宁迟迟没下来,便自个上去找,刚到二楼,便瞧见几个行迹鬼祟的人佯装有事来回忙活,不过她没放心上。
“小姐,你可瞧好衣裳了?这去王府还要两盏茶的功夫,要是迟到了可就失礼了。”雀儿走到宣岁宁跟前催促。
“好,那就先走吧,刚好也没瞧见喜欢的样式。”她递给叶霜一个眼神,便和雀儿一起下了楼。
宣岁宁原就对这些达官贵人的宴会不感兴趣,若不是别有目的,她今天是不会来的。马车到达琛王府的时候,她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进去。
成帝在位时,不论出身、才德和政绩,早早救将每一位皇子都封了亲王,让他们兄弟在名位上除了储君之位争无可争。
迎接宣岁宁的是操持今日喜宴的琛王侧妃李氏,她长相精明,说话也颇为圆滑,“早就听闻薛家三小姐才貌双全,今日一见,确是和天下的仙女儿一般,快快里面请!”
早就听闻,能有多早?宣岁宁轻笑,递过去一个锦盒,跟着寒暄道:“侧妃谬赞,薛婩愧不敢当。这是我特意为小世子挑的如意金锁,愿小世子岁岁平安。”
那枚金如意一看就价值不菲,今晨薛老太君特意备下的,她如今在外代表的是永庆公府的颜面,薛老太君自不会吝啬。
不过,她颇为心疼,那可是足金的啊,够普通人家一辈子吃喝用度了。
“多谢薛三小姐美意,王爷和王妃都在后头招待客人,我这就带你过去。”
宣岁宁颔首,跟在她后面,琛王府相较于楚辛珏的东宫,华贵不足,却处处都透露着主人家的与众不同。它不似寻常大家宅院那般亭廊九曲,山水蜿蜒,而是一片平整,木雕林立,随处可见栩栩如生的木头雕刻,有的甚至比人还高大。
她不自觉抬手摸到一只木雕小犬头上,来回揉了两下。
“让三小姐笑话了,王爷自幼耳疾,对别的东西兴致缺缺,唯独对这些榆木爱不释手,得闲就刻上一会儿,久而久之,这整个王府都快塞不下了。”李氏笑着解释。
“六殿下心灵手巧,世间难得。”
迈入正殿后,只见人流如织,贵客如云,相互寒暄着好生热闹,但她在京都并无亲友故交,只瞧了一眼便觉兴致缺缺。
李氏许是看出她不自在,便提出带她去后头小院稍作休息,等开席了再去请她,宣岁宁点头同意,能偷会儿懒那是再好不过的。
李氏还得招呼客人,很是忙碌,宣岁宁不好打搅她,只让她指路,自己走过去就行。
她沿着鹅石小路往里走,靠近紫竹林时,那边传来阵阵琴音。
弹得是寻常会友小曲,许是抚琴人心有旁骛,平缓悠扬的琴声中夹杂着几分压抑和急迫,有些处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错了好几个音。
“小姐,琛王府今日大宴,何人如此悠闲在后院弹琴消遣?”
“这是别人家,不必多管闲事。”宣岁宁继续往前走,穿过这个紫竹林就会到达李氏口中所说的潇湘小院。
“薛三小姐?”琴音骤停,抚琴人看着来人,声音温和地问。
宣岁宁这才侧身看向紫竹林木亭处,只见那人一身湛蓝锦袍,玉冠束发,言笑晏晏。
是许久未见的楚景知!
“见过七殿下,七殿下认识我?”宣岁宁下意识地神情戒备,即使她现在用的是自己的脸。
楚景知款款而下,走到宣岁宁跟前,“薛三小姐不也认识本王吗?”
“七殿下丰神俊朗,京都女子自是无人不识。”
“薛三小姐不认识本王了?两个月前,本王可是在山崖下救了你一命,当时你还告诉本王你叫宣婩来着。”他答应荣妃请求后,命人送来薛三小姐的画像,看到后也是一惊,原来薛三小姐就是他之前无意中救下的宣婩。
难怪当时他就觉得此女与薛凝月颇为相似,原来是同族姐妹。不过,从前从未听薛凝月提及过这位堂妹,如今楚辛珏与她牵扯不清,倒是更叫人意外。
宣岁宁骤然听得他提及自己当初不慎坠崖被他所救,有些恍惚,明明不足三月,却恍如隔世。
此事,她确实忘了,之前一直对他避之不及,倒忘记谢恩了。
宣岁宁俯身行了个礼,“之前不慎坠崖多谢七殿下施以援手,归家后只觉得脑袋昏沉,竟将此事忘了,还望殿下恕罪。殿下可有什么想要的?我定竭尽所能为殿下奉上谢礼。”
楚景知轻笑,“薛三小姐不必拘谨,本王并非是那挟恩以报的人。听闻小姐琴艺精湛,不如就抚琴一曲当着谢礼可好?”
宣岁宁眼睫轻眨,她琴艺确实还不错,可薛三小姐的才名是谁传播出去的?怎么别人嘴里的薛三小姐听起来像个十全十美的京都大才女?!
“如此,我便献丑了。”既然他这么说,那自己便应他所求,刚好不必费尽心思去寻谢礼了。
宣岁宁从容地抚上古琴,先调试几下,接着青葱玉指娴熟地拨弄起琴弦,一曲动人心弦的《秋鸿》如涧溪流水缓缓淌出,轻扬婉转,如歌如泣。
楚景知负手站在她侧边,全然没有欣赏天籁之音的兴致,余光瞥向墙外几道尽力掩藏的身影,眸光凛然,心中冷讽他那二哥还真是将人盯得紧。
尚在薛家处理公务的楚辛珏听手下汇报,说宣岁宁中途下车去了趟成衣铺,以笛音为号唤来一女子,二人相谈甚欢,谈话内容因隔着些距离不得而知。
楚辛珏眸色微变,心想宣岁宁何时认识的外人?还用暗号联络,这其中定有蹊跷。
他搁下纸笔,起身换了套外出的衣裳,他得亲自去看看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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