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满秋将她发丝间的绸缎丝絮捏下来,站直身子,笑着说:“沾了丝絮。”
郑紫旭将脸撇开,淡淡道:“哦。”
时满秋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心情大好。虽然刚才自己也很想吻她,但时机没到,不能因为她记起来小时候两人有口头婚约,自己就能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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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坐起来环顾黑暗的房间。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抹黑走向仓库。这条路该怎么走,走多少步后转向哪个方向,他不用思考就能做出行动。
不巧的是,仓库里面亮着灯,王曲见状,后退两步躲藏在暗处。
有两个人在往里面搬箱子,王曲静静看着,“难道真的还有存货?”
郑家兴轻轻拍了拍王曲的肩,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王曲先是一惊,转瞬又平静地说:“郑老板,我起夜看见仓库亮着灯,看见有人,以为······”
郑家兴打量着他,笑着说:“不用担心,这是从郊外搬来的存货。”
“那为什么不白天搬呢?”
“每天限额出售,看见还有那么多存货,就不抢手了。”
王曲点头,打个哈欠,道:“既然没事,那我先回去了,郑老板,你弄完也早些休息。”
郑家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目光锁定在他的脚上,轻车熟路,毫无痕迹,这个王曲,看起来有些奇怪。
王曲回到房间,坐立难安。本以为郑家的存货撑不了多久,现在又从郊外弄出存货,还真是“狡兔三窟”。
第二天,他便以店里不忙,去照顾生病的兄弟为由,离开了光蓥绸庄。
郑家兴没有察觉到有什么问题,还认为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郑紫旭却问道:“他在棋州的亲戚不是破产不在这儿了,他没地方住······怎么又蹦出个兄弟?”
“或许是来棋州才结交的吧,没听他提过。”
郑紫旭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时满秋来店里喊她,“紫旭,跟我去一个地方。”
郑家兴拿着鸡毛掸子走来,警惕地问道:“你带她去哪里?”
“见我爸。”
郑紫旭点头,笑着对郑家兴说:“对,有事找三爷,前几日他不在棋州,想必是今日有空,我们先过去。”
“诶······”郑家兴还是没有跟上去,毕竟不是亲妹妹,她有事瞒着自己很正常。
时满秋带着郑紫旭来到山水路的好运赌场。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郑紫旭突然觉得时满秋不是想带自己去见时三爷。
“我爸在里面,”时满秋见她不相信自己,反问道,“你不放心我?”
“现在是有些不放心。”
“你放心,这个赌场其实是我的,只是没人知道而已。”
郑紫旭微微张嘴,不相信地瞪大双眼,“你······赌场?”
她看着时满秋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模样,实在无法将他与赌场联系起来。
时满秋只是微微闭眼,镇定自若道:“这就是我的底牌,还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我不想瞒你,你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才会真正信任我。”
郑紫旭跟在他身后走进去。
有些赌徒看见时满秋热情打招呼,有些却见他就躲。
她没忍住问:“他们为什么对你这么热情,和害怕?”
时满秋微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道:“他们欠我钱。”
“你放······”
郑紫旭还没说完,嘴巴便被时满秋捂住。只听见时满秋磁性又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我是个正经人,不放高.贷,传到警察耳朵里,我要吃牢饭。别乱说错话了,我还想多自由几年。”
时满秋哪里会怕警察,不过他确实没放,就是一个想借,一个愿意给罢了。利息也不高,跟大金的差不多。
郑紫旭眼睛眨巴,偏头的一瞬间,看到拐角处离开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你去哪儿?”发现她失神,时满秋拉住她,“见到认识的人了?”
郑紫旭转身看向他,坚定点头。
时满秋环顾四周,一把将她揽住,“跟我来。”大步带着她来到后院,打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我看到王曲了,就是店里的那个伙计,”郑紫旭心里越来越有一种不安感,“他说去照顾生病的兄弟,结果在这里!”
时满秋轻轻掀开窗帘的一角,看了看院子四周,确定没人,才开口道:“这个人你提防着,其他的事,我会去查。”
“需要帮忙吗?”郑紫旭微蹙着眉,想到王曲身份不简单,手心里冒出一层薄汗。
时满秋笑着看着她,问道:“你是担心我搞不定啊?”
“满秋。”见他准备开门往外走,郑紫旭一把拉着他的手。
时满秋心里美滋滋的,以为她要跟自己说些体己话。半天没听她开口,这才慢悠悠转身,“你说呀,我在听。”
郑紫旭的脸上血色尽失,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肩膀微微发颤。
“你怎么了?”时满秋紧张地将她抱紧,怕她滑倒。
他将脸贴着她的额头,问道:“哪里不舒服?”
“头,头好痛。”郑紫旭伸手用力揉着脑袋,脑子里全是刚才王曲跟一个人见面的场景。
“我送你去医院。”时满秋将人横抱起来,从侧门出去,上了一辆黄包车。
车夫唐力,正是上次拉郑紫旭去闻芷山庄的那位,问道:“咦,小姐怎么了?”
“快去医院!”时满秋见她已经昏迷了,心脏狂跳乱如麻。
急症室里,郑紫旭的体温越来越高。
“王克义,我自认为平日带你不薄,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李清将砚台扔到地上。
“老爷,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王克义拼命磕头。
“那可是黑.疙.瘩,你怎么能去碰呢?”
“老爷,我一定再也不碰了,我错了,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郑紫旭感觉自己仿佛是一个走进记忆里的人,王克义从她身边经过,似乎没有看见自己。
看着他离开李公馆后,天突然变了。刚才还是白天,转身便是下雨的黑夜。
他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把尖刀,轻车熟路地往书房走去。
“王——克——义,我没想到会是——你。”
郑紫旭听着书房里父亲越来越低的怒骂声,以及尖刀割破身体的刺痛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缓缓滑坐在长廊上。
雷声轰鸣,她想去书房看看。雨声仿佛下了一个咒语,她动弹不得。
闪电照亮了书房开着的门。
王克义苍白的脸上带着一股僵硬的恨意,嘴里囔着什么话。直到他经过自己身旁,郑紫旭才听清。
“去.死,都去.死。”
雷鸣电闪间,王克义将那把尖刀放在自己的脖颈上,尖刀上的血渍滴落到郑紫旭的脸颊上。郑紫旭惊恐地看着王克义,却瞧见他目光凶狠地盯着自己。
她本能地想往后退,可怎么也动弹不了。
王克义嘴角扬起一抹十分怪异的笑,用脖颈上的肌肤擦拭刀上的血渍,再一抬手,弯腰往下刺。
郑紫旭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粗气。
她环顾四周,这是在哪儿?
时满秋推门进来,开心道:“东荷,你终于醒了!”
郑紫旭一头雾水,眼前的时满秋不过也十七八岁。难道自己还在梦中?
“这是在哪儿?”郑紫旭哆嗦地问。
“时家老宅呀,东荷,你不记得了吗?”时满秋坐到床边,耐心地解释,“我知道你们家的事对你打击很大,但是爷爷说了会把你安全送到英国的,李夫人也希望你去英国。”
李东荷皱着眉,小嘴撅起,委屈道:“不会的,我妈妈不会希望我跟她分开。”
郑紫旭感觉只有自己的意识存在于这个场景里,她是她,李东荷是李东荷。
“都在这里待了三天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李东荷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东荷,真的是李夫人让你去英国的,你看,她给你送信来了。”时满秋将手中的信递给她。
李东荷打开信一看,果然是李兰春的笔迹。
她看完大哭着跑出去, “妈妈,别不要我。”
时满秋跟着追了出去,却不小心滑倒。等他追上李东荷的时候,发现她一个人坐在阳台上,眼神呆呆的。
“她们娘俩,只能活一个。”
“谁说的?”
“当然是老爷子说的。”
“一开始是大爷想都杀了,老爷子保东荷小姐,才把她接来老宅的······”
李东荷脑子里回响着刚才在书房门口听到的对话,她不敢相信有人要杀她们。
“东荷,你怎么了?”
见时满秋离自己越来越近,李东荷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身体往后一躺。任凭时满秋再怎么抓,她就像一片羽毛,轻轻飘了下去。
再次睁开眼,郑紫旭动了动手指。
她感觉嗓子极度干燥,迫切想要喝水。
发现病床上的人醒了,时满秋端着半杯水走来。伸手揽住她的肩,将她扶起来,把水凑到她唇边,“你都睡了两天了,还总说胡话,吓死我了。”
郑紫旭将水喝得精光,这才看向时满秋。见他眼睛都熬红了,应该没有睡好,淡淡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哥来照顾我就好。”
她说着想要躺下。
时满秋会意,扶她。
她往里边翻了个身,背对着时满秋。
“你哥在店里,我不回去,就在这里守着你。”见她没反应,时满秋坐在沙发上继续看账册,时不时抬眸看一眼床上的人。
她依旧保持那个姿势,但泪水从眼中滑落。
如果那不是梦,是真实的记忆,那就是王克义杀了父亲,可他明明是跟货船一起沉海的。但时满秋带自己去了时家老宅,这是真的。也正是自己去了时家老宅,就被“囚禁”了。母女只能活一个,活谁呢?母亲有得选吗?
真正的经过到底是什么样的?
郑紫旭突然感觉心好痛,“时满秋,你当真没有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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