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在想蒋明铮。
秦永晴先是没有回答，她大约等待了几秒，似乎在消化信息。
然后她问：“你的意思是你喜欢蒋明铮。”
黎旭有点尴尬地动了动手指，不知所措地看着俩人。
秦朔挺直背，挺冷静地回答：“对。”
“……”
秦永晴放下笔，直视着她的Alpha儿子：“你可真不是个人。”
秦朔面无表情，但没否认：“的确。”
秦永晴转了转手腕，凝神片刻，说：“算了。”
秦朔：“什么算了？”
秦永晴冷笑了一声，看着他：“这个耳光蒋明铮迟早会自己打回来，我就不代动手了。”
黎旭被晾在一旁，连忙干笑了两声，站起来打了个圆场：“哎哟，好啦，小朔，你快回研究所去准备你们的新药吧，嗯？我和司令再商量商量计划，看怎么着能最大程度让小蒋安全回来。”
秦朔直勾勾地看着秦永晴的手，半晌皱着眉低下头，神色似乎有些难过。
他是很想让蒋明铮现在立刻给他一耳光的。
……如果一耳光不够消气，蒋明铮乐意的话，多打几个也可以。
但事到如今，幻想这些早已无济于事不是吗。
他的处事原则就是解决问题，解决不了问题后悔再多都是浪费时间。
秦朔镇定地冲总司令微微点头，在黎旭汗流浃背的注视中走出了办公室。
此后的两周中，CSR中高层机构开始了整体性运作。
特务“M”的信息被更大范围地发送到各个负责人手中，几幢大楼的集体会议室经常在凌晨两三点被拉亮灯，穿着研究所和特情部制服的人影出入穿梭，慢慢地在整个总部激荡起一种紧张而兴奋的氛围。
所有人都知道有事情要发生了，然而……会是什么事呢？
——早晨六点十八分，顶级Omega从实验室中走出，神色有点疲倦。
“岑生。”走廊长椅上，张岩助理刷得起身，快速打量着Omega的状态，关心道，“感觉还好吗？你昨天只睡了三个小时，幸好目前提取结果表现良好。”
他递出手中的一袋荤素搭配的营养早餐，岑生缓缓地垂下目光，后颈腺体还在发麻。
“秦主任的心情很不好吗？”他轻声轻气地问，接过了张岩的好意，“他的信息素很暴躁。”
这种新的仿制药物需要以高匹配度的信息素提取液为原料，除了他和秦朔完全是陌生人之外，其他几个志愿者先前多少有过交际，像今天这样让Omega被Alpha的攻击性信息素逼得脸色惨白的例子很罕见。
张岩的笑容有点干巴巴的：“哦，你知道那个……特务‘M’是谁，对不对？”
岑生点点头，因为他在蒋明铮临走前有过交流，因而是少数几个知情人之一。
张岩叹了口气：“主任不希望他走。”
闻言，岑生顿了一下，笑意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减淡。
“他不会是……喜欢蒋教官吧？”大约隔了十几秒，岑生才打破沉默，很轻地问道。
其实Omega是能从Alpha的信息素中感知到情绪的。
上一次见到蒋教官和秦主任都在场时，Alpha的信息素很明显表现出了轻松与雀跃，那是他表面上再怎样冷漠的言语行为都无法掩盖的事实。
“……”张岩没有回答，视线轻微地上移，看向岑生的背后。
岑生猛地回头，秦朔正面如寒霜、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对。”Alpha惜字如金，一字一顿，“怎么，你也喜欢他？”
——他不是迟钝的傻逼，自然也能从岑生的信息素中察觉出对方隐秘的想法。
安静明亮的长廊中，岑生挑衅地抬眼与秦朔对视，二人相顾无言。
“如果我说是呢？”末了，岑生很浅淡地笑了。
秦朔不屑地笑了，冷哼了一声，完全不把这柔弱的Omega放在眼里：“就凭你？”
“我怎么了，”岑生带着笑意轻飘飘地问道，“主任怎么知道蒋教官那么骄傲、厉害又强势的人……不会喜欢做上位呢？”
如同一道天雷当头劈下，秦朔的脸色骤然变黑。
……他还真想不出什么措辞反驳！
瞬间两道目光如同带了火光噼里啪啦地撞在一起，顿时把周围的空气都给硬生生蒸高了好几度——张助理实在受不了这修罗场一样的气氛，赶紧手忙脚乱地把俩人拆开，赔着笑拍拍岑生的肩让他去休息，而后小心地把秦朔往办公室方向推了推，低声问：“主任，我们今天还有实验呢，得赶工。”
见秦朔面色不虞，他又加了小半句：“……为了‘M’。”
Alpha的毛一下就摸顺了，又冷哼一声，一声不吭地大步离开。
在他身后，助理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冷汗频仍地抹了一把脸。
跟上一任主任助理不同，张岩助理自己也是个Alpha，虽然等级不高，但捕捉他人的信息素也是绰绰有余了。刚才两个顶级AO释放的攻击性信息素差点没给他腿熏软，他妈的求偶期到了真的可怕。
……幸好蒋教官是个腺体完全不发育的Beta！
.
这周，蒋明铮离开时，林曦的担忧要比往常更甚。
按照司令部传来的计划，这就是他和蒋明铮最后一次在接头地点见面了。
后天，最迟大后天，一部分仿制药物就会伪装成散货流入市场，并通过安排好的特务中介吸引红湾的注意；而后，如果一切顺利，他们会把谈合同和线下交易的地点定在海岛的东北港口，届时CSR将会联合附近内陆省份的特情分部，做好埋伏，一举拿下陆鹰——这么大的单子，他必定会亲自现身。
……然而。
如果，林曦没闻错的话。
蒋明铮身上的那股花香味，正比以往所有时间都更加浓重、剧烈而充满警告意味。
这段时间，陆鹰仍然没有放弃对蒋明铮的“追求”。
恰恰相反，那个顶级Alpha扭曲的占有欲前所未有地膨胀，几乎到了要向全天下的AO宣告蒋的所有权的地步。
“……真的没事吗？”蒋明铮走之前，林曦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声音很轻很小，“蒋教，顶级Alpha的信息素控制是很恐怖的，在关键时刻，真的有可能会害死人。”
门外，蒋明铮安静地俯视他，露出一个安慰的笑。
“没事。”他说，“我会全部还给他的。”
——红湾基地，冰冷漆黑的枪口咔嚓抵在蒋明铮的额心，顺着枪柄向后，是一只瘦削有力、线条偾张的女性手臂。
梁书举着手机，那段录音播放到底，播放键变成了一个三角形。
她的笑容很张扬，但眼神却很冷漠：“蒋，你果然没有全心全意归顺红湾，我没有错看你。”
梁书给他安了监听器，接头的行踪迟早会被发现，这一刻不过是来得早或是晚、围观者是多还是少的问题。
蒋明铮平和地垂下目光，沿着枪身望向女Beta的眼睛，笑道：“你愿意单独找我聊聊，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昏暗的环境中，梁书盯着他数秒，双眼发亮，顷刻后突然短促地笑出了声。
她没有放下枪，但语调已然轻松地转了个弯：“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容易。蒋明铮，你再猜一下我是什么身份，猜对了我就放过你的脑袋，怎么样？”
蒋明铮毫无波澜地打量了一下梁书。
他已经观察了这个Beta好几个月了，长相特征、语言习惯、肌肉密度、身体姿态、行事风格，每一项的大量信息都被妥善储存在大脑中，最终很简单地汇成一个明显的答案。
“你是花城人，很小就来到海岛了，大概十几岁的时候开始干黑产。”他说，“你父母家人都死了，是不是跟红湾有关？”
梁书有点惊异地睁大双眼：“哦。”小瞧他了！
“……”蒋明铮紧盯着梁书的表情，歪着头思索了两秒，“不全对。”
梁书心想，这种时候的蒋，很可爱，又很恐怖，有点像那种童话故事里会读人心的魔法黑猫。
“我父母是被陆鹰的父母杀死的。”她收回了枪，在手腕上转了两圈，无所谓地说道，“而陆鹰的父亲就是红湾的创始人，他么，是头弑父夺权的白眼狼。”
“我本来想亲手把那个老东西弄死的……”梁书有点阴沉地笑了一下，不过那恶意很快消散，似乎经受漫长的时间磋磨，已经不太重要了，“不过被陆鹰抢先了，既然如此，我觉得应该父债子还，让他和他父亲的产业全部下地狱去。”
蒋明铮皱了一下眉，后退半步，靠在墙上抱起了胸：“你挺能忍的。”
梁书玩味地瞥了他脖子一眼：“是吗？我觉得你比我能忍多了。”
蒋明铮面无表情竖了一个中指。
梁书哎哟了一声：“反正我不可能受得了Alpha咬我脖子。”
蒋明铮嘴角微微一抽，想说其实他也不太忍得了，但最终还是没说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梁书冷不丁道：“你前男友是个什么样的A？”
“……”
“重要吗？”蒋不解地看着她。
“八卦一下嘛……你知道的，过两天，等你们那个计划执行后……”梁书微微放空，视线从蒋明铮脸上移开，飘向了窗外阴云密布、即将倾盆大雨的天空，“我不一定有机会再见到你了。”
梁书带人揍过他，差点揍死；她还喜欢搞职场性骚/扰，动手动脚，说话不安分。
不论缘由，她本人为红湾工作许多年，绝对算得上恶贯满盈。
这样一个人愿意为了杀陆鹰去死？那简直是最好不过。
但在这种时候，蒋明铮选择了一句好话：“能活下来的。”
闻言，梁书很缓慢地眨了眨眼。
她似乎有点惊讶，徐徐地转过头，带着笑意看向蒋明铮——
“——什么能活下来？”
就在此时，一句宛如恶鬼低语般的问句陡然从两人身后传来。
梁书的笑意戛然而止。
陆鹰站在黑暗之中，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两人，面带微笑。
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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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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