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翎语闻声抬起头。
七年未见,男人身上的少年气已全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成熟稳重的精英模样。
而少年时候的裴泽,则完全的相反,一副懒散而不惯受约束的样子。
苏翎语苦笑了一下,
这个世界上,人和人重遇的方式各种各样。
而他们却偏偏选择了,在她最不堪的境遇下相遇。
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造的孽缘。
随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苏翎语感觉自己睡了绵长又痛苦的一觉,整个过程中噩梦不断,四面八方向她涌来的怪兽,让她战斗了一晚上,疲惫不堪。
终于醒过来时,懵了好大一会都反映不能,她努力的眨了眨眼睛,放眼周围一片惨白。
思绪慢慢开始回笼,想起昨天遇到裴泽的事,她环顾四周,好在空荡荡的病房,并没有其他人。
苏翎语起身,刚准备到护士站问问,自己现在能不能离开,兜里的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季风,异父异母的弟弟。
她父亲和她母亲离婚后,重新组建了新的家庭,季风便跟着他母亲一起来到了苏家,也就成了他的弟弟,这些年,他们的关系一直处的还不错。
苏翎语接了电话:“喂?”
季风的声音有些哑:“你在哪呢?”
苏翎语答非所问:“你嗓子怎么了?”
“昨天没休息好。”
季风的修车行,常常因为要赶客户的需求而需要通宵熬夜。
苏翎语轻轻嗯了一声。
季风接着又道:“你现在在团里吗?我妈邮的海参,让我给你送过去。”
苏翎语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白道:“我现在在医院。”
“医院?”
“低血糖,已经没事了,我现在准备回团里。”
电话对面沉默了片刻:“哪个医院?”
苏翎语看了下,病床边上的宣传单子:“第一人民医院。”
“等着。”
没等苏翎语在说话,对面就已经挂断了电话,她也收起自己的电话,径直走向护士站。
此时正值早上六点多,医院走廊里静悄悄的,没什么病人。
护士站里两个年轻的小护士,正低声聊着八卦,对走到身后的苏翎语丝毫没有察觉。
“听说了吗?昨天晚上送来的那个小姑娘。”
其中一个年轻小护士不以为意道:“什么小姑娘?”
她们医院急诊科,每天晚上接诊的小姑娘,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没什么好稀奇的。
“就昨天晚上送来的,长得可漂亮了,细高挑,巴掌脸皮肤雪白,和电视明星似的。”
这话一说,才总算稍微引起了另一个护士的注意:“是明星啊?”
小姑娘不稀奇,但是明星可就不多见了。
“明星还不是最稀奇的,稀奇的是送她来的那个男人。”
本来兴趣缺缺的小护士,被她这么一说,立即来了兴致:“那个男人怎么了?”
“那个男人长的可帅了,是我见过最帅的人。”护士小姑娘顿了一下,措辞着该如何描述昨晚所见的惊艳,她略微思索了一下道:“上个月,来我们医院急诊的那个男顶流,你还记得吗?”
另一个小护士点点头。
“比那个顶流还要帅上几倍。”
"我去,这么帅?"
“这还不是最神奇的,最神奇的是,你知道那个小姑娘是因为什么进的急诊?”
“因为什么?”
小护士靠近另个小护士耳边,神秘兮兮地道:“下药。”
“下药?”
“嗯,你说这么帅的男人还需要下药?不对,也可能是别人下的药。”
小护士惊讶道:“下药?什么药?”
“就是那种药呗。”
“我天,贵圈可真乱,那小姑娘八成又是参加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聚会。”
“谁说不是,你说昨晚那个小姑娘,长那么好看,为什么非要搞这些事情。”
“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都流行找金主,青春才几年,不得赶紧给自己找后路。”
原来她们是在讨论自己的八卦,而且还是之前王莹的那套找金主的理论。
后路后路,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找个男人,才算有了后路?
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苏翎语忍着脾气,轻咳了一声,试图引起护士小姑娘的注意。
护士小姑娘看到苏翎语,顿时心虚道:“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我想想问,我现在可以出院了吗?”
“稍等,我看下。”护士查看了一下电脑医嘱:“可以的,您如果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谢谢,请问,我需要去哪缴费?”
“缴费?不用了,昨晚已经缴过了费了。”
昨晚知道这事的人,除了王莹和李达,就只有裴泽了。
李达和王莹是不会好心到给她缴费,那就只剩下裴泽了。
这钱她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还给他。
走出医院,寒风刺骨,冷热交替,让苏翎语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瑟缩一下,裹了裹身上的大衣,站在医院门口等着季风。
没多久,一台红色的跑车,停在了她的面前,驾驶座走下来一个男人,男人将近一米八五的身高,五官粗旷,皮肤黝黑。
“这车是?”
“厂里的,今天刚修好,一会要给客户送去。”
季风职高毕业之后来到京市打工,攒了些积蓄之后,便盘下了个小型修车厂,给人干,总是不如自己当老班。
苏翎语点点头。
季风看到她手掌缠着厚厚的纱布:“你手怎么了?”
苏翎语不想让季风知道昨天的事,便随便糊弄了几句:“晕倒时,不小心割破了。”
季风没在追问,只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我妈邮的海参,让我拿给你。”
D市的海参,向来以品质优秀、营养价值高,而闻名全国,自三年前,苏父去世,家里经济压力缓解了之后,郁姨也就是她的继母,每年都会给他们姐弟,邮寄一些补身体。
“替我谢谢郁姨。”
季风胡乱答应了一声,随后打开车门:“上车,我送你回去。”
车子再次发动,经过医院转角处的时候,苏翎语好像再次看到了裴泽,她转过头,想要确认一下。
可惜车速太快,还没等她看的仔细,男人的身影,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视野当中。
医院转角处的裴泽,把手里的烟头熄灭,顺手把刚刚买来,冒着热气的早餐扔进了垃圾桶。
虽然男人身上白色的衬衫褶皱凌乱,胸前还染了不少血渍,看上去有些邋遢,但男人优越的五官,矜贵随意的姿态还是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此刻男人兜里的手机震动,他丢了一颗水果糖进嘴里,随后接起电话。
来电的人,是裴泽的发小高卓,两个人当年是高中同学,后又在裴泽留美回国之后,一直帮助他处理裴氏集团的业务。
“我操,老裴,你总算出现了。”
“什么事?说。”
“你还问我什么事?你知道我昨天拖了多少关系,才给你请到郭导的吗?你可好,说消失就消失,一晚上电话也打不通,我都差点准备去报案了。”
“突发事件。”
高卓:“什么突发事件,你现在人在哪呢?”
裴泽咬碎口里的水果糖,一阵清凉感溢满口腔,熬了一晚的疲惫感缓解了不少:“医院。”
“医院?”高卓声音瞬间提高八度,口气变得严肃起来:“你受伤了?谁干的?是裴家那个不要脸的拖油瓶吗?”
“不是我,是其他人,我只是做好事。”
电话那边的人明显放松下来:“哦,要不要我去接你?”
裴泽:“不用,不过我需要你帮我调查一个人。”
对方懒洋洋的道:“谁?”
“广告部的李达。”
“怎么突然想要查他了?”
裴泽言简意赅道:“私事。”
“私事?知道了,三天后给你结果。”
裴泽刚回国接手公司才不过半年,哪来的私事?不过高卓也没多问,他已经过了爱八卦的年纪了。
裴泽收了电话,想到昨晚在宸公馆发生的事,脸色一沉眼神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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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翎语回到团里提供的演员宿舍,这间宿舍是个一室一厅的小套间,收费也不贵,算是团里补贴给经济条件一般的演员。
团里的大多数演员都不喜欢住在宿舍,用他们的话来说,住在团里就等同于上班,所以没人喜欢二十四小时上班的状态。
但苏翎语喜欢,她觉得宿舍离排练厅近,能节省时间。
苏翎语坐在床边,把昨晚医院的急诊病历、账单等收据拿出来,一张张整整齐齐的叠好。
她打开手机,点开王莹的头像,消息最后的记录停留在昨晚,王莹给她发的宸公馆的定位。
苏翎语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纱布缠着的右手,思索着一会先去报个警。
放在床边的手机,铃声震动,来点显示王莹妈妈。
苏翎语犹豫了三十秒,还是接了起来:“阿姨。”
“小语啊,我后天要去京市复诊,特意做了你最爱吃的酸菜包子,到时候我让王莹给你捎过去哈。”
王莹妈妈五年前确诊了甲状腺癌,好在发现早,及时手术,现在也只需要定期来复诊即可。
苏翎语想到昨天,王莹对自己做的事,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道:“不用了阿姨,谢谢您。”
“哎呀,你和我客气什么,你和王莹一样,我都当自己女儿的。”
这倒是真话,王莹母亲对苏翎语是真的好。
苏翎语和王莹是在京市舞蹈学院初始时候认识的。
那时候的苏翎语才17岁,孤身一人,又还是个小女孩,王莹母亲觉得她可怜,便主动提出,如果后面苏翎语也进了复试和终试名单,她可以和她们同行,由她一路代为照顾着,反正她也要陪自家女儿去面试,代为照顾不过是顺手的小事。
这点顺手的小事,在王莹母亲看来,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对当时才只有17岁,对未知城市充满恐慌的苏翎语来说,却是莫大的恩德。
再后来苏翎语父亲,确诊癌症晚期的时候,也是王莹母亲忙前忙后,帮着他们找关系找医生。
这些年来,王莹母亲确实如她所说,把苏翎语当做亲闺女对待,只要王莹有的礼物,她同样也会给苏翎语准备一份。
想到这些,苏翎语拒绝的话,就在难开口,她轻轻嗯了一声。
看她答应,王莹母亲高兴道:“那到时候,我让王莹给你打电话,好些日子没见,阿姨都想你了。”
挂了电话,苏翎语盯着腿上的医院账单,发了好一会呆,最后还是站起身,拉开电视柜下面的抽屉,找出一个蓝色的饼干盒,把医院收据轻轻放了进去。
放好这一切,她重新坐回床边,脱下袜子,查看自己的右脚,右脚脚踝,已经红了一片,她轻轻揉了揉,起身找药膏。
马上就要开始考核了,希望她的脚能挺住。
苏翎语低头仔细涂抹药膏,药膏冰凉的薄荷,瞬间让脚踝的灼烧感缓解了不少。
她拿过手机,打开相册,点开其中一张照片。
照片是一阵拍立得,一男一女,在一个滑冰场内,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校服。
女生一脸慌张的的被男生圈在怀里,而男生则是一脸坏笑。
苏翎语看着照片失了神,七年前正是她遭遇人生重大变故时,遇到了裴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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