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开学那天,我在书包最里层放了个带锁的笔记本。封面是淡蓝色的,边角印着小小的仙人掌图案——是我特意挑的,像我们家阳台那盆永远朝着阳光生长的植株。我想把和安筱冬有关的日子都记下来,那些说不出口的心事,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都想偷偷藏进这页纸里,锁成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九月的风已经带了秋的凉意,安筱冬送我到学校门口时,又把我的围巾往紧了裹了裹:“早晚温差大,课间别总往外跑,容易着凉。”他指尖碰到我后颈的皮肤,像带了点电流,我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却没收回手,反而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文综要是有不懂的,晚上回家哥陪你一起看。”
我点点头,看着他转身走进人流。他今天穿了我去年给买的浅蓝色衬衫,外面套着那件深灰色厚外套,背影在来往的学生家长里不算起眼,却像棵扎根在我心里的树,不管走多远,回头总能看到。进教室前,我摸了摸书包里的笔记本,指尖能摸到锁扣冰凉的金属感,心里悄悄写了第一句话:“今天哥又帮我裹围巾了,他的手好像比去年更暖了。”
高二的文综难度比高一陡了不少,历史的时间线像缠在一起的毛线,政治的论述题总也抓不住得分点。第一次月考,我的文综成绩跌出了年级前十。拿到成绩单那天,我在教室里坐了很久,看着试卷上密密麻麻的红叉,鼻子酸得厉害。我怕安筱冬失望,怕他觉得我选文科是错的,更怕他为了帮我复习,又要熬夜看那些他根本不懂的知识点。
放学时,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我磨磨蹭蹭地走出校门,远远就看到安筱冬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伞——是去年我生日给他买的,他一直没舍得用,伞面还崭新得没有一点折痕。他看到我,立刻挥了挥手,笑容像破开乌云的光:“筱潇,这里!”
我低着头走过去,没敢看他的眼睛,也没接他递过来的伞。他察觉到我的不对劲,收起笑容,蹲下来看着我:“怎么了?是不是考试没考好?”
“嗯,”我声音有点哑,从书包里掏出成绩单,递到他面前,“文综跌了好多,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接过成绩单,认真地看了看,然后把我拉进怀里,手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像哄小时候哭鼻子的我一样:“傻筱潇,一次考不好算什么?你看,你的语文和历史还是前几名,只是政治稍微差了点,我们慢慢补,肯定能赶上来。”
“可是我怕你失望,”我埋在他怀里,眼泪蹭在他的外套上,“我选了文科,却还是学不好……”
“哥从来没失望过,”他把我扶起来,用指腹擦去我脸上的眼泪,眼神比秋日的阳光还软,“哥让你选文,是因为知道你喜欢,不是为了让你考多好的名次。你能在课堂上听自己喜欢的课,能对着历史书眼里发光,哥就已经很开心了。”
那天晚上,他没让我写作业,反而拉着我坐在阳台的小椅子上。阳台的仙人掌又长高了些,新抽出的绿芽顶着细细的绒毛,在灯光下泛着浅绿的光。他给我泡了杯热牛奶,自己拿着我的政治试卷,皱着眉一点点看:“这个论述题,是不是要先找关键词?就像我修汽车时找故障点一样?”
我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明明连“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都分不清,却还想用汽修的逻辑帮我分析题目。可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我心里的委屈慢慢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暖暖的甜。我靠在他肩膀上,指着试卷上的知识点:“哥,这个要这么理解……”
那天我们一起看到了半夜,他把我讲的重点都记在一张纸上,还用红笔标了“筱潇说这里要背”,字迹歪歪扭扭的,却比任何辅导书都让我安心。睡前,我在日记里写:“哥用修汽车的方法帮我看政治题,虽然有点笨,可是我好喜欢。今天的牛奶很甜,像他的笑。”
十月中旬,安筱冬的汽修厂来了个新师傅,听说以前在大修理厂待过,脾气却差得很。有天晚上,安筱冬回来时,胳膊上青了一块,我问他怎么了,他只说“不小心碰的”,可我在他的工装裤口袋里,看到了揉皱的纸条,上面写着“连个螺丝都拧不好,还想当师傅”。
我知道他是被新师傅刁难了,却没戳破——他总是这样,把所有的辛苦都自己扛着,从不让我担心。那天晚上,我偷偷在他的粥里加了红枣和枸杞,还给他的胳膊敷了热毛巾。他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我能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我在日记里写:“哥今天胳膊青了,他肯定又受委屈了。我要快点长大,快点赚钱,不让他再这么辛苦了。”
周末的时候,我去超市买了排骨和玉米,想给安筱冬炖他爱吃的玉米排骨汤。我跟着手机上的教程学,却不小心把排骨炖糊了,汤里还带着点焦味。我看着黑乎乎的排骨,差点哭出来,安筱冬却笑着把排骨盛进碗里:“没事,糊了也好吃,我们筱潇第一次炖排骨,已经很棒了。”
他真的吃了满满一碗,连带着焦黑的部分都没剩下。我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假装好吃的样子,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哥,我是不是很没用?连碗汤都炖不好。”
“怎么会?”他放下筷子,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我们筱潇才十七岁,能想着给哥做饭,就已经比很多人强了。以后哥教你,我们一起学,好不好?”
那天下午,我们一起在厨房研究菜谱。他系着我买的小熊围裙,手把手教我切菜,告诉我“排骨要先焯水去血沫”“玉米要切小段才入味”。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照进来,落在我们交叠的手上,他的手掌粗糙,却很稳,能把我的手稳稳地护在刀背上,不让我受伤。我偷偷看他的侧脸,他的睫毛很长,在阳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十一月的第一个周末,下了场大雨。我放学时,雨下得正急,校门口挤满了躲雨的人。我没带伞,正想给安筱冬打电话,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雨幕跑过来——是安筱冬,他手里拿着那把黑色的伞,裤脚已经湿透了,头发上还滴着水。
“怎么不等哥来就出来了?”他把伞举在我头顶,自己的半边肩膀却露在雨里,“快把外套拉上,别着凉。”
“哥,你怎么来了?”我拉着他的胳膊,发现他的手冰凉,“你不是今天要加班吗?”
“加什么班,”他笑了笑,把我往伞下又拉了拉,“下雨了,怕你没带伞,跟师傅请假就过来了。”
我们撑着一把伞往家走,雨太大,伞根本遮不住两个人。安筱冬几乎把整个伞都倾向我这边,他的后背很快就湿透了,深色的外套贴在身上,能看到他单薄的肩膀。我心里疼得厉害,把伞往他那边推:“哥,你也遮点,会感冒的。”
“没事,哥身体好,”他把我的手攥紧,“你要是感冒了,怎么复习文综?”
回到家时,安筱冬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我让他赶紧去洗澡,自己给他煮了姜茶。他洗完澡出来,头发还滴着水,我拿着毛巾给他擦头发,指尖碰到他温热的耳朵,他下意识地缩了缩,却没躲开。我看着他的头发慢慢变干,心里的某个角落突然软了下来,轻声说:“哥,以后别这样了,我可以等你,不用冒雨来接我。”
“傻孩子,”他转过身,看着我,眼神里的温柔像要溢出来,“哥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在雨里等?”
那天晚上,安筱冬果然感冒了,发烧到38度。我给他敷湿毛巾,喂他喝姜茶,像他以前照顾我一样。他躺在床上,意识有点模糊,却还拉着我的手,小声说:“筱潇,别担心……哥没事……”
我坐在床边,握着他冰凉的手,眼泪掉在他的手背上。我在日记里写:“哥感冒了,因为冒雨接我。他总是这样,把我看得比自己还重要。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不是弟弟对哥哥的喜欢,是想永远和他在一起的喜欢。”
安筱冬病好后,汽修厂的新师傅突然被辞退了。后来我听王大爷说,是安筱冬为了帮一个被刁难的学徒,跟新师傅吵了架,师傅觉得没面子,就自己走了。我问安筱冬是不是真的,他只是笑着说:“那师傅本来就不地道,走了也好。”
我知道他又在撒谎,他肯定受了不少委屈,却还是不想让我担心。那天晚上,我给安筱冬做了他爱吃的可乐鸡翅,还在他的枕头底下放了颗橘子味的硬糖——是我特意留的,他以前说过,橘子糖能让人心情变好。
他发现糖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剥开放进嘴里:“我们筱潇越来越会疼人了。”他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星星,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就算永远不能说出口,能这样陪着他,也很好。
十二月初,学校要举办文艺汇演,每个班都要出节目。我们班选了大合唱,唱《夜空中最亮的星》。排练的时候,我总是跑调,班长苏晓笑着说:“秦筱潇,你要是再跑调,就要被老师罚站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想放弃,安筱冬却鼓励我:“没事,哥陪你练,你唱歌很好听,就是没找到调子。”
那天晚上,他陪着我在阳台练歌。他五音不全,却还是跟着我一起唱,跑调跑得比我还厉害,逗得我哈哈大笑。月光落在我们身上,阳台的仙人掌在月光下泛着浅绿的光,铁皮星星和铁皮小书本挂在书包上,轻轻碰撞,发出“叮当”的声音,像在为我们伴奏。
我看着安筱冬的侧脸,他的眼睛里映着月光,像藏了无数的星子。我突然觉得,不管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有他在,我就什么都不怕。我在日记里写:“今天和哥一起练歌,他跑调好厉害,可是我好开心。我好像找到了属于我的那颗星,他一直在我身边,永远都不会消失。”
文艺汇演那天,安筱冬特意请了假来观看。我们班的大合唱得了二等奖,下台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他站在观众席的最前面,手里拿着一束小小的向日葵——是我最喜欢的花,他说“向日葵朝着阳光,像我们筱潇一样”。
我跑过去,接过向日葵,花瓣上还带着水珠,像刚摘下来的。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我们筱潇真棒,唱歌真好听。”
那天晚上,我们在阳台放了个小小的烟花——是他从超市买的,只有手指那么长,却能在夜空里开出小小的花。烟花炸开的时候,我靠在安筱冬怀里,看着那些转瞬即逝的光,心里却很安稳。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会像烟花一样消失,比如他的温柔,比如我的喜欢,比如我们之间的羁绊。
我在日记的最后一页,写下了一行字:“哥,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以后的日子,我想和你一起,像仙人掌一样,朝着阳光生长,永远都不分开。”写完后,我把笔记本锁好,放回书包最里层。窗外的月光很亮,落在阳台的仙人掌上,新抽的绿芽在月光下,像在悄悄生长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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