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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旁观者清

“清河……”唐三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他双眼赤红,手忙脚乱地从如意百宝囊中翻找出几味最能吊住心脉、稳住魂力的珍贵药材,也顾不得其他,只想先护住雪清河的心脉再说。

“小三!”戴沐白几人终于赶到,一进营帐就看到唐三状态明显不对劲,和他怀中脸色惨白、昏迷不醒的雪清河。几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是一沉。小舞快步上前,轻轻扶住唐三微微颤抖的肩膀,柔声道:“哥,你别着急,我们已经去叫治疗师了,马上就到!你身上还有伤,先把雪大哥交给我们,好不好?”

戴沐白和奥斯卡也连忙附和:“对啊小三,你们两个现在都不能出事,你先冷静一下。”

唐三缓缓摇了摇头,额前的短发垂落,看不清神情,声音干涩如同砂纸摩擦:“不……你们不明白……是清河……他把火舞的攻击……转移了七成到自己身上……”

“什么?!”

朱竹清、小舞、宁荣荣三人同时惊呼出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转移伤害?这怎么可能?魂师界从未听说过如此诡异的能力!

就在这时,弗兰德领着一名大赛驻地配备的资深治疗系魂师匆匆走了进来。“快,看看他!”弗兰德急声道。

治疗师不敢怠慢,立刻上前,温和而精纯的治愈魂力如同甘霖般洒落在雪清河身上。一旁的绛珠也催动自己的治疗权杖,柔和的绿光笼罩住唐三,替他稳定伤势。

在整个治疗过程中,唐三始终紧握着雪清河冰凉的手,仿佛只有通过这直接的触碰,感受到对方皮肤下微弱的生命力,他狂乱的心跳才能稍微平复一些。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雪清河脸上,那眼神中的担忧、恐惧、自责与一种难以分辨的情感,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

过了许久,治疗师才缓缓收回了魂力,额头上已见汗珠。她长舒一口气,对众人道:“这位同学体内的异种魂力已经被暂时压制住,性命已无大碍,只是经脉受损,魂力也消耗过度,需要长时间静养。切记,接下来的晋级赛,千万、千万不要再让他上场了,否则根基受损,后果不堪设想。”

听到“已无大碍”四个字,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唯有唐三,依旧凝视着雪清河惨白的脸庞。他本就肤色白皙,此刻更是毫无血色,近乎透明,那白金色的发丝和长睫无力地垂落,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破碎感,让唐三的心一阵阵揪紧。

“小三,现在可以跟我们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大师、秦明等人也闻讯赶到了营帐,弗兰德看向唐三,语气凝重。

唐三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挪开视线,深吸一口气,将当时感受到火舞攻击临体,却有一股温暖神圣的力量悄然出现,替他承受并转移了大部分伤害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史莱克众人听完,面面相觑,既感到震惊,又为两人之间这舍命相护的情谊动容。戴沐白拍了拍唐三的肩膀:“没想到……清河兄对你……”

大师玉小刚却眉头紧锁,捕捉到了唐三话语中的关键:“小三,你描述的那股温暖神圣的力量,除了感觉强大,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和你平时感受到的清河的魂力,有什么不同?”

唐三思忖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困惑,他努力回忆着那瞬间的感觉,迟疑地答道:“那……那股力量和清河兄平时表现出来的天鹅武魂魂力不太一样,好像更加……纯粹,更加……高贵,有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感觉。”他一时找不到更准确的词语来形容那种独特的位格感。

“凌驾于万物之上?”大师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脑海中似乎有一道灵光闪过,却快得抓不住。他沉吟半晌,最终只能叹息一声,“或许是皇室传承的某种不为人知的秘术吧。总之,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两个都平安无事。小三,你也先调养好自己的身体,清河这里,我们会照顾好。”

唐三沉默地点了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又飘回了雪清河身上,落在他因痛苦而微微蹙起的眉心上。他不再多言,直接在雪清河的床榻边盘膝坐下,开始运转玄天功调息,显然是要守在这里。

史莱克其他人见此情景,知道再劝也无用,便默契地退出了营帐,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一出帐篷,马红俊立刻贼兮兮地凑到奥斯卡耳边,压低声音:“小奥,你有没有觉得……三哥和雪大哥之间……有点不对劲?”

奥斯卡两眼一瞪,做贼似的环视了一圈,确认周围没有旁人,才用气声道:“我早就发现了!你记得不,之前和皇斗战队斗魂那次,小三也是,看见雪大哥受伤,一下子就爆发出那吓死人的八蛛矛了……”

“你们没有发现吗?”宁荣荣的声音也悄悄加入了讨论,带着一丝少女特有的敏锐,“每次雪大哥走到哪里,三哥的目光十秒之内必定会跟过去看一眼!那眼神……啧。”

“对啊对……不对!荣荣你什么时候偷听的?!”奥斯卡吓了一跳。

宁荣荣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这还用偷听?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好吗?那你们觉得……雪大哥对三哥……”

“我觉得当然是了!”马红俊抢着说道,胖脸上满是笃定,“你看今天,啧啧,有正常人会想到用秘术替别人承受伤害吗?这得多深的感情啊!不不不,还得够强、对自己够狠。”

三人躲在角落,压低声音讨论了许久,最终得出两个结论:一、如果三哥真有那种…喜好,作为兄弟,他们绝对支持,绝不会嘲笑他;二、此事关系重大,在唐三或雪清河主动挑明之前,他们必须守口如瓶,暂时替他们保密。

而营帐内,调息中的唐三,心神却始终无法完全沉静。他偶尔睁开眼,看向身边沉睡的人,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紧闭着,浅色的睫毛如同脆弱的蝶翼。唐三的心中,除了翻涌的感激与愧疚,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更加汹涌的情感,正在悄然破土,疯狂滋长。

经过一夜的调息和内心的煎熬,唐三终于勉强冷静下来。他开始复盘昨日惊心动魄的一幕。他替火舞挡伤,并非全然冲动,而是基于对自身实力的评估,计算过自己能承受的极限。按理说,雪清河的魂力高达四十八级,比自己高出七级,即使转移了七成伤害,以其魂力底蕴和身体素质,也不该伤重昏迷至此才对。

这个疑点如同冰刺般扎在心头。他连忙起身,再次探查身侧依旧沉睡的雪清河。手指搭上脉搏,魂力紊乱已被治疗师稳定,但那股深层次的虚弱感却挥之不去。看着他苍白安静的睡颜,唐三心念电转,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俯下身,轻轻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了雪清河微凉的额间。

紫极魔瞳悄然运转,芥子境界的精神力被收敛到极致,化作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感知,小心翼翼地探向雪清河的眉心,试图进入他的精神之海。

这一探,让唐三心头巨震!

雪清河的天宫,并非想象中的固若金汤,反而呈现出一片近乎枯竭的景象!精神力严重透支,原本应该充盈活跃的精神力海洋如今只剩下浅浅的洼地,甚至能看到干涸的“河床”!这绝非普通魂力消耗过度能造成的,更像是动用了某种禁忌之术,彻底抽空了精神本源!

紧接着,他的精神力感知扫过雪清河的经脉。经脉确实受损严重,但仔细感知,那损伤并非是被狂暴火系魂力灼烧、撕裂的痕迹,反而更像是一种从内部爆开、由内而外的崩裂感,带着一种规则被强行扭曲后留下的反噬气息!

反噬?!

唐三豁然开朗,一股强烈的懊恼涌上心头。他竟没想到这一点!

转移伤害,替他人承伤……这种闻所未闻、近乎逆天的技能,怎么可能是轻松完成的?如果真能随意施展,魂师大赛岂不是乱了套?任何人都可以把受到的攻击转移给场外同伴,那还谈何公平,谈何战斗?

现在看来,雪清河所使用的方法,必定需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那恐怖的精神力透支就是明证!而且,这种强行将施加于他人的伤害转移到自己身上的行为,很可能触动了某种规则,导致转移过来的伤害被放大了,或者说,过程本身就会对施术者造成严重的反噬!

这样的认知,像是一把钝刀,在唐三的心上来回切割,比昨日硬抗火舞攻击时还要疼痛百倍。雪清河平日里待人温和有礼,举止优雅从容,仿佛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但那温和之下,总隔着一层无形的、难以逾越的疏离。可一旦真正被他认可,走进他的内心,他竟然愿意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舍身相护!

这份沉甸甸的情谊,让唐三胸口发烫,鼻尖酸涩,他伏在雪清河身前,额头依旧相抵,仿佛想通过这细微的接触,将自己的生命力渡过去几分,低声喃喃:“清河……你怎么这么傻……”

然而,这充满担忧、心疼与愧疚的一幕,落在帐篷外那三个“鬼鬼祟祟”的家伙眼里,就完全是另一番惊世骇俗的景象了!

马红俊、奥斯卡和宁荣荣,本着“关心兄弟身体状况”的心意,再次悄悄摸到帐篷边,扒开一条细缝往里瞧。

这一瞧,差点让三人的魂儿都飞出来!

只见唐三上半身伏在雪清河身上,两人额头相贴,姿态亲密至极!尤其是唐三那微微颤抖的背影,在不明真相的三人看来,简直充满了“图谋不轨”的气息!

马红俊眼睛瞪得溜圆,疯狂地对着奥斯卡和宁荣荣打着手势,胖脸上写满了“卧槽”:三哥不会是在对昏迷的雪大哥行不轨之事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趁人之危啊!

宁荣荣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一双美眸瞪得老大,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惊呼出声。

奥斯卡更是痛心疾首,用口型无声地呐喊:“雪大哥都还没醒啊!小三真是禽兽!哎,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三哥!”

三人趴在帐篷外,内心上演着激烈的天人交战,既觉得窥破了惊天秘密,又担心贸然闯入会让场面更加尴尬,一时间进退两难,只能继续瞪大眼睛,屏息凝神地“监视”着帐篷内的一举一动,内心戏丰富得足以写满整个晋级赛手册。

就在马红俊三人趴在帐篷外,内心上演着“究竟是该冲进去阻止禽兽行为还是默默守护兄弟幸福”的激烈挣扎时,史莱克学院的驻扎营地外围,突然传来一阵不小的喧哗声。

三人做贼心虚,吓得一个激灵,立刻直起身,鬼鬼祟祟地朝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营地边界线内,戴沐白和小舞如同两尊门神般站在那里,面色不善。而他们对面的,赫然正是昨天造成这一切的炽火学院几人,为首的正是脸色苍白的火舞和眉头紧锁的火无双。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也顾不上帐篷里的“限制级画面”了,连忙快步走了过去,站到戴沐白和小舞身侧,形成一道人墙,毫不客气地挡住了这群不速之客。

刚走近,就听到小舞愤愤不平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意:“你们少在这里假惺惺的了!雪…我哥现在还重伤昏迷未醒,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小舞对火舞在比赛中的搏命行为极其不满。事实上,经过昨天那一战,赛场上已经流传开了一些风言风语,不少学院的人私下议论:“以后遇到炽火学院还是直接认输算了,实力不如人也就罢了,万一对方跟你玩命怎么办?”

火舞依旧垂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肩膀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哽咽:“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唐三伤成这样的……既然他现在不方便,那我……等他好些了再来道歉……”

她的道歉听起来真心实意,但此刻史莱克众人正在气头上,尤其是想到营帐里昏迷的雪清河和状态不佳的唐三,这道歉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奥斯卡双手抱胸,冷哼一声:“道歉要是有用,还要治疗系魂师干什么?”

马红俊也难得收起了嬉皮笑脸,胖脸上满是严肃:“就是,你们炽火学院玩不起就别玩!”

营帐之内,外面的对话清晰地传了进来。当听到火舞的声音时,唐三眸中瞬间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那是对伤害了雪清河之人本能的怒火。但这杀意转瞬即逝,被他强行压下。他知道,火舞并非蓄意谋杀,更多是争强好胜下的失控,真正的根源在于他自己计算失误,以及……雪清河那不顾一切的守护。

过了一会,外面的争执声渐渐平息,似乎是炽火学院的人在一片无声的驱逐目光中,悻悻然地离开了。

营地暂时恢复了安静。

这时,一道高挑的身影停在营帐外,轻声唤道:“三哥,吃些东西吧。”

是朱竹清。她手中端着一个食盘,上面放着简单的食物和清水。平日里总是淡漠的声音,此刻也染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忧虑。

唐三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情绪,起身走到门口,掀开门帘。

映入朱竹清眼帘的,是唐三略显憔悴的面容,眼下带着明显的乌青,显然一夜未眠,心神消耗巨大。但他看向她的眼神依旧温和,只是深处藏着一抹化不开的沉重。

“多谢,竹清。”唐三接过她手中的盘子,低声道谢。

朱竹清看着他,清冷的猫瞳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安慰的话,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安静地离开了。有些伤痛,并非言语能够抚慰,无声的陪伴与支持,或许才是此刻最好的良药。

唐三端着食物回到帐内,看着依旧沉睡的雪清河,哪里有什么胃口。他将食盘放在一旁,重新在床边坐下,目光再次胶着在那张苍白的脸上,心中充满了无尽的迷茫与无力。外面的喧嚣与他无关,此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个为他付出了太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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