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意外，尹宿炎最终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揍。
而他本人正单手抱着头坐地上笑，看得出来应该挺开心的。
“我看见了。”
“见着啥了？”
“李行。”
尹宿炎听见也只是点点头，然后慢条斯理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扒拉好。
“你也能看见，对不对？”
“我就说你不笨吧，这不挺聪明的。”
“你那张破嘴就歇歇吧。”
苏既明这回选择手动闭麦，尹宿炎瞪大眼，试图用眼神唤回他们那脆弱的兄弟情谊。
“你让我在路上看着你走，是因为你知道他会跟着我们？”
“嗯。”
“但他不敢上前，是因为你给我的东西吧？”
这回尹宿炎选择摇头，苏既明有点看不懂他了，但看他一副要死了的赶觉，也只好把手拿开。
“咳咳，这话我可不敢讲，那些破玩意送人家当首饰，人家还不乐意要的。”
“那你这是承认他死了？”
“准确来说是半死。”
“这对吗？不对，你咋知道的？！”
苏既明想过尹宿炎可能会点东西，但这种东西说出来多少是不是有点超纲了。
“这是能说的吗？”
尹宿炎这回倒是先动手把自己嘴捂上了。
“说吧，别卖关子，我承受得住。”
“因为……”
尹宿炎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他一手捂着自己的右眼，整个人开始发抖。
苏既明还以为他突发什么恶疾，吓了一跳，结果下一秒就听见：
“因为我参透了这个世界的秘密。”
“……”
“诶诶我说我说，苏大人手下留人！”
被收拾了一顿之后，尹宿炎终于老老实实地开始编瞎话了。
“这说起来啊，几年前我拜了个师傅。”
尹宿炎不知从哪又摸出柄小巧的素黑折扇，装模作样摇起来。
瞅他那架势，跟广场上即兴说书的大爷有的一拼。
“还有这事？”
“明儿啊，你是知道的，我前些年身体不咋地，整天走路跟飘似的，当然，现在也差不多。”
他眼神飘向远处，仿佛陷入回忆当中。
“这事是比容叔给我看的时候还早些了，那会儿我乔姨说她们津梁窨村有个杨婆婆，副业就是替人看香头什么的，活儿精得很，四里八乡都传她‘通阴’。
我妈原本是不信这些的，可那会儿连跑了几家医院，查来查去也摸不清病因。我整天昏沉沉的，眼见着人就要垮了，她没辙，只好硬着头皮带我去碰碰运气。结果怎么着——尹
宿炎“啪”地合上扇子，往掌心一敲。苏既明被这声响惊得一哆嗦，却见他眯眼笑道：
“那杨婆婆是真有门道！不过我这毛病倒不算邪乎，只是命里带‘净神’——
容叔早说过，这种命格易招阴祟，偏又撞上我那几年流年不利，不知被什么冲撞了，生生吓丢一魄。”
他指尖捻了捻扇骨，语气忽轻：“杨婆婆替我做了三日‘安魂法事’，香灰洒门，红绳系腕……说来也奇，之后便一日日见好了。
她后来总念叨，说我命数旺，生肖又与她的‘天医星’相合，索性收了我当徒弟。”
“所以啊——”扇子“唰”地展开，遮住半张脸，“我这身本事，可算因祸得福。”
苏既明听得云里雾里，一时也辨不出真假，想从尹宿炎脸上看出点破绽，却只对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得，这货要是存心糊弄人，天王老子来了也看不出真假。
“这就……成了？” 他还是忍不住确认。
“不然呢，难不成你还想开坛做法？”
尹宿炎“唰”地抖开扇子，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活像被抽干了精气神。
他瞥了眼手机，时针堪堪压向午夜。
“赶紧睡，不然一会儿人该掐点找你来了。”
罢了，顺脚把苏既明踹向地铺。
苏既明憋着一肚子疑问躺下，心里嘀咕：这玩意儿不是编故事糊弄我吧？
可困意袭来，他很快迷糊过去。
——然后半夜就遭老罪了。
半梦半醒间，他总觉得耳边窸窸窣窣的，后颈一阵发凉。
苏既明勉强撑开眼皮，竟看见一道人影杵在窗前，正对外面嘀嘀咕咕。
月光斜斜切过那人侧脸，分明就是尹宿炎！
苏既明默默把被子拉过头顶，干脆睡死过去。
得，这货半夜不睡觉准没好事，明天非得好好盘问一下——
但要是这玩意儿还记得今晚这事的话。
“不管管？”
凌令仪优雅地坐在外边一片虚空上，表情却略微有些担忧。“活人看见我们是会折寿的。”
“得了吧，能看见你们的活人比中彩票还稀罕。”尹宿炎满不在乎地咧嘴一笑。
“他这个有点特殊。”
“跟你一样？”
“我啥样？”
尹宿炎是真纳闷。自己明明就是个普通人，那些阴阳规矩到他这儿就跟摆设似的——
别人撞见这些不死也得脱层皮，他倒好，那些阴差不论大小见了他还恭恭敬敬地点称声"尹大人"，他很迷茫的。
克爷倒也跟他提过那些游走在阴阳两道的人，可他跟那些特征八竿子打不着。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这事跟克爷有关系，毕竟是自打这祖宗来了，日子就越来越魔幻了。
尹宿炎见凌令仪要张嘴，却突然像被掐住脖子，张着嘴发不出声。
“诶诶诶，令仪姐你……”
最后尹宿炎摆摆手表示算了，凌令仪才又能出声。
“咳，行了，这是上头禁令，知道内情的前辈不让多问......总之最近这边不太平，你注意点，让人大半夜少在外边瞎晃悠。”
尹宿炎比个OK，把用来召凌令仪的麻将往虚空一扔，连阴差带牌消失在黑夜里。
他刚给苏既明地铺周围布好防护，就听床下暗格“咚咚咚”响了三声，在寂静的房间内格外明显。
尹宿炎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力量，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拉开暗格，就见里面多了一支断头的白玉簪。
他拿起来掂了掂，确实是他上次用的那支，旁边还团着张破纸，展开是从哪扯下来的书页角。
字迹...一如既往的鬼画符，写了仨字，后边还画了个潦草的人脸——
早上好。
“早啊。”
“卧槽！”
苏既明早上是被冻醒的，一睁眼就被尹宿炎贴脸杀，吓得差点蹦起来。
尹宿炎一脸无辜地举着刚掀走的被子：“昨晚平安夜，睡得还好么？”
苏既明盯着他笑眯眯的脸，表情从惊恐慢慢变成生无可恋。
“你知道现在才几点吗？”
他抢回被子把自己裹成粽子，哀嚎出声。
“当然知道。”
这时，地上八点的闹钟很合时宜的响起，尹宿炎笑着把人从被窝里刨出来。
“不早了，晒太阳去。”
“不去。”
“我知道南岔街有家特好吃的早点铺。”
想到昨晚噩梦，苏既明把“绝不”咽了回去：“晒！老子最爱晒太阳了。”
当然，绝对不是为了一口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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