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黄昏短得像懒人打哈欠,尹宿炎赶在最后一缕阳光溜走前,才慢悠悠晃进小区里。
赵女士出差去了,听说第二天才能回来,而他老爹呢昨天加了晚班,这时也还在补觉,至于亲哥呢,在消防队几个月不着家。
当他推开门,黑暗裹着冷气扑面而来,冻得人后颈发麻。
换作几年前,尹宿炎准得抄起扫帚满屋搜鬼。现在嘛——
他随意扫了几圈,这屋里除了自己就没有阴气更重的东西了。挺好的,那些家伙也总算安分些了。
反正还早,尹宿炎干脆趁着还没消失的劲儿先把作业完成一些,不然等到明天对待它们大概就不那么热情了。
他和大多数学生一样,也不是个特别爱学习的人。
尹宿炎学啊,但也只仅限于在学校,不过是稍微有那么一丢丢自律支持着他,成绩向来也就那样儿。
像他这种自觉完成课业,行事规矩,待人友好还不闹事的学生,但凡老师的脑儿没有什么特殊问题也都还是挺喜欢的 。
不过尹宿炎自己并不这么觉得,可能在他自己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个混子人设吧。
所以,当老师夸他的时候,他总是感到疑惑,然后在内心扣几百个小问号。
他是就那样的,看着很老实,实则不老实。
现在想来小学的时候大概是自己人生中最放肆的阶段了,那时候性格外向到狂放的程度。
作业是不做的,玩是要玩够的。
一年365天,天天有理由,时不时还要表演一下“小小作业的第99次出逃”。
不过呢,到了上初中的之后就收敛了,这人呢,好像突然就变得谨慎了许多,突然不再信任除自己以外的人了。
这就使他陷入了自我矛盾,在孤独之余又觉得社交多余,但他不是很想花时间去跟人勾心斗角。
至于是为什么,他自己也不太明白其中的原理,感觉之前情感上也没有受到什么背叛和打击,总结就是很“莫名其妙” 。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偶尔是舒服的,但等自己彻底闲下来的时候就会开始反思。
所以他把课余的注意力放到了绘画和阅读文学作品上,企图用这种办法来麻痹自己。
当然,在思考时也不会想什么过于高大上的问题,但总会让人觉得他很神经 。
本着不多嘴就能少事的原则,他一般不会主动跟人探讨这些,一来二去多了点小毛病。
尹宿炎自认为是个爱好和平的人,但就不知怎的,他对血腥的东西意外地异兴奋,其中也包括痛觉。
但好在他并不会危害到社会,也仅仅是表现在画作上,原本是那种积极阳光的画风,到后来就变得阴暗了些许。
画面里或是些器脏骨头外露的东西,或是些人 各种结合起来的古怪角色……
再到后来就不止局限于人了,但凡是他能想到的就基本会画下来,等过了一段时间就开始筛选清理,保留下最满意的那一批。
但最终放在外面展示的永远都是看着很“正常”的画作,似乎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掩盖自己内心的不堪。
滴滴——滴滴——
晚上七点的闹钟准时响起,尹宿炎里“疯狂”的想法和知识终于结束了碰撞,面前摊着的是一张他用所剩不多的理智写完的物理综合卷。
尹宿炎长舒一口气把自己从“复杂的自我认知问题”中剥离出来,伸手关掉一旁手机的闹铃。
回了几条朋友的消息后,挂着蓝牙耳机去了厨房做晚饭。
打开冰箱保鲜层他不意外地看到了一个袋子里装着的解冻肉。
看来今晚要做这个啊。
他们家的人只要是在能吃范围之内的东西基本上是不太挑食的,但前提是要做得好吃,所以一家子的厨艺都不错。
尹宿炎先在脑内拟了一张今晚的菜单,然后又抽出几种菜蔬洗去了。
反正就两个人吃,不过简单的两菜一汤还是得有的。
耳机里传出的激昂旋律把阴湿的心情冲散了不少,处理食材的动作也很顺畅。
咔哒——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室内突兀地响起,尹宿炎的背脊僵了一瞬,后又放松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紧张什么,但又像是形成了某种习惯。
“小炎在做饭啊?”
尹诚临打着哈欠路过厨房,顺便来看看人在干嘛。
尹宿炎切菜的动作顿住转过身来看着门口疲惫的老爹。
“爸,你洗漱去吧,一会儿就能开饭了。”
对方点点头后离开了。
十分钟后,尹宿炎解了围裙端正的坐在餐桌前等人。
“先吃呗,不用等我。”
一侧的椅子被拉动,尹诚临就位。
他先扫视了一下桌上的饭菜,几秒后满意地点点头。
“好的。”
尹宿炎保持微笑依旧在等他爸先动筷,虽然他家其实是没有这种讲究的。
说实话,相比起他哥尹宿然,他爹对他的态度是要好很多的。
当然,并不是因为尹诚临有多偏心,而是尹宿炎早在老哥身上吸取了太多经验教训。
尹宿然当年比较叛逆,基本上是把能踩的雷都给踩了一遍,这就导致好长一段时间父子俩的关系都比较僵 。
所以尹宿炎每次都尽力把事做到最好,不让他老爹抓到任何可以说教的机会。
虽说这几年在家的时候是和尹诚临相处的时间更长些,但他始终无法习惯那些说教。
从小到大,尹诚临倒是揍过尹宿然几次,而对尹宿炎的物理伤害为0,精神和心理伤害却是99 的。
平时看上去像是个无可挑剔的好好父亲,但实际上总是能以各种刁钻的角度说着戳人心窝子的话。
当然这并不只是针对尹宿炎,而是对待家里人基本都这样。
是的,就连勤勤恳恳为家着想的赵女士也没有被放过。
大概只有他自己想的和做的才是完全正确的吧。
赵女士总劝尹宿炎多包容些,说他爹更年期加上加班多,难免发牢骚。
尹诚临年轻时最讨厌母亲这样,如今却活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模样。
不过尹宿炎倒觉得无所谓,他向来认为父亲是个可怜人,所以尽量包容所有人。
饭桌上,尹宿炎照例沉默。碗筷碰撞的脆响是唯一的动静。
本以为能安静吃完,结果尹诚临还是没忍住:"在学校怎么样?"
尹宿炎想了想,那倒也是平平无奇的。
“也还好吧。”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在这事儿上他总不大长记性,尹诚临就像游戏时无法跳过的NPC对话。
“还好,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难怪你文科那么差。”
尹宿炎就静静地听着,该干嘛还是干嘛,时不时还配合着点点头。
“好的。”
他从不反驳,还是那句话——
"不用给自己找事儿做,多说一个字,有理也是错",何必自找麻烦?
赵悦有时候说得很对,不爱听的话当空气放了就好。
况且,尹诚临看上去确实满脸疲惫。
他微笑着放下碗筷,顺便抽了一张纸放在尹诚临面前。
看上去一切正常,但有种奇怪的感觉爬上心头堵得他发慌。
没人告诉他,他也不明白这是什么。
想来他最近在学校好像有些忙,都好久没给自己放假了。
在洗完碗时他就已经开始间歇性走神,嘴角笑意也渐渐变了味儿。
一时间各种想法蜂拥而上,熟悉的濒死感在脑中预演,甚至带来一丝兴奋。
尹宿炎晃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待收拾完回房间,他熟练地从床底的暗格里抽出一只盒子。
里面整齐排列着各种尺寸不一的刀片,多是美工刀片,正好掩人耳目。
先说好,今晚就到这儿。
只是放松,只是放松,只是放松。
重要的事情念三遍 。
要真嘎了就有些浪费了,毕竟从出生开始他就消耗了太多资源。
虽然他到目前为止也还没有摸明白人到底为啥活着,苦难循环吗?
他对活着本身没什么兴趣,总觉得自己的出生是个错误,像是抢了别人的投胎名额......
但终归还得还债,不然他心里过不去。
尹宿炎随意坐在地上,从盒子里抽出一片来卡进刀槽里。
刀刃落下时,真正的放松终于来临。
他莫名地有种强迫症,总是追求创口平整。
心理的兴奋与□□的痛交织,刺激着大脑皮层。
他低声笑着,压抑又沉闷,仔细听却更像在哭。
泪失禁体质总让他的身体比大大脑先思考。
以前尹宿然常笑话这点,但他很无所谓,没有谁规定人不能流泪,也就是再正常不过的生理现象罢了。
它们像漏了的瓢,尽数顺着脸颊滚落。
又哭又笑,活像个疯子,鬼知道他现在的表情究竟有多难看。
几分钟之后劲儿稍缓,他伸手去摸止血带。
突然手腕一沉,仿佛被无形之力扼住。刀片狠狠嵌进左腕动脉。
尹宿炎仰头靠在床沿,长舒一口气,本该是爽快的。
但他很快察觉出不对劲,强撑着拔出刀片扔到一边。
随着血液流失,眼前的景象渐渐模糊起来。
眼前的画面晃来晃去,忽然视线里凭空出现了一个“人”。
果然,周围又有高阶灵体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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