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哭得凄惨，“我家都没了，还能拿出什么证据啊？”
对面为首，卖原石的胡人王掌柜，“你既拿不出证据，就是在污蔑，便怪不得我王某人了。”
他挥手示意手底下人去抓小七，“把他拿下，送到官府去。”
沈世欢用剑挑起一个母指板大小的石子，奋力一砍，瞬间被劈成两半。
她的剑指向被切开的石面， “瞧，这个劈开了的确实不是玛瑙宝石，你该不会是全拿些分文不值的破石头，来充当玛瑙原石吧？”
王掌柜依旧硬气道：“你开不出来是你运气不好，这一块小石子，你切开了就得照价买下。”
沈世欢脸上闪过一抹得逞的微笑，他落入圈套了。
围观人群震惊之余，燃气了打抱不平之心，开始议论纷纷。
“啊？开不出来宝石，一块破石子也要按原石的价格卖？”
“而且这小石子是不是你摊上的还不一定，路边到处都是”
“这胡人也太放肆了吧？果真是刁恶无理。”
更有气胜者大声骂道：“你这胡人未免也太猖狂了，这样的行径在我们晟国是要遭人指摘唾骂的！”
众人七嘴八舌说的几乎都是：“对呀、没错、也太没道理了。”
王掌柜发觉说错话时为时已晚，覆水难收，他被群嘲。
以他们两方对峙的人为中心，这一带周围，团团围住的人群恐怕有小几百人圈。
王掌柜愣在原地，更是插翅难飞，此事恐难以善了，霎时间也想不出转圜的法子。
这些时日卖的和以前卖的东西不一样，不能用哪些个说辞了。
以前卖的虽粗伪低劣，但好歹也是包裹妆点过的东西，如今这确是路边捡的破石……
沈世欢见状决定再添一把火。
她装作妥协无奈，丢了一小锭金子给他，“哎——算了算了，我有钱给你也就罢了，但这小孩如此可怜，也总得有个说法吧？”
她说完一改方才怜惜同情的模样，转而正义凛然道：“好在鄙人对玛瑙原石这一块深有研究，愿为诸位辨析一二。”
她说完这话围观众人才开始把注意力放在她满身的玛瑙饰品上。
一瞧就是个行家呀，想起了方才隐约听到的坊间传闻，说有一个在北境经商专做玛瑙原石买卖的商贾，该不会就是他吧？
王掌柜心想糟了来了个内行人，他一脸警惕道：“你？你一来就偏私他，你们恐怕是一伙的吧？”
沈世欢也不怕他这么说，“我只是心地善良，怜惜弱小，况且我和他是不是一伙的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你这玛瑙原石有几成真？几成假？还是说全是破石子？”
王掌柜极力矢口抵赖道：“原石买卖这行本就是看运气手气的，这行规几百年都传承了下来，不然凭什么原石价钱比宝石价钱低啊！”
王掌柜笑道：“这你都不懂，还敢说自己是行家？”
众人大意皆是：“此话在理。”
听到众人赞同他的声音，侥幸扳回一局的王掌柜开始得瑟。
他对着小七冷笑着呲牙嘲讽道：“你家上辈子怕不是干了什么天大的坏事？这辈子运势才差到了家破人亡的境地吧？”
小七大声哭吼道：“你胡说！”
沈世欢眼里闪过冰冷寒光，假的真不了，看你能恶言狡辩到什么时候！
她也故作认同道：“王掌柜方才所说确是行内默认的规则，在下也是听了近日盛传王掌柜这所卖的原石，块！块！出宝石。”
王掌柜抚了抚胡须，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沈世欢意味深长地转过话锋：“就算在北境地带原地采选，也无如此大的机巧能每块都开出玛瑙宝石，王掌柜这可谓是百年难得一遇呀！”
“所以本公子想从开出玛瑙宝石的大幸之人手中全部高价购入做成饰品，四处询问探访了好几日。”
她顿了下观察众人认真聆听，皱眉道：“至今未寻见一个开出宝石的人，也未见到一颗丁点的玛瑙宝石。”
“今日特意前来一探究竟，谁料始终找不到一个如传言所说全都开出玛瑙宝石之人，反倒是遇见了一个说全都开不出玛瑙宝石的人。”
沈世欢说得抑扬顿挫，即吐字清晰又足够嘹亮。
众人哗然。
“对呀，有谁见过开出玛瑙宝石的人了？”
“你见过了吗？”
“我没见过。”
王掌柜这下彻底慌了。
东喜这时轻轻拍了拍她，往方才茶肆的方向甩头。
沈世欢明白了她的示意，她的意思是说二哥哥要过来了。
沈世欢把剑插回剑鞘，直截了当地大声说道，“同为商贾，鄙人深知诸位商友经商不易，奉劝各位不要听信不实传言，所谓商机也只不过是他人编造的谎言罢了。”
她再次郑重拱手道：“以我在北境行商多年从石工那学来的经验，他们采选原石时会在亮光下仔细观察，是否有小月牙弧纹和曲直纹路，有此表征的原石，才有可能开出玛瑙。”
沈世欢指着那堆奇形怪状的石头，“而这些放眼望去，好像都没有那些纹路吧，看着更像是河边被流水冲洗得形状各异，质地透亮的石子。”
她讽刺戏谑道：“王掌柜这些可与玛瑙原石有天差地别呀，也敢传谣说开出来的尽玛瑙，根本无人见真实呀。”
王掌柜咽了咽口水，幸好他怕谎言被当众揭穿，所以提早准备了跑路之计。
他自己想到此招数骗人，但没有后招圆谎，若是派人出头买现成的玛瑙宝石说成新开出来的。
不仅会招来许多人仔细观摩，东问西问，问到哪家匠人开石上，那这谎言便会不攻自破。
他也没办法找到大量的只是刚磨开的玛瑙宝石，找到堪堪几块，与他预想造谣出来全是玛瑙宝石的声势差别太大。
一旦有落差传出，只会降低热潮。
所以他一早的计划就是，只能造势，传谣，越神秘越安全。
他也只打算卖完今日第三天的这些，从河边捡出来稍微像玛瑙原石的石头，就收手。
王掌柜到了死鸭子嘴硬的时候了，开始胡搅乱搅，“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呀？空口瞎说。”
沈世欢摊手指向一旁的小七，“我可没瞎说，这明明有人证呀。”
王掌柜：“他怎么证明他是在我这买的原石？”
沈世欢：“那你怎么证明害他家破人亡的原石不是在你这买的？”
王掌柜着急上眼了，大吼道：“我大前日才开始卖原石，他两天就全都能把原石磨开完了，还家破人亡了？”
王掌柜气血涌上心头，脑袋嗡嗡的，只想极力辩解，不料又落入圈套。
无能的男人极好脸面，生怕别人下他面子，特别是在大庭广众下。
在意了旁人的目光，就在意不了自个的理智。
就算胡言乱语争得面红耳赤，也迫切的想要在气势上压对方一头。
让众人以为他是个大男子汉，绝不软弱，然而此时就是他最弱的时候。
要激怒他，让他露出马脚，这都是从前祖父教她的……
沈世欢高兴道：“对呀，京城的匠人极少，磨开原石要费时辰费力气，你也只是大前日才开始卖的，那之前传言中开出大量玛瑙原石的人可是话本里的神仙？”
众人：“哈哈哈……”
沈世欢对已经买了的，手捧石块的人道：“所以呀，他就是笃定大家一时半会也磨不开石头，找不得他麻烦，才敢如此堂而皇之的行骗敛财。”
沈世欢乘王掌柜被拆穿后踌躇不动时，又上前一把扯下他贴在下巴脸侧的假粗胡渣子。
王掌柜瞬间痛的捂脸弯下了腰，痛呼：“哎呦~”
沈世欢又在他弯下腰后，微微抬手就撕下了他贴在鼻下的假胡子。
王掌柜的真容露出。
站在最前面的人群：“啊？这是乔装改扮过的，他不是胡人。”
“是王骗子！”人群以外传来了许星也的声音，他在异宝行街边铺子的二楼。
他和郡主堂妹一早就到了这看戏，他们选了个正对着人群中心的街边店铺，站在二楼窗边，能看得真确，又不用在下面人挤人的。
沈世欢撕开王掌柜的胡子后。
许星也视力好反应也快，认出了这个王骗子，惊呼地喊了出来。
郡主许星禾一听是那个王骗子，收回了看戏的目光，立马回头命令侍卫：“抓住他！”
侍卫们见郡主指的是那个王掌柜，他是之前郡主要抓捕的王骗子，他们领命疾跑而出，奋力拨开人群。
而王掌柜在被撕掉鼻下的胡子后，围在里圈买了玛瑙原石的人终于没办法淡定，怒喊退钱，便要上来抓他。
场面瞬间乱成一锅热粥，沸腾开了，众人就像热锅里的一颗颗米粥般沸腾滚动，你推我搡。
沈世欢早有预料，她抓住东喜和小七，护着他们退到一旁。
王掌柜吓得慌忙喊叫手下拦着那群气愤的小商贾。
自己乘机推开看热闹的人跑到马车前，卸下之前用来运石头的木板车，骑马逃走了。
王掌柜瞬间没有了踪迹，因他而集聚在此地方的人群躁动还未平息。
愤怒的人还在怒火中烧的追赶，看热闹的人又想左右躲避。
郡主的侍卫虽然跑得快，但由于人太多了，他们在那边还未推开人群到中间来，王骗子已经从另一边逃走了。
可见王骗子是经验丰富呀，跑得非常麻溜。
这地方和那运石头的马车就是他一早准备好的。
马拴在店铺外的立柱上，并给了钱这家店的掌柜，允许他就地倒石做买卖，离得近，旁边就是一条屋舍之间的小巷。
从巷子里逃跑又不用冲撞人群，出不了命案，就不会被那个煞神永安王盯上。
没买的人庆幸的同时还带着些幸灾乐祸。
“看来这公子说的是真的，果然是遇到行家了，被拆穿了落荒而逃了吧。”
“幸得我多思谨慎，想着找不到匠人，买了打不开怕费精力也没买。”
“我亦是，花钱买了大半年打不开的，银子周转不开，如今被拆穿是假的，好多人要倒霉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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