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轻轻吹来，带着一丝丝凉意，他的影子也跟着摇晃。
有些失落道：“我曾有一个美好的期望，一夜之间被拉到残酷的现实里。我也不过是个普通的人，有**，有不切实际的念想……所以做错了一些事，我现在满心懊悔。”
他顿了下，嗓音疲惫道：“别人怎么嘲笑我，怎么看我，我也无法去改变什么，这一切都只能任由他人说了，我也无所谓了……”
华歆定定地看着他，听到这里眸光微动：“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薄瑄抬头，认真地看着她道：“我不希望你也是这么看我。”一阵风吹过，将薄瑄堵得喘不过气来。他偏过头，双手蜷起，低哑着声音：“当然，你也可以这样看我，毕竟做那件事的是我。”
华歆没有接话，淡声道：“是聂浚容让你来的？”
“也不全是。”他答。
她试着问：“现如今你和聂浚容站在一起了？”
“没有。”薄瑄转过头来。
他表情凝然不动，身后垂坠的长发被风吹起，有几丝零散地飘在毫无颜色的唇上。从前一双清傲的眸子如今看着仿佛失去了光，脸上也消瘦许多。
华歆眉间轻晃了下：“不管那些人怎么看你，别放弃自己，那都是些不重要的人。保重身体，好好休息吃饭。”
他唇角酸涩：“我早已经心灰意冷，苟且度日而已。”
长廊下的灯火随风四散，闪着冷黄的光。
华歆交握的手，紧紧捏了下：“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要因为他人的眼光去否定自己。”
在房内，萸娘忧心忡忡，见她回来后道：“是薄瑄？”
华歆一面坐下，一面回道：“是。”
萸娘也猜到是他：“当初你去都护府后，他也来过，还非要塞给我些银票。”
华歆沉默片刻后：“我听他说过。”
见她神情淡漠，萸娘道：“早点去休息。”
华歆端着茶盏，嗯了声。
.
烈日下，聂兴正带着人在院子里种花草。府上人来人往，有些花草也不知道是被人拔的，还是被踩踏坏的，光秃了一大片。
越夫人点名让聂兴去补种。
华衍也在边上陪着，帮着担些水。
“给。”华衍舀了一瓢水，递给他。
聂兴接过：“这么热的天，你回去吧，我可以的。”
华衍：“我回去也没有事，还不如留在这里陪着哥哥你。”
“歆姐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回去陪陪她也好。”
“阿姐，有阿娘呢。”
韩献带着一窝人，不知道从哪里跑来。围着两人打转，左看右看，拿着桶里的瓢往地上泼水，顺便往两人身上泼。
华衍身上湿了一大片，忍不住道：“你手怎么那么欠阿。”
韩献也不理会，继续在边上打转。
花坛里长了些带蓝色花的野草，华衍眸子里闪着一簇光，对着韩献道：“韩献，你知道这是什么草吗？”
韩献看了眼，不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懒得告诉你。”
华衍：“你不说就是不知道。”
韩献哼了声：“这是饭包草！”上本草课的时候先生讲过。
周围的小孩们跟着哈哈大笑。
韩献看着周围的人，不懂他们在笑什么：“我又没说错，这本来就是饭包草。”
“他在骂你是草包呢，这你都听不出来。”有孩子道。
韩献气红了脸，将半蹲着的华衍使劲一推：“你敢耍我？”
华衍跌坐在地上：“是你自己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韩献恼羞成怒，将华衍压在地上就要打。
“韩献！”
听见声音，韩献抬头见是阿娘和姑母走过来，气愤道：“他刚才笑话我，我要教训他一下。”
也不畏惧，抬手就要打他。
“住手。”
许大娘子朝华衍白了眼，将韩献拉起来：“你自己爱跟这些下流东西玩，去别的地方不好吗？”
没打成，韩献往华衍淬了一口，跟着阿娘学：“下流东西。”
许大娘子低低笑了声。
韩氏只当没看见一样，撩着额前的秀发：“今儿是最后一天了，我忙得很，你们都消停些，别给我找事。”
对着聂兴和华衍各自看一眼，扭头和许大娘子去了别的地方。
“韩献的脾气也太暴躁了，嫂子该好好教教才是，别纵得不知道天高地厚。要是华歆看见，又是一场事。”
许大娘子：“你怎么怕起她来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女子，有什么好怕的。
“我不是怕她，凡事适可而止，为了让韩献回来读书，嫂子知不知道，我在夫君面前费了多少工夫。”
许大娘子堆着笑脸：“这事多谢大妹妹，我和你哥都记在心里。”
韩氏沉吟不语。
许大娘子：“眼下老郡公过世，妹夫一路高升，又对大妹妹唯命是从，这整个聂家都是大妹妹的，还真是让人羡慕。”
见她嘴上说话也没个把门的，韩氏左右望望，见没人才微微一笑：“嫂子说话真是……”
许大娘子不再打趣她了：“你方才说华歆，她还没回去吗？”
韩氏蹙眉：“按理说她待了这几日也该回去了，不过没动静。”
许大娘子笑道：“该不会都护大人不要她了吧。”
韩氏也跟着笑：“谁知道。”
韩献方才和华衍闹了一场，不知道从哪捉了只青蛙来。此时正扯着青蛙的腿，将它高高举起，另有几个孩子在一旁兴奋地喊叫：“快看，快看，青蛙飞了。”
韩献将青蛙抛得高高的，又落下来。青蛙后背重重跌在地上，来来回回几次，已经不怎么挣扎了。
“你这样暴虐杀生，够了吧。”
韩献回头，见是一个比他大的少年，挑衅道：“你管得着吗？这是我跟青蛙玩儿呢。”
少年皱起眉头，有些生气：“你这是在折磨它，它都已经快不行了。”
韩献不屑地笑了笑：“不行了更好，省得它到处乱跳，烦死了。”
少年摇摇头：“你这样下去，不怕遭报应。”
韩献：“遭什么报应，一只青蛙而已，难道你跟它有亲，所以你才这么急赤白脸的？”
少年脸上涨得通红，懒得理他。
跟韩氏分开后，许大娘子过来找韩献，见他正在跟人争吵，眼梢夹了那少年一眼，拉着韩献衣袖：“这什么脏东西，还不赶紧丢了去。”
韩献扯过衣袖，不情不愿：“我还没玩够呢。”
许大娘子细声：“丢了，跟我回去。”
韩献瞪大眼睛，不满地看着许大娘子：“我才不要回去，我还要玩会。”
许大娘子摸摸他头，耐着性子说：“别玩了，回去了，娘给你准备了其他好玩东西。”
韩献听着许大娘子的话，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他看看手中的青蛙，直接狠狠朝地上一摔，笑道：“那回去吧。”
少年呼吸有些急促，忍不了了。直接上去一拳，将韩献打得倒栽下去，然后骑在他身上道：“让你虐生，你个傻子，打死你。”
院子里，瞬间炸开。
韩献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他压得动弹不得。
许大娘子见状，急匆匆地走过来，拽着那少年的衣袖：“光天化日之下打人，这还得了，快松手。”
少年紧紧攥着韩献的领口，不放手，呸他一口：“既然你家人不教你做人，我就教教你。”
对着他的脸，猛挥上两拳。
韩献疼得嗷嗷叫。
许大娘子生拉硬扯，就是拽不开，口中骂道：“这是谁家的野孩子，这么蛮横，把我儿按在地上打，还有没有王法了？”
少年只不肯撒手，又对着韩献左右开弓，捶上两拳。
“要出人命了，还不快来人将他们拉开。”许大娘子心疼地喊道。
原本是祭祀的院子，被突如其来的推搡和叫喊声打破。顿时人越聚越多，就是没人上前拉架。
直到那少年的母亲闻声赶过来，他才狠狠瞪了韩献一眼，从他身上起来。
许大娘子看着满脸是伤的韩献，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到底跟我儿子有什么深仇大恨阿，我儿子他招你惹你的了，你把他打成这样子。”
少年哼了一声：“他方才虐杀了一只青蛙，你不是没看见，我让他感受一下，被虐的滋味好不好受。”
许大娘子：“下流坯子，一只青蛙而已，也能跟人比吗？”
“你骂谁呢？”那少年的母亲站出来。
许大娘子看着她：“你又是谁？”
“我是他母亲。”
许大娘子一听，眼中带着怒火。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大声呵斥：“你家孩子也太恶劣了，把我儿子打成这样，你们为人父母，是怎么教导孩子的？”
她扯着嗓子喊，引得不少人过来看。
那人也不甘示弱，挺直了胸，反讥道：“谁恶劣？你别血口喷人阿，你家孩子是什么好东西，我儿子说他虐生，这还不该打，我看打得轻了，应该多锤两拳才对。”
两人你来我往，口水飞溅，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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