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在意的角落,一盏走马灯镜缓缓映出血色涟漪,灯影中浮现出千年前雪衣狐仙跪在冰崖之上,七十二道锁魂钉贯穿尾骨的画面。
执刑者举起刻满弑师咒的铜锥,赫然与识临有七分相似。
江遥挥手打灭灯芯,识临也从被窝钻出来倚靠在门口一脸坏笑。
“你干啥?”
“它攻击我,反击而已。”
“小学生。”
识临掏出两张免票说道:“明天庙会,爱去不去。”
“自然要去。”江遥笑了笑。
识临睡不着,窝在沙发上无聊的换台。
次日,被培根焦香勾醒。
“醒了?早餐在桌上,洗漱的水给你放好了,衣服挑好了。”
“你今天怎么不挤兑我了,夺舍了?”
江遥一身标准潮男穿搭,一双长腿绕过客厅:“这话本座可不爱听了。”
温暖干燥的手牵着识临迅速洗漱完,对方却不不领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又想干什么。”
江遥直言不讳,“都说了你是我的半颗心脏了,我对我的心脏好一点不行吗,你看你养成这样,还不如让我来养。”
路上人多,江遥时不时就往识临身上粘,她躲他粘,路人还以为小两口吵架了。
二人就这样拉拉扯扯到了庙会。
识临被他带了一路,也吃了一路:“咱们是来逛的,不是来参加障碍跑。”
江遥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不是要调查我吗,给你个机会,”指着远处的一个牌匾, “这里有一面镜子,只不过我拿不到。青丘镜。”
“怎么你老家盛产镜子?这都第几个了?”
“走嘛。”
确实和识临说得没两样,两个人跟障碍赛一样走到店门口,气都来不及缓,识临拦住半只脚已经踏进去的江遥。
“等一下。”
江遥皱眉不解但依旧照做,默默收回大长腿。
只见她并指掐诀,原本没有任何东西的门口出现了无数跟系满铃铛的红线,交错着布满整个房间。
她念念有词,待最后一个音落地,铃铛瞬间炸裂,碎片割断红线,这才大步流星进去。
识临礼貌打招呼,老板瘫在躺椅上,蒲扇有一搭没一搭拍在身上:“随便看。”
“老板有铜镜吗?”
听到铜镜二字,老板立刻起身看了一眼识临便连忙赶人。
没想到一抬头就对上江遥鎏金的眼睛,吓得后退两步,在一顿翻箱倒柜中拿出个巴掌大小的镜子。
“等一下!”
女孩的瞳孔倒映出滔天业火,火海中飘着成千上万的渡魂灯。
每盏灯芯都拴着截狐尾,最中央那盏灯如心脏似的在跳动。
“识临!”江遥咬破指尖按在她眉心,金血绘成的符咒灼得空气发焦。
识临猛地咳出团黑雾,雾中传出沙哑嘲笑:“江遥,你连自己的灯芯都保护不了了吗?”
怒气穿透黑雾钉在半空,九尾炸成利刃,甚至咬牙切齿:“找死。”
那缕黑血从瞳孔退下,识临意识清醒了一半任夺不回身体掌控权。
摸着发烫的喉咙,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锁链状红痕,她将彼岸花露泼向半空:“老娘接私单还不行吗!”
“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江遥把她搂在怀里,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服扎在突突跳的神经上。
无数玻璃碎片,无一例外全是江遥全身没有一次是完整的,绑满红线和符咒跪在一棵巨大的桃树下,旁边是一张与她无二的脸,正一刀一刀在他背上刻字的画面。
还有她这个胎记,隐约闪过几个画面。
是江遥骨节分明的手捧着半颗血淋淋的心……嘴里念叨着什么,最后双眼含泪放到树下,一遍又一遍磕头,直至血染红了面前的草。
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江遥瞒了她什么?
识临脑袋一热记起来之前他说过的话:我的心都是你的。
当时她不以为然认为只是一个恶心人的笑话,现在想起来如同大冬天一头扎进冰河,通透无比。
但死要面子活受罪,识临正了正身,稀松平常说:“社恐生存法则第三条,”她将最后片青瓦扣紧,“不多管闲事,除非给钱。”
江遥笑而不语。
嘴硬的结果就是做梦都在呢喃当年发生了什么。
江遥没打算说,反正她想查就查,遇到危险就替她挡的原则在嘴上,在当年那件事上贴了密封条。
越不能说憋在心里就越难受。
连续几天识临都没给过江遥正脸。
某天一早识临举着手机支架,镜头里是生锈的青铜剑:“家人们,这是西汉镇魂大将军佩剑,现在九块九包邮。”
江遥的尾巴卷住剑柄:“你可知这是锁过本座的剑?”
“所以更要卖掉。”她压低声音,“阴司说这算‘处理危险文物’,能赚功德。”
“要发财了。”
手机叮咚作响,阴司发来贺电:【恭喜成功激活上古凶阵,功德-10086】。
识临顿感不妙,将人拦在身后熟练地打开禁制。
窗外传来万鬼哭嚎,一只尸傀撞碎了玻璃。
两人利落击杀,抬头就见无数尸傀潮水般涌进古董店,狐尾在尸群中扫出血路。镇魂剑悬在半空,剑身浮现七十二道凶灵符。
“你当年怎么封印它的?”识临用桃木钉扎穿尸傀天灵盖。
“用这个。”江遥扯开衣襟,心口处有道陈年剑痕,“但这次……”他顿了顿没再说话。
识临扑上来握住剑柄。
渡魂灯印记与剑痕共鸣,竟将凶灵符转为金色。江遥的狐火顺着她手臂烧向剑身,烈焰中浮现出锁魂钉贯穿九尾的幻象。
“原来你才是阵眼!”识临在飓风中嘶吼。
江遥笑着咳出血沫:“现在怕了?”
“怕你死太早没人还债!”她反手将镇魂剑捅进自己掌心,金血浸透剑身的瞬间,万鬼齐喑。
尸傀的断肢在金色火焰中扭曲成焦炭,江遥的狐尾扫过货架,青瓷瓶炸开的碎片如霰弹般击穿尸群。
少女身段旖旎,踩着倒塌的博古架跃起,镇魂剑在她掌心嗡鸣,剑柄处渡魂灯的印记正将她的血染成熔金。
“左三!”她指挥着江遥,狐尾卷住她腰肢凌空翻转,躲过尸王喷出的腐液。
识临趁机将剑锋捅进尸王眼眶,剑身符文骤亮,竟将那团蠕动的蛆虫炼成金粉。
“借个火。”
三具铜甲尸突然破地而出,它们关节处钉着与镇魂剑同款的锁魂钉,额间符咒赫然是狐尾图腾。
她将桃木钉扎进尸傀天灵盖:“你们阴司垃圾分类不行啊!三百年前的僵尸还循环利用?”
吐槽还没尽兴,江遥的狐火突然滞了一瞬。
最壮的铜甲尸胸腔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命灯碎片——每片都映着江遥被锁链贯穿的画面。
识临握着长枪,悬浮半空而后暴走,金线如蛛网缠住整间店铺,将时空割裂成万千碎片。
江遥的尾巴将人圈在怀里。
自己却被记忆残片划得鲜血淋漓。铜甲尸的利爪穿透他肩胛,金血溅在命灯碎片上,竟让那些影像愈发清晰:
冰崖之上,与识临容貌相似的女子握着镇魂剑,剑尖抵在江遥心口。七十二盏渡魂灯悬于天际,灯芯全是狐尾炼化的金丝。
识临在时空乱流中轻笑,突然抓住江遥血流不止的尾尖,“社恐生存法则第四条——”她轻轻的说道,而后话音急转变得犀利。
她拽着狐尾荡秋千般跃上房梁,镇魂剑劈开空间裂缝:“打不过就掀桌!”
剑锋触及裂缝的刹那,所有命灯碎片倒卷着吸入剑身。身后江遥的九尾突然暴涨,狐火混着她的金血凝成火龙卷,将尸傀群绞成金色流星雨。
古董店外墙轰然坍塌,晨曦与鬼气交融成诡异的紫雾。识临瘫在废墟里,看着镇魂剑在自己掌心化作金色刺青:“这算工伤吗?”
江遥捏着她下巴上下检查,指尖擦过她染血的唇角:“小灯架子,你心跳声吵到本座耳朵了。”
识临:“从哪看的这些脑残玩意。”
十八层地狱的裂缝在两人身后无声闭合,最后一只尸傀的残肢上,青铜锁链正刻着“青丘”二字。
手机叮咚一声,识临的功德债奇迹般转正。她虚弱地竖起两根手指。
“我给你涨薪,双倍。”江遥的尾巴盖住她眼睛:“先歇着待会有好玩的了。”
识临闭眼打坐,淡淡的木质香让人很快安心下来。
月光透过头顶的破洞洒下来,映亮他尾尖新添的伤痕。
古董店外,第二柄镇魂剑的快递单正在生成。
空调外机结出冰花,深夜的古董店成了斗法场。
玻璃橱窗突然映出九道狐影。
青衫男子倚着门槛轻笑,腰间玉佩与江遥心口剑痕如出一辙:“三百年了,师兄还是这般狼狈。”
江遥的狐火瞬间熔化了快递单。
青丘使者摇着折扇落座,案几上的碧螺春腾起狐形水雾。
“长老们托我问师兄,”他指尖敲了敲镇魂剑刺青,“命灯芯,何时归还?”
识临的螺丝刀“不小心”扎进插座,电火花溅上对方广袖。
江遥的尾巴在茶几下游走,悄悄缠住识临脚踝:“本座的命灯,何时轮得到你们来过问?”
“是吗?”使者突然掀开茶盖,沸水中浮现识临婴儿时期的画面,襁褓中的女婴心口嵌着半片狐尾金箔,与渡魂灯印记完美重合。
青丘使者祭出七十二面招魂幡,每面幡上都绣着江遥受刑的惨状。
江遥的九尾在幡阵中撕开缺口,尾尖金血凝成箭雨:“青丘就教出你们这些偷窥狂?”
使者此刻甩出卷泛黄婚书,朱砂字迹刺痛识临的眼睛:「江遥与青丘圣女缔契,以命灯为聘」。
识临大脑空白,可身临其境看到了圣女的仪式举行到一半被江遥打断,“你的半颗心我就收下了。”
但为何那个人的脸和她的一模一样。
识临第一次感觉到心中一阵酸楚,比雷劈脊髓还要让人麻木。
“原来师兄的灯芯,”使者笑得折扇崩裂,“早就被人做成油灯了啊。”
她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想到那张和自己无二的脸还是撇了撇嘴。
手机突然自动播放阴司新赔偿,又是一笔巨款。
“想要本座的命灯芯?让他们拿圣女的脑袋来换。”
突然,脚下传来一阵闷响,几乎是同一时间,地面裂开条缝,墨发有生命似的缠在二人脚上朝地底拖行。
识临喉咙不知何时缠满头发。
头发骤然收束,残魂神识正顺着她脊椎攀爬,冰棺里的记忆如毒藤扎进脑海。
“别碰这些污秽之物。”
圣女的声音在她耳蜗里凝成冰锥,“本宫当年就该把你和这孽狐一同炼成灯油。”
一股的力量忽然在识临身体到处流窜,暴起,将辣条狠狠拍在冰棺残骸上:“老娘偏要碰!”
红油触到玄冰的刹那,整座熔窟爆出七彩极光。狐火被光波震散,只见识临瞳孔已化作碎金竖瞳,指尖死死抠进冰缝,渗出点点血丝。
“区区残魂,”圣女操控她右手结印,左臂却跟发了疯抽搐着甩出桃木钉:“也不看看你的脸是照着谁的模子刻的。”
识临咬牙道:“还不死心!”
渡魂灯印记在背后灼成烙铁,金红双色纹路在皮肤下疯狂缠斗。
江遥将狐尾卷着熔岩甩向冰层缺口,自己却被圣女的定魂咒钉在青铜柱上。
金血顺着柱身弑师咒文蜿蜒流淌,他竟低笑出声:“师姐三百年不见,夺舍手法还是这么下作。”
这声下作说的很轻,没想到竟然让残魂分了神。
“下作?”圣女借识临的唇吐出嘲讽,“比不得师弟用半颗狐心捏替身灯芯的痴情。”
她借着识临的身体发出嘤嘤笑声,最后在笑声结束时,猛地闪到他面前,“可真是痴情!”
识临的左眼飙泪,右眼却凝着寒霜:“痴你大爷!那是老娘的加班费!”失控的右手猛地捅向心口,却在触及皮肤时被左手死死钳住,指甲深陷皮肉抠出血沟。
“闭嘴!”圣女甩出冰凌击碎投影,转头却见识临正用淌血的左手在冰面画收款码。
熔岩湖中央升起青铜祭坛。
圣女强硬地拽着识临的身躯踏上石阶,七十二盏命灯在虚空燃起,每盏灯芯都拴着截江瑶的断尾。
“看清楚了?”圣女的指尖戳进识临太阳穴,“你不过是他用我遗骨造的赝品!而我马上就可以替代你,也不枉费这副比我差一点的皮囊。”
识临稳住摇晃的身体,“你说我是赝品,那为什么他的心却不在你那里,还是说你嫉妒我。”
此话一出瞬间安静,识临借此一掌击在胸口,圣女残魂被打出体外。
“江遥!”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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