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不在这里了，元卜凑过来低声问：“老大，你看出什么来了？”
柳上归收起手垂眸，神神秘秘地说：“少打听，小心吓哭你。”
元卜胸脯一挺，拳头捶在胸口不服气：“我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胆小鬼了，你不要小看我！”
“哈哈，好，不小看你。”柳上归随意往周围打量，等着秦默回来，跟他闲聊打发时间，“我得等看完族谱才能确定，要算他们的生辰八字。”
秦默扛了两本厚厚的族谱回来，放在前厅的桌上，他把七个牌位的先人的族谱一一给柳上归找出来，又让人奉茶，坐在一旁等着。
柳上归对着族谱一顿算，越算眉头皱得越紧，看得秦默心慌。
“柳先生，看出问题了吗？”
柳上归认真翻看族谱，并未搭理秦默。他将几个人仔细对比了一番，族谱上面有简单的生平事迹记载，这几个人经历平平，都没有重大建树，生辰八字也没有什么相通之处。
“奇怪，为什么是他们几个？”
“什么？”秦默紧张地站起来，就因为老家这里出问题，秦家的产业都坏了一半，可操心死他了。
“哦，”柳上归合上族谱，终于抬起头来理他了，“我现在基本确定，你们家这几位老人坟地出问题了，但是我找不出他们的共同之处，为什么一下那么多个出问题，恐怕要去实地看看才行。”
祖坟出问题算是预料之中，还好，秦默说：“这几位先人的坟地都不在同一片地方，散落在大山里，得找一找，我安排人先去找到确定位置。”
……
夏季的天气说变就变，起床的时候还在感叹好天气，到下午这个段突然就一阵电闪雷鸣，倾盆暴雨降落人间。环绕紫河镇的群山都揽在雨幕里，层层叠叠的山脉像呵护婴儿的襁褓。
已经进入北帝山腹地的一行人匆匆忙忙找地方避雨，山路湿滑，成股的水流浇湿鞋面，已经无法行进了。
好在柳上归服了樟子后身体逐渐强健，不然来这一趟肯定要得场重病。
带路的是个三十多岁的青年，常年在山里采药挖土货，对这一带很熟，带着他们找到附近的一个庙。北帝山不只是一座山，而是连绵山脉的总称，它的名字由来，正是山中的北帝庙。
大山荒芜，北帝庙的构造却是不容小觑。柳上归他们找到的时候，那座复顶双层的庙宇在雨里静默，屋顶溅起的雨珠白花花的像给大殿镀了一层银光，余威犹存，只可惜瓦片间点缀了很多绿色的小草。
沿着一段青石路往上走，路两旁还雕有镇山神兽，面目狰狞。一座高大的牌坊立在入口处，上面用红漆描了“北帝庙”三个字。
一行七八个人，除了柳上归、元卜和秦默，带路的青年宋欢，还有秦默的两个堂哥，几个帮手。大家都被雨淋得很狼狈，虽然打了伞，可小腿以下全湿了，一排人站在庙檐下晾水。
“这座北帝庙怎么会荒废啊？”元卜仰头打量屋檐上方，榫卯间挂满了蜘蛛网，大殿的正门虚虚掩着，里面透不进一丝光。
宋欢坐在门坎上，脱了自己的鞋往外倒水，泥水流了一摊，给他解释：“北帝庙建了好多年了，庙碑上记载翻修就经历了三回。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荒凉下来的，反正我打出生就没听说这里有过香火。我以前进山来累了还在里面过过夜，现在一个人可不敢待里面了。”
“为什么？”元卜化身好奇宝宝，八卦之魂驱使他凑到宋欢身边，追着他问。
宋欢说：“里面很阴森，夜里总有奇怪的东西。”
秦默的二堂哥秦淮伸手推开半扇掉漆的木门，木头的衔接处发出沉重难听的声音，门只推动四十五度角就推不动了，像有东西在里面撑着。他用力推了两下，里面发出藤条断裂的声音，把看热闹的几个人吓了一跳。
淡淡的天光透进去，露出殿内的一小块地方，比成年男子手臂还要粗的藤条犹如蜕皮的蟒蛇，缠绞着爬满地面，难怪刚才门推不开，还发出断裂声。
往里看的几个男人都觉得心里毛毛的，谁家庙宇里长这种东西啊。
柳上归站在他们几个人身后，扫了一眼那几根粗藤，开口说：“庙宇荒废久了，里面供的就不是神了，不要进去，在外面等雨停吧。”
大家齐齐看向后方的天幕，乌黑乌黑的云层，这又是在山里，有山势阻挡云层没那么快散，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天晴。
宋欢打着赤脚站起来，看了看大家，主动走近看起来就懂行的柳上归，说：“那个，以我的经验这雨没有两个小时停不下来，山上到处是树木，含水多，今天不宜进山了。现在是下午四点，两个小时后天都快黑了，打道回府也不合适。你看，咱们这么多大男人，一人拿把刀把里面清理一下，能待一晚，是不是？”
大家都背有登山包，过夜的东西都备齐了，本来要是不下这场雨，按脚程五点多就能找到其中一个坟地。坟地附近有个矿场，他们晚上可以去那里借宿。可是山雨来得突然，计划被打乱了。
柳上归朝庙里望了一眼，“你确定要在这里留宿？”
宋欢摊手：“那也是没办法嘛，等雨停了去矿场那边要经过一段很陡的山路，不安全。往回走可就远了，咱们花了大半天才走进来的。”
秦默为这处境感到抱歉，对柳上归说：“真是不好意思，劳累你了，也不知道我家这几位先人为什么要葬这么远，想扫墓都难找地方。”
柳上归远眺山势，雨声嘈杂都快盖过他的声音了，“我猜，是为了占据风水宝地。”
莹亮眸光轻轻转动，他极轻地笑了一下，透着点旁人猜不透的高深莫测。秦默很费解，葬深山里占据风水宝地，可就是这风水宝地出了大问题啊，秦家半个家业都要被断送了。
柳上归不便言明，他一路进到山里来，看着这里的地势山势，北帝山是个极好的地方，若是找准穴位安葬，后人非富即贵。而昨天秦默找人确定了七座祖坟的位置，看似杂乱无章地排布，散落在北帝山脉好几个方位，但以柳上归粗浅的风水知识储备来看，个个压的都是好穴。
而秦家能发展成如今这样，正好印证了他前面所想，埋对地方，后人非富即贵。后来坟地风水有变，所以秦家的家产难守，若是再不解决问题，百年基业怕是要全部付诸东流。
“怎么样啊秦先生，要不要在这里住一晚？”宋欢在一旁催促，走了大半天了，人怪累的，定下休息的地方好早点休息，“反正大家人多，我是不怕的。”
秦默看似带头，但他得听柳上归的，他询问地看向柳上归，没有开口。
柳上归搓了搓溅到指尖的雨，看了一会儿细密的雨脚，权衡半晌，决定陪大家冒一回险。如果是单纯的鬼魂，他有的是办法对付，怕的是山里修炼出精怪，那他的度灵术就起不了多大作用了。
不过这里是福山宝地，想来就算成精也不会多厉害，人多了那些东西也是害怕的。
登山包里都放有折叠的劈砍工具，大家合力推开庙门，把就近门口已经枯死的粗藤砍断成几根，架在一起点燃。
藤条材质松软，很快就全部燃烧起来，火光把整间庙宇都照亮，里面所有景象一览无余。
庙里忽然起了一阵风，裹着厚厚的灰尘扑来，呛得人咳嗽。风搅着火吹向里面，地面的藤条全部被火星点燃起来，噼里啪啦向周围窜去。庙的屋顶是木质结构，火太大会把庙烧了，保不齐这里就要被他们毁了。
“快把攀墙的藤砍断，别给它烧到上面去！”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赶紧七手八脚去砍四周已经往上攀爬的粗藤。砍刀劈柴的声音混杂着燃烧声，北帝庙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好在有七八个人，火势被控制住没有蔓延开。柳上归握着刀走到神台前，三尺神台上供着一座帝君神像，长身玉立，凶眉怒目，手持青木剑，很威严。这么久没人管理的庙宇，神像却透着一股神性，真是难得。
他用刀砍掉攀挂在神台周围的细藤，清理周围堆积的落叶和虫子尸体。大火给北帝庙增添了人气，今晚应当无事发生，这场火误打误撞烧得很妙。
砍断的藤条全部被火烧成灰烬，空地上一片灰白。宋欢找到庙里没点完的蜡烛和油灯，在各个角落都点了一些，在暴雨侵袭的山里，这里算是个很安稳的庇护所。大家一齐把神像前边的空地弄干净，铺好垫子准备打地铺。
一切收拾妥当，天已经黑透了，雨声渐渐变小，只剩屋檐滴答的水声。四周山野寂静无声，荒凉得可怕。大家坐在防潮垫上吃着干粮，七嘴八舌地说着山里的事。
“我就说能在这里待一晚，准保没错，明天是晴天，等太阳把树林的水分晒干，咱们就可以继续往前了。”宋欢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热水，就着手里的压缩饼干咬了一口，话说得有些含糊。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柳先生，看出问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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