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寝楼后靠近拐角的位置，崔语在外面确认了半天，翻过学校围墙爬进来时，才发现自己爬偏了一点。
这边林知照和虚尘还在偷听屋里面人怪间的争执，等他们循着无规则的轻轻敲击声发现崔语时，对方已经在墙头上蹲半天了。
“……”虚尘大师眼角一抽，耳边还能听到屋里崔语的说话声。
他默了默，朝林知照打了个手势，两人静悄悄挪开，上前将崔语接了下来，半点声响没敢发出。
等三人躲到了没人的角落，崔语才交代了前因后果。
玄学界中，c市崔家人擅控傀儡。
凡是有资质的崔家子弟，都会从少时起开始炼制自己的专属傀儡，以便在必要时直接将本体与傀儡置换，并且这样的傀儡每个人仅能有一只。
“刚才NPC让我进去的时候我利用傀儡先溜了，结果置换后我被随机丢到墙那边的大操场上了，隔着铁栏杆还看到外面荒野有几个坟堆，吓人……不过幸好还是在校内，不然……”咦，会死得很惨吧。
置换后本体位置随机落在傀儡附近，崔语摧动傀儡后才想起来这回事，也算有惊无险。
虚尘摇头提醒了她一句，让她不要太依赖傀儡，使用时也要注意障中的禁制条件。
林知照也随之点点头，他记得本体能看到傀儡的记忆，于是便问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崔语撇撇嘴：“是冯琴，就那个大波浪的卷发女生，她好像一直在试图激怒NPC，结果NPC差点暴走，她就拉了卫画给她挡枪。”
正说着，又接收到傀儡那边新添的一点记忆，一个“草”字堪堪止在嘴边：“坏了，卷发在跟NPC说她知道新来的师生里谁的身体异于常人，吃了大补……不是吧，这个NPC怎么连这个都信，还真打算吃了我啊……”
旁边两人安静地听她转述着屋内的场景，最后崔语吐出一口气说：“OK，暂时搞定了。”
“收了傀儡，我们进楼看看。”林知照说。
崔语正要说“好”，忽然顿了一下，几秒后一言难尽道：“傀儡用药弄晕了NPC和其他人，又怕冯琴再惹事，直接把人绑走了，非要自己看着，我暂时收不回来。”
崔家人大都视自己的专属傀儡为同伴，而傀儡上有本体的血，更甚的还用秘法将自己的一块灵魂碎片置入其中，因此傀儡也可以当做是一道分.身。
林知照轻笑：“随她吧，我们进去。今晚可能还要劳烦虚尘再试试，看能不能挖出其他有用的道具。”
崔语捂着嘴笑笑，吹捧道：“大师手气可好了！清羽观的道长说每次跟大师打牌都会输钱呢哈哈哈。”
“你刚才对NPC用的药，是朴云子制的？”虚尘冷不丁开口问话。
崔语紧急停下笑，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
糟糕，差点忘了虚尘大师跟朴云子道长向来是互不对付，俩人碰了面，十句话里起码有八句都在暗讽对方。
虚尘冷冷地说：“你还是好好练习如何善用傀儡吧。”说完就朝女寝方向原路返回。
清羽观在c市，也就是古时候的黎城，曾经是重卿国的都城，后来因永安帝楚泽昏聩无能强施暴政，被天郁大军里应外合攻破了城门，此后黎城归并为了天郁国的一座繁华城池。
林知照对道观的名字有几分耳熟，想了想，应该是民国时才突然名声大噪，那会子他在黎城确实跟几个清羽观的道士见过面。
“他们有过节？”林知照问道。
“天生的性格不合。”崔语小声分享这条玄学界中几乎人尽皆知的八卦。
也是庆幸这个障里没有监控这样东西，三人才顺利溜进了女寝楼里。
可能是因为今晚发生了一些事，整栋宿舍楼都安静非常。
被卷进来的学生们可能在祈祷自己不会是别人得分的工具，也可能在思考怎样利用其他人获益最大。
不论如何，都方便了林知照几人行事。
“好像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一个多小时后的顶楼水房里，崔语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刚才跟虚尘大师一起在墙壁上挖了几个洞，总感觉手上有脏东西。
虚尘敛眸甩干了手，低声说：“莫非是我们猜错了方向？”
林知照站在墙边，沿着壁砖缝摸了摸：“地上那本书应该很重要。”
崔语点点头，若有所思道：“我都看出来是女生厕所了，没道理看不清那本书的样子，难道那本书指向性很明确？还是说上面直接写了名字？也有可能是日记本……”
“虚尘，这里。”林知照点点面前的墙壁，往后退开两步。
虚尘取出探铲过来，下铲前问了句：“你选中了地方自己就能动手，再通过我结果也不会改变。”
林知照轻轻笑了下：“我运气一向不好。”
而且墙里的东西能动，他太靠近可能会把东西吓跑，还是不冒险了。
这铲子是道具，寻常的墙壁对上它跟烂泥一样，没凿两下就往下掉了一堆水泥渣，再下铲，就感觉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顶了一下。
虚尘回头看了林知照一眼，继续挖开了四周的墙体，崔语帮他一起拿出了里面的铁盒子。
“没有钥匙。”虚尘用铲子敲了几下，摇摇头表示打不开。
崔语有点失望，但还是安慰自己说：“至少不是全无收获。”
尤其需要钥匙才能打开的箱子，怎么想里面都该是很重要的线索。
就在她以为要散场的时候，又听林知照说：“崔语不能留在这里，宿管可能会找你的麻烦。我们去教师宿舍。”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崔语短促地叫了一声，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崔语两只手晾在身前，上面沾了些猩红的液体，来源在前方不断流着血水的水龙头。
“……我去，我为什么要这么爱干净。”崔语无语地甩甩手，又忍着嫌弃拧了拧水龙头，“关不掉。”
虚尘手上拨动着佛珠，没有发现什么类似鬼怪的踪迹。
林知照翻出几张纸巾递给她，上前看了看情况。
有的障中亡魂爱捉弄人，他们时常进障的多少都有些习以为常了。
虚尘想了想灵诡处公开的资料里对大型障的记载，通常这种障里都不只有障主一个亡魂。
“或许是维系障存在的其他亡魂在搞鬼，也可能是障主不甘心我们找到这个箱子。”他对着手里的箱子研究了一会儿，确定找不出什么钻空子的破绽，看来只能找对应的钥匙了。
大概是他们这边不停闹出动静，宿舍楼里其他人总算有了反应，三人刚要走出水房，就看到出口墙后小心翼翼地冒出一颗脑袋。
林知照看清来人无辜胆小的模样，琥珀色的双眸微不可查地闪过一抹凶光。
玄学界包括灵诡处的人入障后，都是通过人周身旋绕的生气或死气来辨别生人与NPC。像陆云初这种没有接触过玄学但天资卓越的，也能凭借“气”进行辨别。
但是面前这个女学生身上，什么气都没有。
果不其然，虚尘和崔语都不动声色瞥了林知照一眼，后者觉察到异常并非出于自己，轻轻露出一个笑容：“同学，你是要去卫生间吗？”
躲在墙后的女生瞪大眼看着他，下意识点点头，回过神后又赶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室友刚才来卫生间，一直没回去，我来找她。你们……你们怎么在女寝啊？”
略过最后的问题，林知照问道：“你确定你室友去的是这层的卫生间？”
女生点头：“是啊，我们住三楼，白天训练完有个同学跟我们说晚上尽量不出门，如果去卫生间就来顶楼的，其他的，咳……那个，有脏东西。这些不是你们让传的话吗，警察叔叔？”
传话？崔语一皱眉，她也在学生堆里，怎么没听说这回事。
“你室友叫什么名字啊？”
女生双手扒着瓷砖，无措地咬了下唇说：“卫画。”
下一秒，一股阴森冷气涨起，瞬间灌满了整个水房，外面的女生瞳孔骤缩，僵直着手指向他们身后。
背后一凉，林知照回过身，一个黑影紧贴墙壁从眼前闪过，几乎是眨眼间，就听到一阵尖锐刺耳的叫声响了起来。
险些跟另一个黑影强行贴面的虚尘眸光一凛，手中佛串忽地显出亮光。
如同虚影般的珠串自他掌中脱离，又在半空轰然四散，数不清的佛珠朝着空间内几道黑影飞射而去。
“啊——”
佛珠触及攻击目标，黑影皆被灼烧一样冲散了半数身体，又在被佛珠二次击中前仓皇逃离。
待此间恢复平静，林知照垂眸看着手上沾到的黏腻，是黑影被他撕裂后的残留物。
他去水池边一一试过，这次流出的都是正常水源。
等他洗净了手，崔语一手抓着只半残的黑影，另一只手把用符纸拼成的单词书收起来：“用那个墨水道具弄瞎了一只，不对，是半只。这是什么东西，不像鬼啊？”
“只剩人皮的怪物。”
崔语一听，差点直接把手里的东西丢出去。
她抻直了胳膊，把怪物放到离自己最远的地方：“难怪轻飘飘的，那这上面摸着黏糊糊的东西不会是……”碎肉和血浆的混合物吗？
林知照捻了下手指，淡淡回了个“嗯”字，找了张符将怪物先收走。
虚尘的佛串重新回到手上，他念了几声佛号，慢慢靠近瘫坐在地上的女生：“阿弥陀佛，施主，你的室友今晚不会回去，你还是回宿舍休息吧。”
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女生紧紧捂着嘴不敢再发出声音，听到虚尘的话后才堪堪拢起几分散碎的心神。
待人离去后，三人眼神简短交流过，就绕着楼梯一层层下去。
直到到了三楼，忽然听到下面有细微的脚步声，林知照轻轻挪动撤离原定轨迹，贴着墙壁掩住身形，剩下两人也跟着躲了起来。
脚步声和呼吸声一点点靠近，林知照捏着张符，掐准了时机，犹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走了出去。
迎面爬上台阶的青年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得一个哆嗦，一张嘴就险些喊出声来，及时中断暴力攻击的林知照忙用手压着符纸捂住了对方的嘴。
“……呜呜，知照！”被堵着嘴的陆云初双手举起摆出一个投降的姿势，嘴上含混不清地打起了招呼。
而林知照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就将视线投向了他后面，夹在陈尚和徐怀远中间的女人身上。
“……是你。”
未施粉黛的女人定定望着他，眉眼含笑，偏英气的长相，又隐隐带着几分强压不住的阴鸷。
她穿着一袭窄袖水墨长衫，长若流水的乌发用一条青色发带束起，看起来像是一位从武侠小说里走出来的飒爽女侠。
她看着林知照，说：“许久不见，林兄。”
取个顺眼的文名好难，把大纲和设定来回翻了几遍才有灵感（抓狂.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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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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