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老夫人吃的丹药还剩多少？”崔松整理柜子问道。
“从前是一日服一颗的，现在老夫人病倒了，小姐将药房改了改，没敢再往上加药了，只是，瓶中也没见多少了。”
崔松回应了一声，他从药籍下抽出一张信封准备提手写字，门房外传出声响。
“婉娘？快进来。”
江清念从袖中抽出早已写好的纸张，置于崔松面前。
崔松见江清念神情严肃的神色，快速将上面的内容扫看一眼，随之开口，语气如往常一般温和。
“婉娘，我们不是故意要瞒着你，只是，老太太的病有些复杂，时好时坏，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已经托人去带药了，应是可以缓一阵的...”
缓一阵？江清念不解地望着对方，拿起案上的毛笔写着：这到底是什么病，只能下那么猛量的药材才能吊着，是药三分毒，难道就没有其他方法吗，这样下去，迟早要垮掉！
崔松叹了口气，“这病，是罕见的头疾，我翻遍了医书也是一知半解，从前沧州有一位老师傅治好过这种病症，只是跟随他几年的徒弟如今在京城御医院中...”
那为何不将她请来？江清念焦急地望着崔松。
“老太太不愿意...那位姜神医如今是御医院掌首，从前因为阿姐的事情和崔家生了嫌隙，她到现在还恨着老太太呢，我只能托人像那位神医求一些丹药给她先用着。”崔松抬手撑起眉头，语气无奈。
崔松继续道，“从前我们三人一块长大，那位老师傅也和崔家合作开着药铺，我年幼几岁，你母亲和她关系甚好，她实在不能接受你母亲嫁给不爱之人，居然在街上直接截送亲的轿子，她师傅见了，直接气伤黑眼倒了下去，但最后还是没能救得阿姐，待她师傅走后，她便一人去了京城...”
母亲...江清念收紧了拳头，可祖母她已经病得那样严重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江清念提笔继续写道，“我去京城寻那位姜神医，若是祖母不接受，我将那医术学回来，我亲自救她。”
“莫要冲动，婉娘，阿舅不想再让你再受伤了，你就呆在家中，阿舅去寻，成吗？”崔松按住江清念的手，语气有些慌张。
夜晚，江清念去崔老太房中探看了一番，留下一封信，让琉云掌风，翻墙出了门。
“小姐，我陪您一块去吧，你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太危险了。”琉云道。
江清念拍拍琉云的肩，让她待在家中，帮自己看着祖母，有什么情况写信传与自己，都交代完后，江清念上了马车，向洛城赶去。
马车走得急，翌日午时，便看见了洛城的碑界，江清念下马走进城中，熟悉而又恐惧的感觉立马围了上来，她将心头那份压抑埋藏下去。
“这位客官，您稍等，茶水马上备好。”店中小二招呼道。
江清念将包袱卸下，观察着四周，见角落处聚着几位穿着医馆素衣的人围在一块商讨着什么。
“娘子，您的茶水和饭菜都齐了，慢用啊。”店小二将菜摆着整齐，见江清念一直望着角落处，再次开口道，“看您打扮的不似城中人，您有所不知啊，这宫中御医院最近召新人，这各家但凡会点医术的都去那里一试，那可是一份美差啊，若是能进去，养活一家老小不在话下啊！”
御医院招人，若是能进去，那见到那位神医的概率不就更大一些？
江清念掏出手中的纸条，快速写了几笔交给那店小二。
“女子？我还未曾听过这几年有女子被选入的情况，但也是未用可能，那姜御医不就是女子吗，应是各凭本事了，哎，若是我会两手啊，我也去试试。”那店小二还想说什么，下面又来了新客人，他只好飞奔下楼了。
各凭本事...小二说这几年还未有女子能进入御医院，不知是不收还是本就没有女子去试过。
心事重重地吃完这顿饭，江清念拎起包袱、拿着房号准备往楼上走去。
若是这样的话，不如先以男子的身份进入？可之后进去了怎么才能不将女子的身份暴露呢？她埋头思索着，步伐缓慢，忽然撞上了什么。
“你喝醉了吗？怎的路都不会走了？”一道陌生清朗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江清念登时一愣，她顺着那一席天青色衣摆缓缓抬起头，和那人对视。
李宪将头低下几分，仔细看了看江清念的脸庞，“也没喝醉啊，怎么走路晃晃悠悠的。”见人无事，便抬起扇子绕道走了，“走了，御医院今日的临考要开始了。”
后面跟着的人笑得殷勤极了，“是是是，您慢些，这次一定能考上，一定能考上！”
临考今日就开始了？江清念赶忙上楼收拾好东西，挽起头发，穿着一身素白麻衫出了客栈。
洛城大大小小的商铺鳞次栉比，各种吆喝声不断，江清念走到放榜处，看见上面贴的黄榜，细致地看起来。
自即日起，天下民间，若有身怀岐黄妙术之贤才，皆许赴御医院应选，特设三试：首试，考校医典精要；次试，勘验临症施方；终试，由御医院正官亲临面试。若面试者三试皆过，则准许入宫...
“诶诶诶，你瞧你瞧，那五皇子又来了，不知今日能不能进初试啊？”
“本以为那位一次就可以进入的，谁曾想来了五次了都，这御医院选拔真是严格啊。”
“是啊，这可是皇子...”
日头高挂，明晃晃照地人发昏。济川馆面前，早已排起了长不见尾的长龙。衣摆相接交叠，恰似翻涌不息的浪涛一般，人群此起彼伏的议论声不断，江清念手中握着刚刚领取的考牌，汗水吸附在木质的号牌上，紧紧贴在手心处。
她抬起手向看不尽头的队伍望去，忽然发现前方的队伍中，一人被旁边一群人围着，举着摇扇和帽子为中间那人送凉，江清念踮起脚尖定睛一看，竟是刚刚在客栈撞上的那一位！这与常人不一般的阵仗，应是那位五皇子了。
“凡参加初试者，根据手中的考牌找到自己对应的考场，末位为一字便在一号考场，以此向后类推，初考将于半炷香后开始，所有考生皆不可带任何多余物品进入考场，违者取消考试资格！若准备好，便可进入考场了。”门口突然传来声响。
人潮开始涌动，江清念在推搡中向前踱步，在二号考场前停下了脚步，踏入的一瞬，便和李宪对上了眼。
“诶，你不是...”未等他说完，江清念别过眼，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李宪见江清念坐在前侧方的位置上，他悄悄伸头向前看去，用气声说道：“你怎的来这了？还一副这样的打扮？”
气声如绒草般刺挠着耳朵，热的人心烦，江清念侧过头斜看了他一眼，未有回话，便再次转过头去。
这小娘子真是冷，李宪心里想，还想再说什么，考官已经走进来了。
“此次考卷共分三页，时限定一个半时辰。答完着可先行离开，准备好就开始吧。”
江清念接过卷子，仔细翻了翻，考题大都可从医书中直接得来，部分需要结合平日里看诊的实例，试题尚属基础，不出半个时辰便全部答完了，随后抬手示意，将卷子扣在案台上，起身往外走。
“这位公子，来前厅等待吧，考试尚未结束，济川院规定不能随意进出。”一旁打扫的小厮叫住了江清念。
骄阳猛烈，江清念脚步加快了些，进入前厅，靠边的窗台处，榕树落下的阴影伴着徐徐微风传来丝丝凉意，她坐在那处，昨日夜里连夜赶路的疲惫现在拥然而上，四周寂静无声，江清念靠在窗边看向窗外的风景，缓缓闭上了双眼。
“世子，劳烦您亲自陪我来一趟了。”方烨举起手行礼。
“无妨，方御医，我正巧也有事来济川馆，您不必多礼...”柳钰走进前厅的脚步一滞，他愣神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庞，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诶，怎的有学生在这里打盹呢，这小公子长得有些眼熟啊...”方烨眯着眼睛说道。
柳钰找到临近的桌边坐下，给方烨倒了一杯茶，神色没有变化，好似旁边没有人一般，“许是提前考完的吧，方御医，喝茶，我已经派人去拿东西了，等药品拿来我就先走了。”
窗外响起蝉鸣，江清念渐渐睁开眼睛，她恍惚地看向四周，见一旁有一位年纪较长的老者正坐在一旁喝茶，手中拿着医书。
那医书江清念从未看过，似是某位的典藏，她盯着书封看了好久，方烨余光瞥见江清念的目光，他笑着将手中的茶放下，捋了捋胡子，语气敦厚，“对这本书有兴趣？”
江清念如被抓包般瞪大了眼睛，她冲对方笑笑，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走近旁桌，拎起水壶帮方烨添了一杯茶。
江清念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处，摆了摆手，方烨一下子就明白了她为何不说话，也没有特意问她，只是将手中的书籍塞进对方手中，语重心长地说，“想看就看吧，只是书中言语晦涩，不如外面那些翻写的简明易检。”
江清念从自己手中的杯子沾了些水，在桌上划下“原典即尊”的字，对方烨行礼后，江清念带着那本书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过不多久，越来越多考生走了进来。江清念仍不抬头，自顾自地读者，方烨走近她，见人读得这般细致，他笑着说，“你且先看着吧，我现在有事在声，你若看完了直接将书放在济川院中，我自来领取。”
江清念诚恳地点头，起身行礼代表感谢。
方烨走出门外，再回头看了眼沉迷看书的江清念，心中的欢喜更是按耐不住，“真是个热忱的孩子啊…”
念：看我怎么夺取芳心[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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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入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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