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大了,天幕阴沉犹如黑布,闷得唐白喘不上气。
他从车上下来,雨点砸在脸上,冰凉刺骨。
身后隐约传来呼唤声,但他没有回头,游魂似的走了一段,雨突然‘停’了。
抬头,是一把雨伞。
舒小舒说:“小唐先生,您怎么不等我啊,我就拿个伞的功夫您就走了。”
唐白愣愣地盯着从伞沿滑落的雨珠,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有人在跟自己说话:“啊,不好意思。”
他其实不知道舒小舒在讲什么,只是下意识地道歉。
舒小舒说:“我送你进去吧。”
唐白摇摇头:“你回去吧,我没事。”
他高烧刚退,脸色白得跟纸一样,一点不像没事的样子,舒小舒担心他走几步就得倒在半道上,赶紧说:“不行啊,林小姐交代我要好好照顾你的。”
唐白温和地拒绝他:“真的不用,我自己可以。”
说完继续往里走,舒小舒忙举着伞追上去:“好吧好吧,那您把伞拿着,这么冷的天可不能淋雨。”
唐白接过伞,说了声谢谢。
舒小舒站在原地,目送唐白进门,叹道:“好端端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唐白站在玄关处,直到眼睛逐渐适应了屋内的黑暗,他才说:
“我回来了。”
别墅里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回答。
唐白又说了一遍:“我回来了。”
没有回应,没有拥抱,没有顾爵。
寂静无孔不入,顷刻间淹没了他的感官。
三个月,一百零五天,他终于开始把这栋房子当成‘家’,但家里的人,不见了。
打开灯,熟悉的布局,熟悉的家具……还有,满屋的照片。
餐厅、吧台、客厅、楼梯……
长长短短的绳子垂挂下来,像昨夜绵绵成线的雨丝,每一根末端都系着照片和小灯,莹莹灯光照亮上面的男孩、少年、青年,几十张,几百张,都是他。
蹒跚学步的他,穿着校服的他,在餐馆里洗碗的他……
唐白一步一步往里走,照片的背景也逐渐改变,沙发里看书的他,阳光下喝茶的他,望着窗外发呆的他……
全都是他。
顾爵把时光收集起来,缀满‘星空’,送给他。
‘星空’的尽头是一轮圆月,月亮上挂着一张卡片和一只小小的丝绒盒子。
卡片上写道——你愿意收养一条鲨鱼吗?
落款是顾爵,时间2022/12/25。
这是一份没有送出去的圣诞礼物。
藏着顾爵的小心翼翼和满腔真心。
白金素圈静静躺在丝绒盒里,唐白忍不住想,顾爵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独自在异国他乡的街头,仔细挑选了这枚可能永远不会被收下的戒指。
明明自己那样狠心又决绝地拒绝了他。
一而再再而三。
顾爵满心期待,准备一个惊喜,却不料,这个惊喜,成了凌迟唐白的刀。
满身伤口骤然疼痛起来,唐白蜷缩在地上,眼泪决堤而下。
无声流泪变成失声痛哭,仿佛是要把过往十数年所受的委屈都哭出来。
他讨厌掉眼泪,因为哭泣是最软弱无用的行为
十二岁那年,他一觉醒来,睡在身边的老人身体僵硬,早已死去。
他恐惧又惊慌,坐在床//上嚎啕大哭。
但是老人没有醒来,生活也还要继续。
原本以为他的眼泪全部留在了童年。
可他错了。
唐白手心紧紧攥着戒盒,泪水洇湿衣襟,他喃喃道 :“你骗我……”
你说要做我头顶的雨伞,身后的臂膀,脚下的踏板。
你说新年要送我一场雪。
你说要带我去游乐园,请我玩海盗船。
你骗我,唐白哽咽着说:“顾爵,你这个骗子。”
很久很久以前,一条深海的鲨鱼爱上了一条淡水鱼,鲨鱼的同伴和家人都担心淡水鱼无法适应险恶的大海,但是某天鲨鱼问小鱼:你愿意带我回家吗?
我愿意为你,生活在小溪。
它最终没等来小鱼的答案。
因为鲨鱼死在了大海。
***
清晨6点30分 G省花莲市南澳县高速收费站
收费员打开窗口,对货车司机道:“行程卡。”
货车司机又黑又瘦,唇色偏深,面相很凶,看着不太好惹。
收费员是个年轻姑娘,前两天正好看了一部反诈骗主题电影,觉得这司机的气质怎么看怎么像影片里的团伙老大,忍不住多瞄了两眼,男人似有所感,凌厉的目光扫向她:“怎么?不对?”
口音很重。
收费员被他看得脊背一凉,忙把卡递还给他:“九十。”
司机掏出一百,拿了找零,摇上车窗,开车走了。
看着大货车渐渐远去,收费员按着耳麦道:“报告沈队,目标车辆粤F9906L离开岷石收费站,正往拓海镇方向驶去,预计半小时后到达东泰仓库,报告完毕。”
她神色肃穆眼神锐利,气质与刚才大不相同。
频道中传来沙沙声响,紧接着一个男人说道:“收到,各小组注意,提高警惕,随时保持联络,完毕。”
三辆黑色防弹吉普车列成一队行驶在南澳环岛公路上,半小时后来到了位于南澳中部的东泰仓储基地。
仓储基地后靠山脉,西邻港口,规模非常庞大,站在高处俯视甚至会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震撼感,为了方便空运每个园区还配备了停机坪,从外围大门到内区需要经过三道安保关卡,越往里所需身份权限越高,安全性自然也越高。
保安将信息识别卡放在仪器上,激光扫描后响起机械音:C类权限,允许通行,同时显示屏上显示‘pass’字样。
保安按下按钮,四号园区的合金大门向两侧缓缓打开,三辆吉普依次通过。
此时,园区停车场。
花莲市刑侦支队长沈兴彪穿着防弹衣和警服,握着qiang紧贴在仓库后墙,按住耳麦道:“各小组注意,主目标车队已经进入园区。”
前方特警从仓库安全通道外侧伸出手,向藏在各个隐蔽点的同事发出信号:前方安全,继续推进。
吉普车在仓库大楼前备货区停下,距此地200米远东南角树冠上,狙击手瞄准从车上下来的保镖。
“报告指挥车,这里是观察A点。车牌号7543h上下来两个可疑人物,在建筑物前方空地活动,目前还无法确定‘眼镜蛇’所在车辆,狙击时机不佳,完毕。”
“继续监控。”
仓储基地外,指挥车内,花莲市公安局局长董练看着车载卫星系统上的实时监控,停了下问:“——方辉,你那边怎么样?”
特警大队队长方辉道:“一组正在往目标方向前进。”
“二组呢?”董局又问。
仓库东南应急车道,徐力持qiang背靠墙面:“二组已分头堵住三处要道,随时准备拦截。”
董局点头:“好。”
坐在另一侧的广州市公安厅厅长陆自行问:“老董,省委那边怎么说?”
董局说:“领导的意思是不惜一切代价逮捕‘眼镜蛇’,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击毙。”
‘眼镜蛇’是安东尼在DT组织内的外号,而他们这次抓捕行动代号就叫‘捕蛇’。
陆自行眉头紧锁:“怎么样才叫‘万不得已’?标准是什么,怎么界定?”
“对方持有qiang械,战力不下一个排,虽说我们早有部署,但是一旦火拼起来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这对我们来说太被动了。”
他们听从命令束手束脚,//毒//贩开qiang却绝不会手软。
董局说:“这几年境外//毒//品贸易猖獗,不断有新型//毒//品流入内地,三年前,毒/枭梭温在中挝边境残忍//杀//害两名Y省公/安/系/统/缉/毒/警,这个血仇我们至今还没报。”
不是忘了更不是不想报。
而是梭温实在太狡猾。
他就像一条常年游走在雨林腹地和各大海域的短尾鳄,神出鬼没形迹成谜,Z国曾多次联合缅/甸老挝对他展开抓捕行动,但他总能在紧要关头顺利逃脱,就跟提前收到了消息似的。
董局继续道:“墨西哥和金/三/角毒/枭之间一直有密切来往,领导们认为‘眼镜蛇’能帮我们找到梭温,活捉他将会是打击金三角贩/毒网络的重要契机。”
陆厅盯着车底板:“这些我都知道,但你得跟我保证,一旦事态发展脱离我们的控制,或是眼镜蛇离开行动布控范围,必须下令击//杀//他。”
董局说:“老陆……”
“这是我的底线,”陆厅有些激动“他见过徐力,如果这次让他逃走,等着徐力和他家人的会是什么?老董,//毒//贩的报复手段有多疯狂残忍应该不用我多说了吧。”
为了让眼睛蛇彻底入套,他和缉/毒/队队长徐力合力演了一出‘黑/警’的戏码,万一行动失败,徐力的安危必将受到威胁,所以‘眼镜蛇’不论是死是活,都得留下。
“你误会我了,”董局摆摆手,说“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咱们不能寒了一线干/警的心。”
还有人记得不,第50章,在孤儿院唐白再次拒绝顾爵,顾爵说给唐白考虑的时间,自己麻溜飞去国外出差了,我藏的伏笔,他就是在那时候买的戒指。
看文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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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天罗地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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