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吐翠,艳桃迎春。
昨夜下过雨,太阳一升起来,落星山上便只剩下茫茫的白,犹如仙境,朦胧又美丽。
依路昙之见,今日诸事皆宜,唯独不宜动武。
师父让他们大清早就在演武场集合,拎着兵器你来我去,煞风景,也煞心情。
路昙打了个哈欠,面无表情地看向站在自己对面的楼岳。
他们二人年纪相仿,常常被师父卓玄真人安排在一起练习。
按拜入逍遥门的时间来算,楼岳应该尊称她一声“师姐”,尽管他长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个子。
可是楼岳这小子似乎只长了个子,没长脑子。不仅不叫她师姐,还总是拽着她比试,非要与她分个高下出来。
幼稚。无趣。
影响她一觉睡到自然醒!
要不是楼岳一直在寝房外敲门,吵得不行,路昙就算是死,也不会主动离开床铺一步。
路昙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漏壶,距离早课结束还有半个时辰。
于是,两人紧握手中武器,再度交锋。
路昙心有怨气,率先出手,月光一样泛银的鞭子在半空中游动起来。楼岳抬剑去挡,只听得“啷当”一声,银鞭与剑刃相撞,荡漾出炫目弧光。
路昙见状,随即脚跟一旋,后撤半步,手上的银鞭也随着她的步调回游。楼岳眸中闪过一丝欣喜,立刻将力量集中到手腕,一剑挥出劈山之势。
眼看楼岳中了圈套,路昙再度扬鞭,挥舞出一个漂亮的螺旋,朝着他面门刺去。
“你上当了,小、师、弟。”
话音未落,楼岳的剑又一次被打掉,溅出一抹碧光。
他的佩剑名为“宿水”,由一种极为罕见的矿石制成,通体呈碧色。宿水剑剑如其名,在日光下如同浸入水中,十分惹眼。
逍遥门的弟子大都是被师父捡回来的孤儿,他们所用的武器也都是来自于逍遥门的武库,偏偏楼岳是个例外。
他被师父带回逍遥门的时候,背上就背着这把宿水剑,垂帘似的鸦睫掩盖住那双水汪汪的眼,不敢看人。路昙见了,心中难得生出几分怜惜之意。
唉,好好的孩子,怎么就长成了今天这副样子。
“比试已经结束了,楼岳。”路昙没立刻收回鞭子,而是用它点了点躺在地上的宿水剑,“你这么计较输赢,要不要找个本子记一下,今天到底输给我多少次。”
楼岳没回应她,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浪费时间是人生一大罪过,为了楼岳浪费时间更是罪上加罪,罪加一等。
趁着时间还早,路昙决定回寝房补觉,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翘早课了。况且今天师父难得缺席,大师姐也不在,这早课不翘,简直枉为她“翘课小神仙”的大名。
想从演武场回到寝房,师父的书房是绕不开的必经之路。师父不监督早课的时候,多半是在书房处理要务。路昙经过时,下意识地压住气息,放轻步伐。
突然,一声苍老的怒吼打破了平静,“孽徒,你可知错?”
路昙吓得立刻弯下身子,她明明已经很小心了,怎么还是被师父发现了?
路昙没时间细想,赶忙打起腹稿。
头痛的理由上周用过了,吃坏肚子的理由前两天也用过了。
要不……就说自己方才一直被楼岳拽着比试,结果崴了脚,必须回寝房休息?
路昙正打算装出崴脚的样子,再敲门认错,门内却传来了大师姐含清的声音。
“徒儿不知自己有何过错,还请师父明示。”
原来师父骂的不是自己。
路昙刚松了口气,心又一下子悬起。
大师姐师姐素来行事稳妥,剑术更是举世无双,连师父这种严厉的老古板都常常称赞她是弟子中的佼佼者。
大师姐究竟犯了什么错,竟会被师父这般呵斥。
路昙一时想不明白,但大师姐向来如亲姊妹般疼爱她,她没办法当作什么都没听见,一走了之。
倘若师父要责罚大师姐,她就冲进去,将自己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抖出来,权当帮大师姐平摊怒火了。
路昙下定决心,像生在角落的菌子一样蹲坐在书房外,竖起耳朵听里面的谈话。
书房门窗紧闭,阳光透过宣纸,在地上晕染斑驳。
屋外天晴正好,卓玄真人的心中却是乌云密布,一片杂乱,仿若大雨倾盆。
面对眼前这位“乖巧”的徒弟,卓玄真人紧攥手中拂尘,反问道,“你既不知错,为何要跪?”
含清垂眸,向他堪堪一拜:“师父认为徒儿错了,徒儿便错了。”
到了如此地步还要嘴硬,卓玄真人喉间一哽,怒骂了句:“你这孽徒!”
含清既不反驳,也不接话,她只是静静地跪在地上,阳光在她的衣摆留下痕迹,略一恍神,又消失不见。
卓玄真人侧过身子,一片阴影覆盖下来。
“你以为都京是什么地方?大洵的国都,龙潭虎穴一样!那些王侯贵族们吃人都不吐出骨头来!”卓玄真人越说越怒,手上的拂尘跟着一抖再抖,“你去那样的地方,你真的做好准备了么?你真的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吗?”
“可是师父,都京的人已经将封金令送来了,他们知道我在这里。”
——封金令。
在寻常人看来,封金令是圣上御赐的镶金令牌,象征着至高无上的荣耀。
只有逍遥门的人才知道,无论他们身在何处,只要接到这张小小的令牌,便要为圣上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一切都要从大洵建国伊始说起。
当年始皇帝善文,祖师奶善武,二人于江湖乱世中相识,怀着一颗为天下苍生谋求福祉的心,从武林兴盛的临安起兵,一路攻至北境,赶走了那群妄图将中原分崩瓦解的外邦异族。
大事既成,那些追随始皇帝出生入死的人们或是被封了爵位,或是谋到了官职。祖师奶本就不喜受困于朝局宫廷,她多次向始皇帝递交辞呈,却从未得到准允。
两人僵持许久,不知是谁率先妥协,祖师奶最终还是以一道召之即来的封金令换来了后半生的自由。
离开都京后,祖师奶来到北境,广收弟子,如此便有了隐于落星山上的逍遥门。
然而,祖师奶仙去后,逍遥门的门主换了又换,最终落到卓玄真人的头上,也没有人见过那传说中的封金令。
若非那道镶金令牌昨夜突然出现在含清的书案上,又被路昙和楼岳争抢着玩,一路闹到卓玄真人面前,他怕是很难回忆起这些旧事。
“在此之前,根本没有人见过封金令,谁知道这是不是一场骗局。”卓玄真人冷哼一声,“再说,我逍遥门离他十万八千里远,难道护不住你?”
卓玄真人曾在书房翻到祖师奶留下的手稿,祖师奶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和封金令的由来都写在上面。
尽管坊间传言,始皇帝与祖师奶是亲密无间的老友,卓玄真人却在那一张张薄纸上,读出了倾诉不尽的血与泪。
当年的事情必然有隐情,他不能让自己的徒弟去冒险。
卓玄真人严厉警告过含清,让她不要有任何去都京的想法。含清却借着昨夜大雨的遮掩,带上行囊,偷偷下了山。
若非他让楼岳去山脚取东西,两人意外碰面,含清此刻怕是已经在去都京的路上了。
“师父,倘若我告诉你,你那日看到的,不是出现在落星山的第一道封金令,你还会阻拦我么?”
卓玄真人手上摇晃的拂尘倏地停了下来。
含清继续说道:“既然他们想让逍遥门入局,总要有人出面去解决这些。师父坐镇门中,贸然下山难免引起波澜。外门弟子对武学理解尚浅,小昙和小岳年纪还小,唯有我适合前往都京。想来它偏偏落到我的书案上,也是送信之人的用意。”
听到师姐突然提及自己,路昙身形微僵,轻吸了一口气。
书房内,卓玄真人正要反驳,忽而按住拂尘,怒火中烧,“路昙?你不好好练功,跑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出来!”
路昙无奈闭眼:“……”
精心伪装毁于一旦了。
揣着积极认错就不会受罚的小心思,路昙伸出指尖,将门敲开一条缝,灰溜溜地蹭了进去。
看到路昙满脸心虚的样子,卓玄真人无比头痛,“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最疼爱的大弟子身上,“含清,莫要再考虑下山的事了,别忘了逍遥门的门规。”
逍遥门的门规不多,却有两条被单拎出来,刻在了石碑上。
一,凡逍遥门弟子不得随意下山。
二,凡逍遥门弟子不得随意对外人表露身份,尤其是长得好看的男人。
路昙曾问过师父,为何会有这样的规矩?
师父抚须长叹,神色甚是哀愁:“花花世界迷人眼,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是骗子。”
路昙严重怀疑,这是师父自己偷偷加上去的,根本就不是祖师奶流传下来的规矩。
倘若逍遥门的弟子不能下山,那师父曾经是如何游历江湖的呢?
“师父……”
含清还想再说些什么,卓玄真人却甩了甩拂尘,抽身而去。
见状,路昙弯下身子,试图将含清搀扶起来,与她一起离开。师父一向顽固,他既然不同意含清下山,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再改口的。
含清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她跪了太久,双腿已然麻木,借着路昙的力才站起身来。
“小昙。”含清按住了路昙的手。
路昙有些不明所以,她看向含清,对方的目光依然坚定,似乎并没有将师父的话放在心上。
见含清久站不动,路昙以为她是双腿不适,连忙道,“怎么了大师姐?我寝房里有几罐舒缓的药膏,等下回去我就拿给你,保证你一用就好。”
含清摇了摇头。
她们视线相撞,路昙从那双沉静的眸子里深陷又抽离。
路昙有种预感,大师姐接下来一定会说让她很难过的话。
可她不知道该如何阻止她。
“小昙,我不会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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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文案】
周末阵营战,刚混上据点帮管理的亲友喊盛昭进图当眼线。
盛昭飞向物资点,有个全身毕业装的敌对阵营神武哥忽然看了她一眼。
盛昭鼠标一抖,血条清零,屏幕变黑。
系统刷出两条橙字公告——
侠士“揽月吟风”被侠士“声声慢”重伤,触发奇遇【殊途同归】,真是可喜可贺!
侠士“声声慢”被侠士“揽月吟风”重伤,触发奇遇【殊途同归】,真是可喜可贺!
阵营战结束后,盛昭所在阵营的战绩一败涂地,身为敌对阵营老板的神武哥双喜临门。
亲友的帮会丢了据点,盛昭被打成007,头顶悬赏,周围遍地红名。
盛昭清完红名,退了帮会,盯着满层杀气BUFF发呆。
近聊频道忽然刷出一条消息。
揽月吟风:帮会收人,野外和阵营战有补贴,具体金额你定,[声声慢]来不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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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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