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颜辞想到来见楚凉的目的。
“确实，有些地方，我们还是要统一一下标准。”
她眼眸清亮，很像她某一天拿不定主意吃火锅还是烤肉时，突然想到一个能两全的法子，兴冲冲跟他分享的样子。
楚凉忍不住问她：“什么？”
下意识地，他勾起唇角，认真听她讲话。
楚凉意识不到自己此刻的神情有多么温柔，就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他只是潜意识觉得，颜辞很喜欢他这样看着她。
以前，颜辞总觉得楚凉的眼睛会说话，当他专注看着自己、眼里盛满自己的时候，好似她也占满他心里。
后来，她把这种感觉归结为错觉。
此刻，她连错觉也没有，在楚凉的眼神“鼓励”下，深以为然地提出自己的想法：“很多标准因人而异，婚姻也是如此，我想我们大可不必遵循世俗的标准定义我们的关系，或许可以有另一套标准。”
楚凉一愣：“什么意思？”
“忠诚。”颜辞说：“我们把这一条标准去掉吧。”
楚凉没听懂似的，重复：“什么……意思？”
颜辞顿了顿，试着说得更明白点：“比如……现在你可以给赵青珞打电话，接下来，我都不会出现。”
房间寂静片刻，像钟摆骤然停滞，楚凉的眼里有一瞬间失去焦距。
他声音很冷：“你不相信我？”
颜辞皱眉，觉得他没理解自己的意思，正要解释，手机铃声响起。
赵青禾三个字在屏幕上闪烁。
颜辞心中烦躁，低头挂了电话，将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再抬头，颜辞发现楚凉已经站在她面前。
颜辞坐在沙发上，楚凉冰凉的眼睛俯视下来，苍白没有血色的皮肤和霜降般的冻人神色融在一起，像一片冰原。
“你就这么想我？”他声音发抖。
看起来气得不轻。
颜辞不解：“我以为你想要这个。”
楚凉嘲讽，字咬得很重：“要什么？要你的宽宏大度、要你的善解人意、要你的成全？”
“我并不大度，也没那么高洁，都不要忠诚才公平。”颜辞说：“如果你觉得这样太糟糕，那就只能离婚。”
她缓缓问：“所以，我们要离婚吗？”
颜辞问得很认真，很诚恳，楚凉却后退一步，没看她。
多荒唐！
楚凉想。
原来在她心里，他早就不忠，她要公平。
话已经讲到这般难堪的地步，他怎会不知道，颜辞放弃了他。
很早就开始了，一直下降的温度、异常冷淡的相处，怎么会察觉不到。
一开始就说试一试而已。
苏念反说他天生就喜欢刺激，天生就喜欢臣服于赵青珞那样的人。
楚凉觉得苏念反说对了一半：他喜欢刺激。
颜辞与他之间，温淡如水，试了，终究还是不喜欢么？
她的失望、她的冷淡，还有……她的离开，不是都预料到了吗？
可是为什么这一刻，会有铺天盖地的不甘心和拼命抑制不住的惶恐。
她不相信他，她把他们的关系看得那么不堪，她不要他。
这个认知，像一把火烧着他，却好像茫然地烧灼着一片虚无之地。
他在颤抖。
脑袋昏昏沉沉、耳旁尖锐躁鸣、身体不断下坠。
“不离婚。”他僵硬转身，躲避颜辞的眼睛。
颜辞只看到楚凉走回病床的背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很慢很慢，慢到短短几步，连床沿都没碰到，他便彻底昏倒在地。
“伤口裂开，重新缝了针。”医生与护士围在一起，语气严肃：“刚做完手术，家属要注意让病人休息，不能轻易撕裂伤口，否则造成感染，后果很严重。”
颜辞乖乖立在旁边，不住点头。
心中涌起愧疚。
虽然她觉得与其说楚凉昏倒是被她刺激的，还不如说是被工作刺激的。
她是觉得当时说的那番话除了有些离经叛道的“陌生”以外，对楚凉应该没什么刺激性可言。
不过他走下床毕竟跟自己有点关系，颜辞自动认责。
楚凉再次醒来，神色如常，只是有些沉默。
后面几天，楚凉的姑妈来照顾他，颜辞便销了假回去上班，只每天中午过去给他送点吃的。
休养了五天，楚凉出院了，但并没有回家。
两人回到了之前的状态，时间作息都碰不到一块。
反倒是他和赵青珞因着合作关系，近期在一些场合同进同出的频率增加，绯闻也闹得轰轰烈烈。
清凉CP粉高举大旗，不断壮大。
看到这些消息，颜辞便放下心来，当他默认了她那天的提议。
“颜老师……”
一声轻喊唤回颜辞心绪，是社里刚转正的一个年轻编辑。
“怎么了？苦大仇深的样子。”
小阳把一叠资料递过来，踟蹰开口：“赵青禾是您签的，这次的约稿面谈能不能您亲自去一趟？”
“当然可以，不过出什么问题了吗？”
小阳一向开朗的笑脸纠结在一起，非常痛苦：“赵青禾脾气太古怪了，上回见他兜兜转转一上午没找到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又没机会坐下谈，终于寻到空隙说话了，约稿的资料没看几眼就被打发回来了，说是不爱命题作文，又说主题限制太多，最后干脆就是没灵感……我实在没办法。”
颜辞叹了一口气，深有同感。
“你经验少，对这种情况手脚无措是正常的，以后就习惯了。”颜辞说，“但你也要清楚，签了约，作者与我们就是合作关系，我们有义务让作者的才华得到充分展现，同时也可以从中影响作者的主题构建，不必一直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小阳犹豫：“那我还去吗？”
手机不停震动，颜辞关了手机屏幕，微笑伸手：“给我吧，他确实古怪，不按常理出牌，不适合练手，你去跟其他作者吧。”
赵青禾：[位置]
赵青禾：来这里
很熟悉的地方，颜辞并没有开导航，直接开车过去。
一个小时左右的路程，几乎贯穿了整个新城。
很古旧的街道，一条窄小的水泥路通到一个大一点的场地，正好停车，入目是一条条房屋间隔而成的小路，由凹凸不平的石板铺成。
颜辞熟悉地走进一个巷子，路过许多刷着青漆的大门。
这些青漆大门多是木门，外面有铁门拦着。有些紧闭着，有些大敞开，往里看就是一个小院子。
这里几乎空了。
因人少，枯黄的落叶无人打扫，显得清闲又寂寥。
巷子里弯弯绕绕，颜辞走得很果断，不一会儿就走到一条横穿的大道上。
道路对面，是一座学校。
昔日看着恢弘气派的中学，如今看起来像是一片凋黄的枯叶，老去的不是学校，是人。
红绿灯路口，人来人往，车流不息。
无端地，颜辞想起了年少时的初次心动。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楚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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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不要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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