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辽大雪自他们走了以后又下起来,不见晴光,姬潇月就和偃小妹一起缩在烧着炭火的房间里说闲话。
偃小妹是闲不下来的欢腾性子,不能出去玩就小嘴一直说个不停,半天下来快把偃府所有人都说了个遍,尤其是偃惹,可真是给姬潇月的认知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那时候我才五岁,二哥九岁,打不过大姐,被大姐按在雪堆里埋起来,当时三哥还帮忙呢。”
姬潇月抱着杨寒礼养的白猫,听的津津有味,“那后来怎么样?”
偃小妹拍桌大笑,“后来二哥起来又找大姐打架,还是打不过。”
姬潇月跟着笑起来,“大姐太厉害了。”
偃小妹点头,“从小我们的目标就是追上大姐,她在战场上也厉害的很,我爹总夸她。”
“这样真好。”
姬潇月摸了摸白猫头顶,笑着靠在椅子上,“我也想像你们这样。”
偃小妹摆手,“何必这样,像你这样才好,你在京城能看见很多新鲜东西,也不用天天练功。”
“是啊。”姬潇月又惆怅起来。
偃家世代生活在这儿可真是不容易。
“当时二哥打不过大姐还被起了个小名。”说着偃小妹突然大笑起来,捂着肚子弯腰笑个不停。
“可难听了,我不敢和你说,说了怕二哥啥了我。”
姬潇月笑着看她,“你歇歇,别笑坏了。”
偃小妹摆手,趴在桌上继续笑。
看起来偃惹的小名真的很难听。
不过他的大名也不算是好寓意。
“偃惹为何会叫惹呢?”
“二哥啊?”偃小妹擦擦笑出来的泪水,“我娘说是因为小时候生下来差点被冻死,起个贱名好养活。”
“怎么会那么危险?”
“二哥是在军营生的,生下来战事紧张,我爹当天就安排马车送我娘他们两个回来,路上马车陷进雪里被困了很久,是当时护送马车的两位兵叔用手把马车挖出来的,期间我娘一直用体温帮二哥回温,回来二哥还是冻得都不会动了,养了好多天才好。”
姬潇月微微张嘴听着,完全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情景,她自己被困在雪里都那么无助了,当时的杨寒礼刚生产完还带着个刚出生的孩子。
如果没有那两位士兵用手挖雪,如果偃惹没活下来。
姬潇月眼眶微红,伸手握了握偃小妹的手,“你们辛苦了。”
偃小妹自己第一次听的时候也觉得不容易,老实了两天没去惹杨寒礼和偃惹,但是生活在这里的人各有各的不容易,他们这些十几年前的事也没必要一直记着反复提起。
“得往后看。”
偃小妹语重心长,“我娘说了,再不易也有结束之时,我们得往后看。”
言之有理,姬潇月失笑。
还真是恶劣气候养出来的热情向上的人。
两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后聊,不知从哪句开始方向不对了。
偃小妹问了她许多与她有关的事,然后感叹一声,“我们这里从来没有你这样的女子。”
姬潇月歪头看她,“什么意思?”
偃小妹就解释道:“我二哥活了十八年,十八年都没给人送过铃铛。”
说完她便故作高深看向姬潇月,意思是你懂了吧。
姬潇月及时低头,将怀里的猫叫起来重新睡,“这猫睡的不舒服,得换个姿势。”
偃小妹遗憾长叹,“二哥的铃铛都送出去了,估计这辈子不会再找别人了,你若是不同意,他就只能孤独终老喽。”
“这话怎么说?”
“一个人若是送两个人铃铛会被视为不忠,所以人们只认他第一次送出铃铛那人。”
姬潇月反应了一下,一下瞪起眼睛,“所以他叫我小心些,别让旁人看见?”
想送又不想负责?
浪费她费心考虑该怎么办。
姬潇月恨恨咬牙,将怀里的猫又叫起来重睡,“怪不得小心翼翼的,原来是为自己的以后考虑。”
她还以为偃惹是为她着想,还惭愧许久。
偃小妹看她这反映觉得不对,啊了一声,“怎么回事儿啊,我哥干嘛了?”
姬潇月摇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他什么也没做,他很好。”
偃小妹往后缩了缩,头一次见姬潇月这样。
有点可怕。
她还想给二哥再争取一下来着,今天先算了。
她不说话后房间里一下就安静下来,姬潇月时不时摸摸怀里的猫,低头想事,偃小妹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外面刮起大风,窗子被风吹开,吱呀着向内打开,姬潇月回头,被吹了满身的雪,却看见院中有点点红色。
后院的梅花被吹到前院来了。
姬潇月想到偃惹给她那个布包。
上面的红梅绝不是他一个长期舞刀弄剑的人能绣出来的。
“偃惹会绣工吗?”姬潇月问。
偃小妹几乎惊掉下巴,“不会啊,二哥哪会这个,平时能在军营给自己补个衣服破洞都不错了。”
果然。
姬潇月冷笑一声。
偃小妹咽了口口水,“姐姐有这方面的需求?”
现在让二哥去练还来得及吗?
姬潇月回身将窗户用力关上,依然是咬着牙道:“没有,随口问问。”
这脾气真是阴晴难定。
偃小妹换了个方向趴着,心里默默祈祷姬潇月心情能快点好起来。
可惜接下来的几天姬潇月心情都不好,偃小妹每天在她房间里看雪,出门堆个雪人,又回去缩着看雪,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最后她实在受不了了,拉着姬潇月问:“姐姐到底哪里不高兴,为何每天都闷闷不乐?”
姬潇月有些意外,“我每天都闷闷不乐?”
她自己压根没意识到,只是每天都想着偃惹送她铃铛的事。
凭什么要偷偷送,还拿着别人绣的布包送她。
她想不明白,也不甘心。
不过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其他人。
姬潇月摇头,“我应该是最近想的太多了。”
“那我们出去散散心?”偃小妹邀请她。
“去哪儿?”
半个时辰后,偃小妹拉着姬潇月的手在冰面上跑,“你蹲好了,我带着你跑。”
姬潇月听她的蹲着,在清河上被带着跑。
她长这么大头一次溜冰。
看别人溜冰还要穿冰鞋,她在这儿竟然连鞋都不用换。
偃小妹经常这样玩,小时候都是偃惹带着她玩。
她一边跑一边讲。
从偃小妹的叙述中能听出来偃惹对自己弟弟妹妹很好,虽然有时候也会严厉,但绝对到不了偃舒那种地步,他温和有力的带着自己弟弟妹妹长大。
姬潇月在后面听着,又不自觉想起偃惹他们在前线又如何了。
“这次战事是不是十分紧张?”
偃小妹缓缓停下来,将姬潇月拉起来,坚定道:“不会。”
一定不会。
姬潇月拍拍她肩头落下的雪,也跟着点头,“他们一定很快就能回来。”
两人在这儿玩着,远远看见北胡那边有人骑马过来。
偃小妹看见后往那边挥臂大喊,“七哥,把犁子拿出来玩玩。”
被她喊七哥的是上次篝火会时和偃惹打趣的人,听见偃小妹喊比了个手势就回去了。
姬潇月拍拍身上的雪,“他叫什么?”
“拜洛。”
姬潇月记住他的名字,点点头,“上次就是他调侃我。”
“是吗?” 偃小妹笑起来,“他可讨人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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