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晚重新拾掇好自己,见慕容真还没回来,便百无聊赖地拿了那本《昆州游记》来看。
眼看着日影西斜,屋内渐渐昏暗,慕容真却还没回来,李晚等得心焦,游记也看不下去了,在院门边上来回踱步。
直到最后一抹余晖褪去,李晚总算见到了慕容真的身影,她忙拾级而下,提着裙摆朝他奔去。
“六爷,可是出什么事了?”
她上下打量他一番,眼下光线虽暗,但凑近细看,仍能瞧出他脸上有一片颜色略暗的痕迹,看着有些青紫。
“你的脸……”李晚又气又心疼,“难道是老夫人打了你?”
她伸出手去,却碍于身份没敢靠近。
正要缩回手,不料慕容真却一把攥住了她。
暮色之下,他一双眼睛像是幽深的漩涡,瞳孔里映出她清丽的面孔,仿佛落入漩涡的一点星辉。
他深深看着她,掌心传来的力道,不容她拒绝。
慕容真没有说话,然而他眼神里的渴求和独占的**已经将李晚包围。
那是一种任红尘滚滚,他的世界里只她一人的感觉。
李晚微微仰着头凝视他,心里很清醒地知道自己不该沉沦,然而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往前,直到触及他的面庞,抚上那道伤痕。
一时之间,两人都分不清,这场触碰究竟是对方引导,还是自己主动。
回到屋里,李晚拉着慕容真坐在灯下,要给他擦药膏,她一面用手指在他脸上轻轻揉开膏体,一面蹙眉道:“也不知是用什么东西打的,脸都青了。”
好在方才天色昏暗,慕容真进屋时没几个人留意到他脸上带了伤。
等擦完了药,慕容真才淡淡开口:“是佛珠。”
李晚收拾药膏的手一顿,问他:“果真是老夫人打的你?”
慕容真没说话,默认了。
李晚有些气闷,偏偏是这个老太太动的手,慕容真也只能生生受着。
她按着他左右检查一圈,跟他确认:“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没有了。”慕容真好笑,“你把祖母想成什么了?”
李晚不吭声,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你去了这么久,我是真怕你出事。”
慕容真捉住她的手,摩挲片刻。
“今日府里出了点事,所以才回来晚了。”
李晚好奇,问他:“出什么事了?”
慕容真便把今日慕容瑾开罪承芳公主,被她一鞭子打残了一只眼睛的事说了。
当然,他言简意赅,隐去了这背后的缘由。
慕容瑾今日之所以会在锦玉楼“恰好”撞见承芳公主,盖因他提前几日便打听好了公主的行程,刻意在那酒楼守株待兔。
先前寿宴之事,宁国公顺着那张被撕毁的借据和城里的乞儿两条线索,最终查到了承芳公主身上。因涉及皇室成员,他们便是有理也要吃几分亏,宁国公十分识时务,及时收手,并告诫慕容瑾此事到此为止,不可再惹事端。
慕容瑾表面应下,心里却咽不下这口气,私底下派人打听了公主的行踪,打算与她来个偶然邂逅。
他虽嫌承芳公主骄纵难养,但为了出这一口恶气,他必须竭力忍耐,做出一副倾慕对方且甘愿伏低做小的模样。
只要他尚了公主,将来她在他手心,还不是任他拿捏?
谁让她仗着自己是公主,就坏他姻缘毁他名誉呢,凡事都有代价,要他打落牙齿和血吞,哪有那么便宜?
他掐准承芳公主上楼梯的间隙,与她迎面撞上,在她即将摔倒之际,及时拉了她一把。
英雄救美的戏码,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
他本就是花丛浪子,惯会装深情,那一双桃花眼缱绻起来,看茅厕都脉脉含情。
“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承芳公主步上一级台阶,与他齐平,睨他一眼:“你有事?”
慕容瑾神色未改,语气温和,姿态却不卑微:“在下确有几句话想对公主说,不会耽误太多时间。”
包厢内,公主留了随从在外守着,身旁两个贴身女使未曾回避。慕容瑾看那两人一眼,并不在意。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承芳公主在桌旁坐下,两靥生笑,很好说话的样子,“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本宫可要叫人把你打出去了。”
慕容瑾笑容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好歹是宁国公唯一的嫡子,料这承芳公主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拿他怎么样。
心中打定了主意,他朝承芳公主躬身作揖:“在下倾慕公主已久,不敢奢求公主垂爱,但求公主给在下一个机会。”
听得“倾慕”二字,承芳公主原本虚带笑意的脸上猛然迸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不过转瞬,便又恢复如常。
“哦?”她站起身来,踩着鹿皮靴绕着慕容瑾走了几步,停在他身侧,“你要什么机会?”
慕容瑾抬起头来,一派诚恳道:“在下虽尚未入朝堂,但近日也听说了朝中有人意欲让公主和亲一事,那塞北苦寒,公主娇弱之躯岂能在那种地方生活?”
承芳公主看着他点头,额间撩眉珠轻轻扫过眉心,直勾得慕容瑾心旌荡漾。
旁的不说,公主这容貌放眼整个徽京也可称得上艳冠群芳,尤其她身上还有一种旁人学不来的骄矜贵气,往人群里一站,便可睥睨苍生。
“嗯,依你说,本宫该怎么办?”她微微歪着头问他,似乎只是单纯的有些好奇。
慕容瑾浑身透出沉着与自信,低眉道:“在下以为,公主择一驸马完婚即可,皇上与皇后娘娘疼爱公主,必然不会不允,届时和亲一事便可作罢。”
“驸马……”承芳公主垂眸自语,“这一时半会儿,又上哪找合本宫心意的驸马?”
慕容瑾略微抬眼,谦恭开口:“在下有一权宜之策,若公主不嫌在下,在下愿暂为驸马,若有朝一日公主有了真正的心仪之人,在下随时愿意退出,以成全公主。”
口头契约,怎么也要说得漂亮才行。
他有信心,公主必然会心动。比起与塞北野人和亲,自然是嫁给他更能接受一些。
“你?”
承芳公主手摸上腰间,她今日是骑马来的,穿了一身骑装,身上没带什么趁手的兵刃,唯有腰间挂了条马鞭。
她将马鞭拎在手上,朝掌心拍了拍。
“本宫向来桀骜不驯,骄纵不堪,你能受得了?”
慕容瑾没察觉她语气中隐含的危险,抬起头看着她道:“公主千金之躯,骄纵些也是应该的,在下堂堂男儿,自当让着公主。”
马鞭在承芳公主的掌心一顿,她扬起手,问他:“那这样……你也能受得了吧?”
“啪”的一声,她手中鞭子猛地朝慕容瑾挥去,直取他的面门。
慕容瑾毫无防备,被那一鞭子抽中右眼,登时痛得惨叫起来。
眨眼间血糊了他一脸,他倒在地上,捂着眼睛边满地打滚边嘶声哀嚎,惨烈的叫声惊动了整座锦玉楼。
承芳公主居高临下睨视他,声音冷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肖想本公主!你不长眼敢把主意打到本宫头上,就别怪本宫不留情面!”
锦玉楼的掌柜虽畏惧公主之威,但更怕人死在他地盘上,到时两边开罪,他这生意也不用做了。于是,他顶着压力请了大夫来给慕容瑾治伤,但很可惜,他那只眼睛还是没保住。
因着这事,宁国公没到放值的时间就匆忙赶回家中,偏余老夫人又因为受不了打击昏死过去,他两头顾不过来,气得在慕容瑾房中摔了一堆东西,险些自己也厥过去。
好在那时慕容真及时接住了老夫人,没让她受到二次伤害,等大夫来看过,说她只是急火攻心,扎上一针就能醒。慕容真候在房外,直到屋里响起余老夫人哀哀叹气的声音,他才悄然离开。
李晚听完,也不知该说慕容瑾是盲目自大还是愚蠢了,承芳公主乃是本届宫斗冠军——皇后所生,自小便知道人心诡谲,又怎会看不出他的企图?
不过,她在大纲里并没有设计这个桥段,想来是哪里出了偏差,才让慕容瑾做出这种行为。
联想到那张借据,李晚不免有些狐疑,慕容真上次说,宁国公定然查不到他这里,该不会是他动了什么手脚,把这矛头转嫁到承芳公主那里去了吧?
说起来,还真有这个可能。不过,他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她还是不问了。
比起慕容瑾的眼睛,她更关心的是余老夫人为什么要打慕容真。
这表面的和睦也装了好些年,怎么今日突然破功?
李晚把药膏收起来,想了想,还是问道:“六爷和老夫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等慕容真开口,她又道:“六爷要是不想说,就当奴婢没问过。”
见她起身要走,慕容真长臂一捞,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至身前。
李晚一时站立不稳,倒退几步,跌坐在慕容真身上。
慕容真两手圈住她,没让她再向后倒去。
两人下意识看向对方,各自都带了两分慌乱和紧张。
灯火映照下,投在窗上的两个影子正缠绵相裹,耳鬓厮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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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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