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准备吃饭的时候,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是陌生的号码,换作往常,她是绝对不会接的,她是一个从不接陌生电话的人,不是因为谨慎,而是因为总是各种无聊透顶的营销广告,大家知道的,这实在是让人烦躁,而她又是个极有修养且面皮薄的人,干不出那种中途挂断的事来。
是陌生的号码,那么极有可能是这样,按理是应该直接挂断的,可当她看到上面显示的是熟悉的ip地址,又不禁想起前两天的事来。
那是她的同学,年轻貌美,聪明有趣,今年是她们认识的第十四个年头,时间过得真快啊,想当初刚认识那会儿,两个人都还是小孩子呢,现在她们已经有了各自的工作,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两次。
虽然如此,她们还是很经常地一起聊天打游戏,几乎每天都要互发信息,内容大多数都是很简单的东西,比如今天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或是上司如何地刁难人,两个人一起吐槽再一起大笑,朴实却又如此温馨,她是这么觉得的。
前两天的时候,那人告诉自己她要休假回来了,多好的消息啊,回来就意味着两人可能要见上一面。
十四年的时间,足以让她意识到,也许自己对这位朋友有着很不一般的情愫,起初她有些惶恐不安,因为认识的人里好像没有这样的例子,女人和女人,真是让人难以启齿,后来她慢慢开始接受这样的事实,可她仍然不敢轻举妄动,起码要确定对方的心意才行。
过程很漫长,可是不要紧,她向来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所以两人继续维持着挚友的关系,讨论时事,分享生活,无话不谈,挚友的情谊已经相当浓厚了,只是别的情感好像没有一点进展。
但是她也不着急,因为她总是安慰自己,这样的事是急不来的,要想收获甜美的果实就要付出巨大的努力,要有耐心。可有时候又会忍不住想,这样的耐心是不是太多了些呢,不会等到第十五年头,两人的进展还是停留在挚友吧,她拿不准主意要不要更进一步,更激进,就意味着要打破原有的平静,风险很大,何况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万一表白以后,那人不喜欢她呢,这是很有可能的事,而且对方还很有可能是个直女,虽然那人也没谈过恋爱,可她总是忍不住往最坏的结果想,不能轻举妄动,她总是再三告诫自己,起码在没有摸清楚对方的性取向以前,不能轻举妄动。
那么这个电话有没有可能就是对方打过来的呢?
心里有一些小小的雀跃,同时在心里告诉自己,很大概率是营销广告,不要那么当真,何况自己也不是不知道对方的号码,所以静下心来,先接起电话看看是谁再说。
在这样的心情下,她试探性地“喂”了一声,年轻人总是喜欢第二声的音调,不像年长者那样总是粗鲁的第四声,中气十足。
“猜猜我是谁?”
电话那头传来类似小孩子的声音,她没想到会是这样,雀跃的心情一下就被冲淡了许多,可转念想到从前那人也会用变声器捉弄自己,刚死寂的心又重新跳跃起来。
“请问你是?”
她保持着极其优雅的姿态再次询问,但不知是不是信号不好的缘故,对方的声音有些失真,恍惚之间,她好像听到了那人的声音,但她仍然不敢确定。
“姐姐,猜猜我是谁?”
对方还是这句话,不肯轻易透露,身边朋友里没有比那个人更爱捉弄自己的,她心下已经有七八分确定了,所以马上转换了一副很高兴的语气说道:“你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还是这样陌生的号码,难道手机弄丢了不成,想到对方粗心大意的性格,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当下也不再多想。
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嘈杂,她不太能听清对方说了什么,正巧母亲也走过来,好奇地问她是谁打来的电话,她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拿着手机走到外面去。
“我想来你家看看,下午来接我吧?”
明明是问句,可对方几乎是命令的语气了,她一时有些为难。
那人想来自己家里不是一次两次了,四五年前就撒娇说想来看看,还几次质问自己为什么不可以来她家,明明也有朋友去过,怎么换她就不行呢?
是啊,为什么不行呢?
不等她再回答,这边母亲已经在催促她吃饭了,年关将近,天气越来越冷了,做好的饭菜很容易冷掉,现在不是打电话的时候。
“为什么想来我家?”
她想像从前那样敷衍过去,所以反问对方,可对方异常固执,一副非来不可的样子,母亲的催促让她很是慌乱,只得随口说道:“那你总得给个地址吧。”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可以,只要你来接我就行。”
她没有办法,只能安抚对方:“我现在要去吃饭,等会儿再给你电话。”没留神脚下踩了一滩鸡屎,看了眼远处咯咯叫的几只肥鸡,心情差到极点。
简直是落荒而逃,她回到饭桌前,沉默地吃饭,母亲还在一个劲追问她是谁的电话,她不想回答,却避无可避,只能说了实话。
看着眼前脏乱的一切,她觉得很难堪,乡下嘛,就是这样的,虽然知道对方肯定不会嫌弃,可她就是觉得有些难过,可以在任何地方见喜欢的人,唯独不能在这里,虽然这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她不是没有带朋友来过家里,那时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现下换了那人,总觉得有些上不了台面,她希望能将自己好的一面展现给对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团糟,无处遁形。
要接那人,拿什么来接呢,家里连辆车都没有,出行都是电动车,她以极其复杂的心情快速吃完这顿饭,之后上楼窝在自己房间回拨了电话。
“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对方声音传来的那刻,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信号好了很多,声音很清晰,最关键的是这声音很熟悉。
“好,我知道了。”
三言两语挂断了电话,她走到阳台对楼下的母亲喊道:
“表弟要来家里。”
是八岁的表弟,不是那个人。
不用担心怎么接人,她只觉得自己比先前还要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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