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星河旧约
晨光初透时，未央宫终于恢复宁静。董贤倚在龙榻边，望着熟睡的刘欣出神。帝王眼角的泪痕已干，眉心却凝着一道浅金纹路——那是龙魂觉醒后留下的印记。
他轻轻抽回被攥得发麻的手腕，却发现袖中的昆仑玉令正在微微发烫。取出细看时，玉令上不知何时浮现出蜿蜒的纹路，在晨曦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这是..."董贤凝神细看，忽然记起第二十二次轮回中，他在甘泉宫密室见过的西域舆图。
"在看什么？"
温热的吐息突然拂过耳畔，董贤惊觉转身，正对上刘欣清醒的眸子。那眼底的金芒已褪去大半，只余些许碎金在瞳孔边缘流转。
"陛下何时醒的？"
"在卿对着玉令蹙眉时。"刘欣伸手将他散落的一缕鬓发别到耳后，动作熟稔得仿佛重复过千百遍，"这纹路...朕似乎见过。"
董贤将玉令递过去，指尖相触时两人俱是一怔。某种陌生的悸动顺着相触的肌肤传来，玉令上的纹路突然亮起，竟在虚空中投映出立体的山川地貌。
"昆仑秘境..."刘欣喃喃低语，"朕梦见过的..."
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额间金纹明灭不定。董贤忙运起巫族心法，掌心贴上帝王后心。却在灵力流转的刹那，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如飞雪般涌来——
那是第十二次轮回的雪夜，他为救龙魂反噬的刘欣，在甘泉宫引星力入体，险些经脉尽断；
那是第二十八次轮回的暮春，两人偷溜出宫踏青，在渭水边对着星空立誓；
那是第三十六次轮回的终点，刘欣握着染血的镇圭，泪如雨下...
"原来陛下都记得。"董贤声音微哑。
"只记得零星片段。"刘欣反手握住他手腕，"但每一次...每一次卿离开时，都会对朕说'来世再约甘泉宫'。"
董贤垂眸浅笑："可惜三十七世过去，始终未能成行。"
"现在去。"刘欣突然起身，从枕下取出一枚青铜钥匙，"今日就去。"
董贤认出这是甘泉宫密道的钥匙，在第五次轮回中，他们曾从这条密道偷溜出宫，在骊山看了整夜的流星雨。
"朝会..."
"称病。"帝王眼角掠过狡黠的光，像极了初登基时那个还会恶作剧的少年，"朕已让黄门侍郎去传旨了。"
当车驾悄无声息地驶出玄武门时，董贤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恍惚。前三十七世里，他们总是在宫墙内纠缠、挣扎、死别，从未像现在这样并肩坐在马车里，去看一场迟了三十七世的星河。
甘泉宫的梧桐果然如记忆中那般葱郁。刘欣屏退侍从，拉着董贤熟门熟路地穿过九曲回廊，来到观星台下。
"还记得这里吗？"帝王仰头望着高台，语气怀念，"第一次带卿来的时候，卿吓得直往朕身后躲。"
董贤怔了怔，忽然笑出声："那时臣不知陛下身份，还当是哪家纨绔公子要拐卖良家..."
话说一半突然顿住。这是第三世轮回初遇时的往事，那时他还是个刚入宫的侍中，刘欣也还是太子。
"都想起来了？"刘欣转头看他，眼底有温柔的水光流转，"那一世，朕在这里教卿认北斗七星。"
暮色渐浓，第一颗星子出现在天幕时，董贤袖中的玉令突然飞起，在空中投射出完整的星图。北斗七星的方位与玉令上的纹路完美重合，一道光门缓缓在观星台中央开启。
门内传来苍凉的龙吟。
刘欣额间金纹大亮，不受控制地走向光门。董贤急忙拉住他，却听见昆仑仙师的声音自虚空传来：
"龙魂归位之时已至，镜瞳者可愿同往？"
董贤望向刘欣，发现帝王眼中满是与他相同的惊诧——显然也听见了仙师的话语。
"这一次..."刘欣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论去哪，朕都与卿同往。"
当两人的身影没入光门，观星台上只余一枚泛着微光的玉令。夜风拂过，将玉令轻轻翻面，露出背面新浮现的一行小字：
"三十七劫尽，星河终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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