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的会客室里,空气比往常更沉。陈警官把一个用黑布裹着的盒子递过去,对面的黄景伸手接住时,作为领养他们两兄弟的叔叔,指节绷得有些紧——那是萧蔑的骨灰。他没立刻说话,只是指尖在布面上轻轻蹭了蹭,像是在确认什么。
“抱歉,陈警官,是我没教好他们。”良久,黄景的声音才响起,带着一种被抽走力气的沙哑。他想起萧蔑和萧楚小时候总围着他转,喊着要赚大钱让叔叔过好日子,可他从没想过,这“大钱”会是踩在法律线上的勾当。萧蔑作为哥哥,终究是没能回头,如今这样的结局,说不上是意外,更像是一条走岔了路的必然归宿。
陈警官点了根烟,烟雾在他指间袅袅升起,他递了一根给黄景,却被对方摇手拒绝。“戒了,”黄景说,语气很轻,“养他们俩那几年,想省点钱,就把烟戒了。”话里没提有多难戒,也没说省下来的钱都花在了兄弟俩的学费和生活费上,只是平铺直叙,却比任何抱怨都更显沉重。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是找到萧楚,麻烦您告诉我一声。”陈警官点头应下,没再多说安慰的话,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
这时,旁边的年轻警员走过来,手里拿着两个同样的黑布盒子,脸上带着几分为难:“陈警官,萧蔑那两个同伙,谢利和尚坚的骨灰,一直没人来认领。”
黄景听到这话,沉默了几秒,抬头看向陈警官:“萧蔑总说,他和谢利、尚坚是一起‘创业’的同伙,虽然走了歪路,但终究是没人管的孩子。既然没人领,我就一起带走吧,也算给他们找个地方。”
陈警官盯着黄景看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他知道黄景的日子过得不宽裕,50多岁的人,却总被生活压得像个老人,可这份心,却比很多所谓的亲人都更重。
离开警局后,黄景提着三个黑布盒子,回了那个老院子。院子里的桃树还在,是萧蔑小时候亲手种的,如今已经长得枝繁叶茂。他找了把小铲子,在桃树下选了三块相邻的地方,隔出均等的间距,慢慢挖着土。泥土湿润,沾在他的手上,带着熟悉的烟火气。他把三个盒子依次放进去,再小心地填上土,动作很慢,像是在完成一件极其郑重的事。
忙完后,黄景搬了把椅子坐在桃树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照片上是萧蔑和萧楚,大概七八岁的样子,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却笑得格外灿烂,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靠在他的肩膀上。他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的人影,思绪一点点飘回过去——兄弟俩第一次考满分时的雀跃,第一次打工赚了钱给买他的假酒,还有18岁那年,他们兴奋地说遇到了一个叫墨渊的大老板,说要带着他们干一番大事业。
那时候,墨渊来家里过几次,每次都提着好烟好酒,还拿出一沓现金要给黄景,说是“孝敬长辈”。黄景没要,总觉得那钱来得太容易,劝过兄弟俩踏实点,可那时候的他们,眼里满是对“大钱”的渴望,根本听不进去。后来,他就很少再见到兄弟俩,直到某天在新闻上看到熟悉的名字——萧蔑涉嫌诈骗、非法走私,警方正在通缉。
那天晚上,黄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桃树,一夜之间,头发就白了大半。之后的日子,他每天都在等消息,却没想到等来的是萧蔑的死讯,还有找不到下落的萧楚。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桃树的枝叶,落在黄景的身上,也落在那三块新填的土上。他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晚风拂过,桃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轻声叹息。
回到屋里,黄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黑暗中,他想起萧蔑小时候总缠着他讲故事,想起萧楚受了委屈就躲在他身后,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浸湿了枕巾。他不知道萧楚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等到萧楚回来的那天。只希望桃树下的三个孩子,下辈子能走条正路,别再像这辈子一样,落得这样的下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