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玥把加密U盘插进主机时，指尖还带着未散尽的冷汗。屏幕上弹出的数据流像条冰冷的蛇，每一个异常节点都指向同一个结论——泄密渠道绝非临时搭建，而是出自对内部通讯系统了如指掌的人。她转头看向站在窗边的林严。
周玥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半个调，“技术追踪结果出来了。对方不仅避开了所有外部防火墙，还精准定位了我们的内部信息中转站，每次传输都控制在30秒内，完事后连日志都清得干干净净。”
林严转过身，眼底的红血丝在白炽灯下格外明显。他接过周玥递来的报告，指尖划过“专业级反侦察”几个字时，指节不自觉地收紧。经手的案子没少得罪黑恶势力，可像这样被人在背后架着刀的感觉，还是头一次。
“排查范围缩小到核心圈了吗？”林严的声音有些沙哑。
“郭文那边可以排除。”周玥调出后勤组的人员档案，屏幕上的郭文正对着镜头笑，“他手里只有物资调配权，接触不到案件核心信息，而且后勤系统和我们的通讯网是物理隔离，他没机会碰。”
林严点点头，视线落在另外两个名字上。办公桌上的玻璃下压着重案组的合影，方纪纲站在最左边，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常年握鼠标磨出的薄茧；赵健默则站在他身边，警服扣子扣得一丝不苟，眼神亮得像淬了火，那是刚破获连环杀人案时拍的，照片里的赵健默还抱着缴获的凶器，嘴角扬得很高。
“只剩下他们俩了。”林严的指尖在照片上停顿，“方纪纲，赵健默。”
周玥没接话，只是调出了两人的近期活动记录。方纪纲的记录像本平铺直叙的流水账：每天早上七点半到岗，先检查技术科的服务器，然后坐在工位上分析数据，中午在食堂吃两素一荤，晚上要么留在办公室加班，要么就直接回家。上周三晚上为了追踪一个境外IP，他在办公室待到凌晨三点，监控里能看到他泡了三桶方便面，最后一桶没吃完，汤洒在键盘上，他蹲在地上擦了半天，手指都在发抖。
“方主任的节俭是出了名的。”周玥想起上次去技术科送文件的场景，方纪纲的办公桌上摆着一个掉漆的保温杯，还是三年前单位发的福利，“他手下的警员说，每次加班他都让别人先回家，自己留到最后，说年轻人要养身体，他一把老骨头熬得住。有次小王发烧还想加班，被他直接赶去医院，回来还塞了包退烧药，说是自己家里备的。”
林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方纪纲跟着林队快十年了，从基层民警一步步做到技术科主任，经手的技术活儿从没出过差错。去年破获电信诈骗案时，是方纪纲连续熬了四十个小时，从几十万条垃圾信息里扒出了诈骗集团的服务器地址，最后累得在机房里晕了过去，送到医院时手里还攥着打印出来的IP地址。这样一个把工作当命的人，怎么会是内鬼？
“再看赵健默。”周玥切换了页面，屏幕上跳出赵健默的出勤记录，密密麻麻的红勾标注着他参与的行动，近半年来几乎没有休息过，“上周抓捕罪贩时，他第一个冲进去，胳膊被刀划了个口子，缝了五针，第二天就来上班了，说队里人手紧，他不能歇。还有上次解救被绑架的人质，他冒着生命危险从通风管爬进去，最后把人质抱出来时，自己后背被钉子划得全是血印子。”
赵健默是林队的第一个徒弟，从警校毕业就跟着林队他，性子不服输的人，嫉恶如仇到了骨子里。有次抓到一个虐待儿童的嫌疑人，对方还想狡辩，赵健默当场就红了眼，要不是被同事拉住，差点就动手了。后来林队批评他，他低着头说：“林队，我就是见不得这些畜生伤害老百姓。”这样一个把“警察”两个字刻在骨子里的人，怎么会背叛？
“两个人的嫌疑都最大，可两个人的表现又都没破绽。”周玥把报告合上，“方主任接触核心信息的渠道是技术科的服务器，所有案件的电子档案都要经过他那边归档；赵警官每次行动前都会参加部署会，手里有完整的行动方案和路线图。他们俩都有机会泄密，可谁看都不像是会反水的人。”
周玥点点头，转身回到电脑前。屏幕上的数据流再次滚动起来，这一次，每一个字符都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真相。林严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清楚，这场排查不仅是在找内鬼，更是在考验人心。方纪纲的憨厚节俭，赵健默的嫉恶如仇，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他不敢深想，只能寄希望于接下来的调查，能揭开这层笼罩在重案组上空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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